长恨歌【刑侦】 第12章 第十二章

当晚八点十分，警方对于嫌疑人薛闻诩的审讯终于结束。折腾了一天，秦绍略显疲累地走出审讯室，来到隔壁的审讯监控室，和正在这屋中旁观审讯的众位警员汇合。

只听他向众人说道：“这案子目前能处置的，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其余的，等过几天技术科出示完整的相关报告之后再处理，今天暂时先这样吧。然后食堂给大家留了饭，还没来得及吃晚饭的，可以去那边吃过饭再下班回家。”

说罢，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机，一边低头给外出勘探现场的齐格物发了条消息，一边与陆续走出房间的人们步调相反，继续向屋内的方向走去，而后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在收到齐格物传回的“现场勘探已大致完成，正返回队中”的消息后，秦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深呼一口气，靠向身后的椅背。

这椅背上似乎有什么东西，靠上去感觉有些硌得慌。他转头一看，只见是自己白天穿的那件卡其色风衣，正叠成几叠地整齐搭在这椅背上。

他刚要伸手拿过，忽见这风衣沿着椅背，滑向了他身后的另一侧。秦绍连忙转身回看，却见这风衣已然整齐地搭挂在面前萧瑜的小臂之上了。

秦绍见状，不解地看向萧瑜。

只听萧瑜向他说道：“多谢秦队在抓捕薛闻诩的时候，将这衣服借给我掩盖警服。等过几天我将它清洁洗好之后，再拿回来还给秦队。”

秦绍本想拒绝，却又在“不用这么麻烦”这句话说出口之前，骤然反悔。只见他看向萧瑜，莞尔一笑：“好啊，那便麻烦你了。”

说罢，他从这座椅之上起身，向萧瑜说道：“还没吃晚饭吧？一起过去？”

萧瑜闻言点头，和他一同向楼下走去。

秦绍继续问道：“对了，那只警犬安顿好了吧？它今天表现不错，应该通知食堂给它加几个鸡腿。”

萧瑜闻言，微微一笑：“下午霄天返回犬舍时，食堂人员便将食物送来犬舍了。我当时看了一下，那些食物都是写在警犬手册中、推荐犬类食用的食材，做法也很考究，都是警犬能够接受的方式。霄天很喜欢这些食物，大饱口福后便赖在犬舍窝里不愿动弹了。后来听队里人说，是食堂师傅们前几日便为霄天做了准备，为它特制了警犬专用的食谱，队里有心了。”

“哮天犬喜欢便好，”秦绍笑了笑，说道。

萧瑜再次听出了霄天名字的错读，但大概是“哮天犬”这个名字太过脍炙人口、也太过贴合犬类命题，是以他并未与秦绍计较，只笑了笑，而后随着秦绍的指引，走向市刑侦队院内的食堂楼。

一进食堂，秦绍先向萧瑜说明了打饭区和就餐区的各自位置，以及食堂回收碗筷的大致流程。而后，他并未与萧瑜一同前往打饭区那边，而是独自走向正站在不远处、平日里负责食堂管理的郑师傅：“郑叔，齐格物他们外出勘探现场，正在回来的路上。麻烦您给他们也留些饭菜。”

这郑师傅天生成一副热心肠，就算队内刑警们加班再晚，郑师傅也会把菜给警员们热着，等所有人都吃过饭后，自己再回员工宿舍休息。是以他闻得秦绍此话，连忙摆手笑道：“小秦放心吧！队里有谁来了、谁没来，我数着人头算着呢！心里有数，保准落不下一个人！”

“谢谢郑叔！”秦绍向郑师傅说道。说罢，他这才走回打饭区那边，拿起那里的托盘和餐具，盛选着饭菜。

不久后，只见他拿着堆满食物的托盘，站在这里，向着就餐区的方向搜寻着萧瑜，打算趁这会儿警犬霄天不在，前去搭讪。

他见萧瑜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餐桌前吃饭，身旁仍有空位，连忙端着托盘走向那边。

就在他将将到达心心念念的萧瑜的旁边座位的时候，忽听得旁边传来一声叫喊：“秦队！”

秦绍闻声，只得停步。循声望去，只见何繁华正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示意他过去那边。

秦绍见状，在心中暗暗抱怨、无奈叹息，却也无法，只得转身走向那边坐下，用手中勺子将盘中食物塞了一大口，没好气地嘟囔道：“有事儿快说！”

何繁华见他这样，略显诧异道：“谁又惹你了？！”

不过，要事当前，他也无暇顾忌秦绍莫名其妙的情绪，而只是一边故作寻常地吃着饭，一边趁着并无其他警员在旁打扰的当下时分，向身旁的秦绍低声说道：“昨日袁友维的行踪路线监控已经完全还原，从它显示的当事人监控轨迹内容来看，在这行踪过程中并无任何可疑情况发生。不过，袁友维路过云天曙苑别墅区的那一段监控录像，物业公司曾对其有意隐瞒着不肯交出，后经多次施压后才勉强得到。这些先被分成几段、经多次拼接后才得还原的监控视频，我也拿给技术科仔细检验过，并没有任何剪切、拼接、涂抹消除等可疑痕迹。但是……”

秦绍闻言，转头看向何繁华：“你怀疑什么？”

“不知道，”何繁华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和技术科的多位技术警员仔细检查了几遍，并没有任何错漏或可疑情况出现。但是，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我又联系了辖区派出所，请他们按流程将云天曙苑户主信息同步到派出所系统中，并且不定时地对云天曙苑进行安全排查工作，后续如果那边有情况的话，派出所会联系咱们。”

“嗯，”秦绍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目前找不出线索头绪，就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这时，食堂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只见是齐格物一行人，顺利结束任务后返回。

秦绍向着不远处的他们抬手示意了几下，简略打过招呼后，继续低头吃着食盘内的饭菜。

在此期间，秦绍不住地看向萧瑜那边，在他身旁的何繁华自然有所察觉。只见他凑上前来，顺着秦绍的目光望去。

视线那头，是萧瑜正坐在那边，安静用餐。何繁华想到今日秦绍他二人的种种暧昧表现，心中瞬间便猜中了大半。

只见他故作不知地向着旁边的秦绍问道：“这是看什么呢？”

秦绍闻言，平静答道：“萧瑜初来乍到，不认得路，等下我带他回公寓楼那边。”

何繁华闻言，满脸了然地点了点头。沉默几秒，见秦绍仍满眼眷恋地望着那边，终于忍不住，出口问询道：“怎么回事？看上人家了？”

秦绍知道这瞒不过打小与他一起长大的何繁华，便索性不做隐瞒，转头对他点了点头。

“你考虑好了啊，这位可是警犬训导员！”得到秦绍此番肯定答复的何繁华，压低着声音提醒道：“你忘了小时候在大院里……”

“没忘、没忘、没忘，”秦绍连忙打断了何繁华口中自己不愿回忆的那段过去：“要是真忘了，我能这么多年害怕一直怕狗吗……要我说，都怪那老张家的孙子，打架打不过我，就知道出阴招，找来一群流浪狗来围攻我。他是不知道，这一凶残行为给本人当年弱小的心灵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行了、行了、行了……”何繁华见秦绍又要发表他念叨了二十多年的“委屈诉状”，连忙打断，将头向着萧瑜的方向偏了偏：“那这你怎么打算？”

秦绍自然知晓他话中提及的顾虑，垂眸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他虽然是警犬训导员，却也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霄天待在一起的。这警犬训导员岗位是他的工作，是工作便总会有下班的时候……”

何繁华闻言笑了：“听你这意思，是想要挖人家警犬的墙角啊？”

秦绍听罢，连忙摇手：“今天刚被这霄天扑倒过，我哪还敢挖它的墙角……这是补缺、补缺哈……”

言及此处，秦绍转头向萧瑜的方向望去。目光所及，却不见了方才坐在那里的萧瑜。秦绍见状，连忙转头四下寻找。只见萧瑜正餐盘回收处的那边，向着这餐厅的出口走去。

秦绍见状，匆匆和旁边的何繁华交代了一句：“帮我把餐盘收拾一下”。不及何繁华回应，他立即起身，紧随着萧瑜的脚步，走出了餐厅。

何繁华将目光从他匆忙离去的背影上收回，看向旁边餐桌上秦绍留下来、等待着自己帮忙处置的餐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复又轻叹了口气，这才面容平静地继续低头吃饭。

“萧瑜，”萧瑜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叫喊，他停步转身，循声望去，只见刑侦队长秦绍正从身后不远处，三步两步地跑到自己身边。

“萧瑜，队里分配给你的公寓在刑侦大院后面的家属楼中，302室，”秦绍看着萧瑜说道：“正好我住你对门，等下我带你过去？”

“多谢秦队，”萧瑜闻言答谢道，“不过，我今晚并不打算回公寓那边，便不劳烦秦队费心照应了。”

“萧警官是另寻其它的住处了吗？”秦绍闻言，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面前的萧瑜听得此话，摇了摇头，秦绍方才因那“近水楼台，明月却兀自高飞、不得亲近”而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平了些，只听他略显迟疑地问道：“那……”

萧瑜见状，解释道：“霄天初来云曙市，环境陌生，难免恐惧。最近几天，有我陪着，会好一些。”

秦绍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回答，闻言，只是和缓地点了点头，而后，重整旗鼓，继续大献殷勤地说道：“既是这样，那我带你到队内值班室那边？”

萧瑜闻言，点了点头，向秦绍说道：“那便麻烦秦队了。”

“走吧。”秦绍说罢，引萧瑜走向不远处的刑侦值班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