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难为 第23章 意欲何为

郢都郊外。萧芸背对三人，她指尖碾摸着匕首，月光洒下，将她的头肩笼上一层银装。

“属下无能，未能捕获那黑衣人，请王姬责罚。”为首者跪地回话。

萧芸转身，“吴岗，依你所见，那黑衣人今夜所来为何？”

王岗怔了一息旋即道，“回王姬，单凭此人身手来看，属下以为此人是大皇子楚栎手下的可能性甚大。此人今夜出现在此，许……许是得知王姬身份后生了杀心。”他话落仓惶伏地。“王、王姬，我们时下该如何？”

萧芸俯视着他，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们时下该如何？”

王岗咽了一口口水，“属下觉得，时下王姬身份已暴露，大皇子栎与太子臻间的纷争旷日已久，小世子尚无所踪，大皇子之人已是盯上了我等。属下觉得，觉得……”

“觉得我们时下该去寻太子臻合作是吗？”萧芸打断了王岗的话，她眸色一冷。王岗左右跪地之人闻声抬眸，在领会萧芸神色的瞬间上前压住了王岗。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待王岗反应过来抬头起身欲跑时萧芸手中的匕首已是刺向了他的心脏。

浓黑的血浸湿了他的衣衫，他双眸颤栗，满脸难以置信的跪地，“萧、萧……”

萧芸撩起衣摆蹲下，她麻木的抽出匕首抬起王岗下巴，“王岗，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背叛我西戎，背叛二王兄与本王。本王着实费解，楚臻究竟给了你怎般的好处？”

死亡感彻底切断了王岗的意识，他永远都无法给出这个答案。

王岗死后一直注视着这一切的暗卫方纵身跃下树梢，他面无波澜的瞥了一眼淌血的尸首俯身对萧芸见礼，“太子殿下有请，还望王姬与在下走一程。”

左右闻声拔剑架在暗卫脖颈，后者藏在黑纱面罩下的唇角勾起，他不慌不忙的继续道，“还望王姬念在小世子的面上莫要为难在下。”

“大胆！”左右惊然驳斥，二人长剑逼近。

暗卫面上冷凝，袖中暗器滑出。

“够了”萧芸出声，左右仓惶收剑。她道，“既是太子殿下有请，本王自无拒绝之意。劳烦带路。”

今夜的群芳阁似乎格外热闹。季湘才将萧芸之事了去迎面便撞见了一脸焦急的小厮二七。二七止步停在季湘身前，“小的给季大人请安。”他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四周。

“何事如此惊慌？”季湘道。

二七见四下无人这方松了一口气凑近季湘悄声道，“禀季大人，是南初姑娘传来消息……是李大人与王大人。”李晌与王纥应无缘无故可不会来他们这群芳阁，今夜着实古怪。他本是打算去禀吟烟的，奈何寻了几圈都未见其人影。

楚栎党？季湘闻声沉眸。“他们时下何在？”二七不敢耽搁，连忙道出二人所在。季湘转身而去，路上只觉不安，她来了这么久却不见仇姐姐与烟儿，实在有些不对劲。瞧二七适才来的方向该是烟儿的屋院，显然是未寻到人的。

她不由加快了步子。

夜里寂静，几乎是在季湘抵达李王二人厢房的前一息一抹身影便闪进了门。屋内的琴声停了下来，随后便是顾南初的推门声。她双手抱琴立于屋外，视线扫向院中，随后不动声色的转身阖上了门。

屋内的烛火晃了两下，顾南初离开后季湘方跃步靠近。

木窗上倒映着三个人影。季湘紧贴屋墙侧耳倾听。

李晌开口，“许久未有姑娘消息，姑娘是何时回郢都的？”

王纥应闻声用手肘戳了李晌一下，后者察觉失言，忙讪笑岔开话题，“姑娘此来是有何事欲交代我二人？”

季湘心中生疑，她侧目看去，隐约只能瞧见李王二人对面坐着的那面具遮容之人。

那人从兜里掏出一纸信封放在桌案上推向二人。二人对视一眼，王纥应拿起信封打开，其内是一姑娘的小像。

李晌不解，“这是？”

那人终是出了声，“沧州，巩县，陈萦，今岁十七。”

“沧州……”王纥应望着小像呢喃，他越发觉得画中姑娘容貌熟悉。李晌咬文嚼字几遍丝毫也没想起什么。王纥应拾手算起时间，他倏然一骇抓住李晌，“李大人！这画上姑娘，莫、莫不是！”他满脸惶恐。

李晌推了他一把，“欸！莫不是啥呀！王大人你怎么也与冬香姑娘般同本官打起哑谜！”

冬香！季湘闻声眼睑微颤。据她所知，冬香不是在西戎吗？怎么会突然回到郢都。季湘满腹疑惑。她还未想清耳边便又是一个惊雷炸开，只听王纥应道，“嗐！李大人不记得了吗？十七年前陛下曾下沧州微服私访。”

那时的楚弘尚是太子。

王纥应将话说得再明白些，“李大人难道不觉得这画上姑娘的眉眼与三殿下如出一辙！”

李晌听他这么一说又反复端详起那画像，“确实有些像，可本官怎不记得三殿下还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姐……”他话半反应过来，“王大人意思是，这陈萦是，是陛下遗落在外的……”他手中小像一抖掉在了桌案上。

王纥应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适才未觉，时下细看来，陈萦这眉眼又哪里是与三殿下如出一辙？她们分明皆是同那先皇后季晴菀都挂了像。这都说女随父、儿随母，但楚弘几双儿女的容貌却出奇的都随了生母。

二人紧张的咽下口水看向冬香，似要确认适才所猜。

冬香端来烛台，“二位大人所料不虚。”她拾起小像重新塞入信封就着烛火燃尽，“在下得殿下之意行事，在沧州已是逗留许久，本不欲寻上二位大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在下在得到确切答案后便快马加鞭赶回了郢都。”

怎奈她如今还不便露面，孤身闯皇宫风险又太大，若是叫太子党先一步将她手中消息截获，那就麻烦了。无奈之下她只能给二人传去消息，今夜相约于群芳阁。

二人心知事情的重要，王纥应道，“姑娘放心，我等明日一早便去寻殿下禀告此事。”

手中信封燃尽，烛台之上只余一缕黑烟。冬香颔首起身，“如此便拜托二位大人了。在下不宜久留，在殿下定夺前还需尽快赶回沧州。”

二人明白她所指。陈萦万不可出何意外！他们颔首应声。木窗倏而“咯吱”一声惊动了屋内的三人。李晌与王纥应瞬间大惊，冬香拦住二人，“此地不宜久留，二位大人亦快些回府，那处交予冬香。”

她话落眸色一变翻身钻出了窗。

季湘跃步落在了墙头，月色下二人遥遥相望，视线交汇的瞬间冬香纵身而去。二人你追我赶直到远离群芳阁范围季湘方止步。二人相对而立，这一幕好似历经岁月在季湘眼前重现，她想起了那年在朝启县的所遇。

季湘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梓大哥一行最初是尾随冬香至西戎的，没理由冬香回郢都这么大的事她未曾收到风声，她不得不对眼前人身份生疑。楚景宁当年为何会让冬香远赴西戎，季湘至今都未想通，若只是为了助刘劲舟一臂之力似乎又有些大题小做。

而今看来要想拨开眼前迷雾还得从这位“冬香”下手。

说时迟那时快，风吹叶落间季湘眸色晃动，迎面奔向冬香，劲风袭来。冬香侧身避开，季湘掀面具的手落了空，眼看二人要拉开距离，季湘转而脚尖点地凌空跃起。冬香一时间应接不暇，她抬头看去，正对上季湘的眸。

面具被掀开，三千青丝随风飘落。季湘手握面具目光炯炯的看向眼前人，此人面容与冬香一般无二。季湘握面具的手收紧。难道说冬香当真回郢都了？

“季湘冒犯，还望冬香姑娘见谅。”季湘面无波澜的递去面具，“姑娘放心，今夜之事季湘全当未闻。”她扬唇浅笑。

冬香不置可否的将视线落在了她面上，继而滑向那面具。她迈步去接，季湘倏而松手，面具坠地的瞬间她一把拉住冬香反手将其钳制住身前，月光洒在了那人耳颈。季湘双眸一怔。

果然是她！

她几番挣扎，季湘却一动不动，她咬牙质问，“季大人意欲何为？”

季湘勾唇，“冬香姑娘莫急，季湘只是想托姑娘给长公主殿下捎句话。”她欠身凑近她耳畔。那人僵直了身子，她稍稍偏开脑袋冷着脸道，“何话？”

季湘噙笑，“我想想。”她故作不正经将那人惹急，“季大人。”她催促着。

“嗯，我想起了。季湘是想问，殿下对曲大人如此上心，究竟是为大皇子招揽谋士，还是旧情难忘？”

那人闻声羞愤交加，她缓了一息方回过神，“殿下行事自有分寸，季大人不该暗自揣测，该当谨言慎行。”

分寸？季湘心中嗤笑。若非今日从纪师姐口中得知，季湘还未必晓得原那先帝楚渊在时曾有意给这二人赐婚，只是不知最后如何就不了了之了去。

“冬香姑娘该知季湘惯来学不会这谨言慎行的。”她悻悻松手。

那人恼怒的瞪了她一眼，“关于陈萦之事，季大人适才听得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