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难为 第22章 心中闷闷

相比于曲广陵，钱冕就没这么好运了。他们一行归都的路上遇上埋伏，围追下二人不得不分道而行，待曲广陵摆脱追击折返寻钱冕时他已坠下山崖。是生是死至今不可知。曲广陵领着所剩无几的残兵抵达郢都后皇帝便派人快马加鞭去搜寻钱冕下落，时至今日已是第三日。

家丁上前为三人斟茶，季湘拾杯摇头。钱冕一事她这两日已从大臣们口中听腻，便是连皇帝派去的搜兵带回的消息她都一清二楚。据禀，伏击曲钱二人之辈极有可能是西戎刺客。只是季湘想不通，这西戎刺客为何会将目标放在曲钱二人身上？

季湘道，“不，本官今日来只为替陛下瞧瞧曲大人。”她扬唇浅笑，视线却落在了楚景宁身上，“不过时下看来曲大人亦劳烦不上这太医了。”她耸肩饮茶。

茶过三巡季湘便告了辞，她漫步街角，只觉心中闷闷的。魏荨凑到小摊前要了两个糖人，“喏！”她将糖人递给季湘，后者回神伸手接下，她双眼无神的转着糖棍。

魏荨从侧用手肘推了推她，“人都见着了，你怎么还不开心？”

季湘幽幽叹气，“还不如不见呢！”她的好姑姑待曲广陵都比待她积极，昔日她风寒缠身时也没见她登门慰问的。如今她想见那人一面还得寻个由头跑到曲府去堵人。贸笠从拐角近了身，季湘将糖人塞回给魏荨看向贸笠。

后者心领神会的点了头。

三人身前行来一人，季湘回眸看去，面上乍喜，“师姐！”魏荨与贸笠未见过纪清漓，时下闻声皆好奇的瞧着她。“师姐今日怎地得闲出宫？”季湘将人往季府引。四人身后缓步行来一辆马车，行于车旁的春桃与夏莹视线扫过季湘一行随即收回。

“特来寻你的。”纪清漓说话间环眸瞧向那马车。她回头朝季湘挑眉。季湘在心里画圈圈，她岔开话题道，“师姐寻我可是有要事？”

纪清漓颔首，“此处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

几人就近来到八方客，待阖门落座纪清漓方从袖中取出一纸包掀开，其内是一混黑药丸。季湘斟茶的手微顿，“这是？”

“此为嬴鸠，出自西戎，是一种潜伏性毒药，初食后每月皆需定期服食，否则……”纪清漓蹙眉，她面露担忧，“湘儿，我怀疑我老爹因此一直暗中受制于何氏。”她察觉到此事已有三四年，苦于纪桑藏得好，她实在难寻破绽。

如今手中这粒嬴鸠都是她好不容易翻出来的。

季湘握住她手臂，“师姐莫急，此事我们从长计议……”

是夜，群芳阁。月上枝头，团云隐去树梢上之人的身影，仇翎面色凝重的透过木窗看向屋内二人。琴音悠扬，屋内是把酒言欢的吟烟与云姑娘。一抹微弱的迷香由云姑娘的指尖弥漫，背窗而坐的吟烟只觉视线模糊，堪堪倒去的那瞬被迈步行来的云姑娘扶住。

吟烟倚在云姑娘怀中，她抬头对上那人视线，“仇姐姐~”她伸手轻抚云姑娘面庞，臂弯勾住了那人的脖颈压下，二人几乎唇瓣相贴。云姑娘微抿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仇翎眸色一沉，指尖柳叶飞出，云姑娘余光看去，揽住吟烟的腰肢将人带离了窗边。琴音戛然而止，屋内烛火霎时熄灭。仇翎纵身跃下树梢朝屋门冲去，她甫一推门迎面便是漫天的迷香。

黑暗中仇翎只感怀里撞入一香软的人儿，她口中询问之话还未出，那人便勾住她的脖颈欺身吻去。周围的一切顷刻被暂停，仇翎只觉有烟火在头颅内绽放，她心跳如雷的推开身前人，“烟儿。”

屋门被一道劲风带上，吟烟再次缠了上来。仇翎强撑的意识渐渐被迷药占据，她只觉燥意由肌肤延伸，连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唯有在与吟烟肌肤相触那刻方能得到一丝凉意……

二人的呼吸声加重，立于屋外的云姑娘抬眸看向弯月，她敛去戏谑的眸迈步朝着厢房而去。屋门很快被拉开，几人视线交换，云姑娘抬步入内。

“属下拜见王姬。”三人跪地，为首者道明来意，“二王子担忧王姬安危，特令属下等赶赴郢都协助王姬寻得小世子下落。属下来晚，请王姬责罚。”

萧芸示意三人起来说话，“本王近日听闻钱冕失踪一事与我西戎有关，你们这一路而来可知其详？”她心中已有答案，看向三人的视线更像是在确定猜测。

三人对视一眼，其一道，“王姬所料不错，此事与大王子脱不了干系。”

另一人道，“大王子此举无疑是想挑起我西戎与熵之间的纷争。时下小世子下落不明，王姬，这可如何是好？”

此事若被捅到西戎王耳中，一旦开战，受苦的还是两国的百姓，萧宿这些年不断招兵买马，致力于挑起战争以图用正当名义逼西戎王退位。

萧芸闻声蹙眉，她来回踱步。为今之计只有在西戎王察觉前尽快将小世子带回西戎，只是楚臻其人着实不值得信赖，他背后的何氏更是狡诈，妄图借自己之手除掉弘帝。萧芸对自己的毒药有信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事情败露，追究下来她西戎王姬的身份便是难辞其咎。

萧芸左思右想，屋内烛火摇曳，一个人影从屋外闪过。

四人同时回眸，萧芸眸子一沉，三人领命推门而出。四个人影跃上屋檐成追击之势迅速远离群芳阁。微风带起屋门发出一阵沉闷的“咯吱”声。

“云姑娘有礼。”季湘止步立于萧芸对面，她唇角勾笑，“不，该是西戎王姬。”她俯身作揖。萧芸哑然，她袖臂微动，其内暗藏匕首。季湘眸光定定，“季湘冒昧，此番只为能与王姬借一步说话，绝无与王姬动手之意。”

萧芸不置可否，她思忖一阵挪步让季湘入屋，心中的戒备却不曾放下。“本王想知，季大人此来是代表何人？”据她所知，如今楚皇室的权利之争分为大皇子楚栎党与太子楚臻党。季湘此人的立场却是至今未明。

她着实摸不清季湘寻上自己所为是何。

季湘驻足环视屋内，“臣受命于陛下，此来仅代表季湘一人。”

萧芸只觉季湘顾左右而言他。她冷笑，“既如此，季大人便直言来意吧。”

季湘眸子转了转，“季湘此来是想与王姬做笔交易。据季湘所知，王姬此来该是为了西戎小世子吧？”萧芸袖中匕首显出，她眸子一冷扬手刺去。季湘蹬地与她拉开距离，转身间已是从后扼制住了萧芸。

匕首坠地，萧芸骇然，深知自己非季湘对手，她挣扎了几下季湘便松开了她，“王姬稍安勿躁，我们有话好好说。”她退了几步弯腰捡起匕首反手递给她，“至于小世子下落……”

萧芸未接，焦急道，“小世子在何处！”

季湘指尖刮摸起刀刃，萧芸渐自平复心绪，她望着那刀刃眸子亮起，季湘却倏而一笑对上她。萧芸眸子躲闪，“季大人想让本王作何？”

季湘摇头，“季湘不想让王姬作何，只想从王姬口中得知一事。”

萧芸蹙眉，“何事？”

“关于太子臻，还请王姬知无不言。”

“本王如何信你？”

季湘似料到她会如此问般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去，“王姬可识得此物？”

“这是……”萧芸接过物什观摩着，粗糙的锦囊上绣着一只跃起的小鹿，背面落着一个“萧”字。她攥紧锦囊，此物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出自她王嫂，亦是小世子生母之手。她调整呼吸，“好，本王信你。”

萧芸眸色晦暗难明，她将与太子臻的交易一一道与季湘。

季湘闻之怔然，她知晓何氏觊觎皇位已久，可未曾想他们竟如此等不及，打算在皇帝寿诞之时对其下毒。只要皇帝一死，楚臻这提线太子便能顺利登位。

萧芸说罢审视着季湘神色，“季大人既已知晓，想来定不会袖手旁观。本王无心你熵国权势之争，将此事道与季大人，也只为换得小世子安然无恙。还望季大人言而有信。”

“那是自然。”季湘收回思绪再次递去匕首，“王姬不必担心，小世子时下很安全。只是……”萧芸眸色冷下来，季湘道，“王姬莫急。季湘只是想劝王姬一句，如今小世子已然脱险，太子臻既能寻上王姬，想必对您的行踪已是了如指掌。”

如此，她若想顺利携小世子回西戎那便是妄想。仅凭他们三五人吗？季湘可不觉得何氏手上会缺“利刃”。萧芸连自己都不敌，又如何从那一群从小被当做杀手培养的暗卫手上带着一个不过十岁的孩子逃出生天？

萧芸闻声冷静下来。季湘说的不错，她如今已被太子盯上，除非她如他们的愿让弘帝丧命，否则她要想脱身实在困难。

“季大人想让萧芸如何做？”萧芸伸手接下匕首。

季湘嘴角微扬，“简单，王姬只需如他们所愿便是。”她意有所指。

萧芸闻声眼睑微颤，她后退半步紧盯季湘，似要从她面上辨别她此话真假。此事话了萧芸西戎王姬的身份便是败露，她今日既选择对仇翎与吟烟出手便是做好要离开群芳阁的准备。夜风裹身，萧芸走后不久此前追着魏荨而去的三人便折返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