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传 第8章 第八章

“毒药？”身材肥胖的男子站起来，死死紧盯着她。

长枫淡定回答：“你就告诉我有没有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二人说着话，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子就回来了，女子笑着上前抚上肥胖男子的脸颊：“我们家我做主，有什么事情问我便好。”

男子想继续说什么，纤细的指尖就碰在他的嘴唇上。

“我想要毒药。”长枫不假思索地说。

女子掀手，男子见状麻溜起身，她稳稳坐下。

“说吧，想要什么毒药。”女子一边观摩着自己的纤纤细手，另一只手则是被男子稳稳接住。

“晕砚毒，”长枫话音刚落，女子就大笑起来，道：“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长枫接着话头道。

晕砚毒在黑市里属于很珍稀的，非达官显贵难以支持。女子一见长枫，便直觉是一个不显眼的主儿，怕也不是那些有钱的样子。女子示意男子将二人带下，男子颔首转身，“你，跟我来吧。”

黑市很黑，长枫跟在男子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烤架上夹着一顶皇冠，珠光在灯影下，若隐若现。男子伸手朝着前面指了指，长枫斜眼望去，从半空中缓缓落下一个笼子。

“进去吧。”男子挥动着宽大的手掌道。

裂痕在地上蔓延，缝隙间能看见血丝。长枫站在原地，从怀中掏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这个是？”

男子掂量了一下钱袋，挑眉笑了笑，“这个啊，就是用来吓唬吓唬你们这些新手的。”长枫听完这一番话，心里有了盘算。

一进金笼子，一阵腥臭感扑面而来。长枫走到中间，手扶着两侧，身体在摇晃中逐渐站定。笼子开始上升，失重感瞬间拉满。

与此同时，与商贩交谈无果的余修远转身，正好对上长枫在笼子中摇晃的身影，长枫正探头环顾四周，金笼子却瞬间掉落。

长枫勉强站立，很快又和地面来了个拥抱。她索性放弃挣扎，倚着笼身。随着晃动的幅度趋于平缓，长枫看见地面，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姓名？”一个温柔的声线响起。长枫抬头看向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余修远。之前站着的男子，现在退却道后侧，一身赘肉站得笔直。

长枫瘫在地上，仰头看向余修远，小声颤着音道：“长枫。”

肥胖男子上前，掠过她耳旁：“好好答，这是上头派下来的审判官。”

长枫笑了笑，颔首点头。少女努力站起，一个不留神，就掉进了余修远的怀中。少女十几岁的细腰被一“揽”无余，淡雅的香气萦绕着余修远，修长的指尖滑过少女的玉臂，白皙的手背上透过一阵清凉。

肥胖男子识趣儿地转身，二人对视片刻，目光逐渐锁定了身后肥胖男子的目标。余修远大声道：“长枫，很不错的名字，若是可以，不知道本公子有没有机会同长枫小姐一起共进晚餐呢？”

肥胖男子噗嗤一声，提醒道：“宴小姐，我们还是先办完正事情再说吧。”余修远抚上长枫的发髻，贴耳亲昵道：“名单拿到了，跟我走。”

长枫猝然抬眸，对上余修远的视线，摇头开口道：“蒲柳之姿，能得公子青睐，是小女子的福分。”

二人眉目传情，落在周围几人的眼中，俨是一番浓情蜜意的好风景。余修远牵过她的手，扶着她走出牢笼。男子见状上前，拦在二人的前面，小声道：“宴小姐，我这儿生意做到一半，你这就把人带走了，我媳妇那儿我不太好交代啊。”

余修远伸手，一锭银子稳稳地落在肥胖男子手中，男子瞬间噤声，接过银子开始朝着嘴边咬了一口。二人前脚离开，后脚就追上了一个妇女，言语间尽是责骂声：“哪个兔崽子，吃了豹子胆，敢偷你宴奶奶的腰牌。”

责骂声与二人擦肩而过，余修远加快脚步，却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的？”一个带狼牙的守门员大叫。长枫慢条斯理地回应：“宴小姐在此，还不快快放行？”

“什么小姐都没用，不能放人。来人，将他们二人拿下。”守门员道。刚刚从最底下出来的二人，这下子又被抓了下去。死牢里充斥着昏暗滋生的菌菇，颜色暗淡，参差不齐。

“哎，这次你这个宴小姐的身份怎么没用啊？”长枫嘲讽着道。

余修远没有回答，想起自己在摊贩之间搜寻毒药时，偶然间看见地上的一个牌子，他就捡了起来，上面俨然刻着一个“宴”字。

路边的摊贩一见到他的牌子，就哈腰讨好地说：“宴小姐，第一次见面，你好，你好，久闻大名，久闻大名。”

余修远不明所以，索性就直接接受了这个称呼，甚至还利用这个身份借机搜寻了一番所有的摊贩，后来就找到了那个名为“晕砚毒”的摊贩，并且成功将他的账本撕了购买这个毒药的那一页。

之后，余修远就成功被众人认为是这个所谓的宴小姐。余修远也是在后来看清那个字其实不是“宴”而是“寡”，这才反应过来的。

二人一进牢房，就见到了在对面的苏帅和郭子凡。郭子凡看着兄弟的女装扮相，嘴角掩不住的惊讶和笑意，就连寡言的苏帅都说：“很好看。”

“你们怎么进来了？”长枫循着二人的目光，再看一眼余修远。苏帅羞愧地挠了挠头，一旁的郭子凡始终洋溢着笑意道：“打听的时候我同那个老板娘交谈，人家愣是觉得我是登徒子，缠着那个守卫就这么将我俩抓了起来。”

余修远捂着额头，无奈地看向他们二人。长枫没忍住大笑起来，郭子凡攥着拳头，吓唬性地朝着长枫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长枫，你别以为你跟在修远身边就安全了，哪天你要是惹了我，我就直接将你从淮河上丢下去，让你在大江里游荡。”长枫嗤笑，转身打量着这个牢房。

“你拿到的名单呢？”长枫急促问道。余修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的名字，苏京宏，衍卿横，甚至还有两个异常显眼的名字，当朝长公主帝燕和琅琊王氏，王世启------

铺在地上的稻草已经失去了光泽，在昏暗的地表下，蜡烛成为唯一的光。长枫将发髻上的钗子取下，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将钗子尖端轻轻拉动，一个超级细的铁线就被拔出来了。长枫拿着它，在牢锁上来回转动，门锁便开了。

郭子凡看着她熟练的手法，竖起大拇指点赞，“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有这一手！”余修远看着她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心中不禁哑然。是的，显然他对这个僚属并没有知根知底，之后还是要寻个机会，让人去查清楚她的身份。

长枫左脚刚迈出牢房，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元公子，他们就在前面，”头发泛白的老男人走在后面，前面瘦小的身影，正是在映月手下的最得力的元宵。

“你们谁叫余修远？”元宵出声问道。

余修远是当官的，传闻这黑市的主人是个厌官的，余修远此番前去，不死怕是也要脱层皮。

四人面面相觑，苏帅看向对面的二人，心中不禁有了谋算。余修远是新晋的大理寺卿，这个身份在黑市里面，价值不言而喻。他们既然知道余修远，必定也知道他们的来意。现在看来，说不定众人被抓进来，原本就在人家的掌握之中。

余修远还未开口，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他看向元宵：“我就是余修远。”元宵挥动瘦小的手掌，头发泛白的男子上前将牢锁打开，剩下三人眼看着苏帅在眼前被带走。

因着暗淡的光亮，余修远勉强看清他的脸颊，是扯着笑意的。众人在护卫们离开后，长枫迅速将门锁打开，三人从牢房中离开，刚走几步，却径直遇上前来巡查的守卫。

余修远为了躲避他们，不得已走进了另外的一条路，穿过空旷狭长的牢房时，一声清脆的孩童声响起，清楚地落在每个人心上。

“哪来的孩子？”郭子凡皱着眉道。

“这里是黑市，有拐卖儿童也不奇怪。”余修远不动声色地回答。三人顺着声音走去，终于在一处狭窄的围栏中确认了声音的来源。

草丛外的三个守卫轮番巡逻，一个守卫在呵斥着刚刚哭泣的孩子，言语间尽是刻薄之言。“太过分了，”郭子凡气愤道。

余修远冷静分析：“现在，我们就算搞定了守卫，外面还有不少的门卫，这么多的孩子，肯定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救出的，除非。”

“报官。”

郭子凡和长枫异口同声说。一旁的长枫提醒道：“不错，报官不难，难的是官官相互。”

“我爹是都御史，我去报官胜算更大一些。”余修远想了想，点了点头。清溪县的县令是个识趣儿的，如果知道郭子凡是都御史的儿子，怕是行动起来也会方便不少。

地牢下的阴暗潮湿显然已经得不到满足，饥寒交迫地乞求地面的阳光。水声滴答地落在各处，阴暗不明，阴晴不定。

“小心点！”余修远伸拳，二人拳拳相交，热血与少年，在腌臜的黑市中坚定目标，勇气正义在将弥漫血腥气味的空气侵占，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却即将点亮光明。

余修远在前，长枫在后，二人结伴原路返回。越过黑暗的地牢，他们成功返回人群。叽叽喳喳的摊贩在人群叠加，汇成了川流不息的人海。

声音的喧闹声，岔路口增加，余修远指着旁边的珠宝摊说：“人太多了，我们这样根本找不到，分头找吧！等会儿回来这儿汇合。”长枫颔首，二人约定离开。

长枫拼命地在人群中挤进挤出，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苏帅。苏帅站在距离元宵最近的地方，元宵身后跟着数十个美人，个个身姿卓绝，隔着面纱还是难掩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