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传 第6章 第六章

余修远见时间差不多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衣着不菲的女子就迎面走了上来，“大人远道而来，挽歌招待不周，在此赔罪了。”

叶挽歌的容颜只能用干净形容，放在人群里是属于不显眼的那种存在。长枫见到她的那一刻，眼角不禁扬起淡淡的笑意。眼前这个代替她的女子，不是别人，就是她的侍女琉璃。叶家出事后，长枫为了行事方便，索性就将琉璃托付给了师傅，没竟想如今再见，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这位是？”叶挽歌打趣儿道。

长枫正准备出声，就被余修远雄厚的声音截断，“叶小姐，不知可否单独谈谈？”说完，眼光扫了一眼众人。

叶挽歌缓缓抬手，一个侍女眼疾手快地揽过，稳稳地将她扶着坐了下来。余修远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回答。长枫见状，立马上前，笑着对叶挽歌说：“叶小姐，我是余修远重金聘请的刑幕，很高兴认识小姐。”

叶挽歌对上长枫的视线，捂着嘴笑了：“你说话很有趣，我很喜欢你。”这话是长枫初见琉璃时说的话。如今再听到这句话，倒是让长枫始料不及，像是一下子被戳中了什么趣事一样，险些没忍住露了怯。

余修远再次插话：“叶小姐。”话说一半，叶挽歌就将手挥了挥，示意他不要说话，随即就将目光转到长枫的身上。

余修远见状只能作罢，在二人聊得很嗨的时候，面带笑意将长枫拉走：“你等会，帮我套一下叶挽歌的话，问问她对于叶老将军的通敌叛国怎么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长枫将一番话收入耳畔，心里暗暗想，好好好，余修远，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幸亏啊，你遇见的是我叶挽歌本人，让我自己去套自己的话，你也是真够笨的。

余修远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认真地抛出任务，而后准备承诺她一个大饼。在他看来的长枫，心思多，但是只要拿捏好同她谈判的筹码，她就是一个很好用的人。

“只要你把话给我套出来，我就给你十两银子。”余修远捏着拳头，生动而形象地讲述着她可以得到的酬劳。长枫灵机一动，这倒是一个赚钱的好法子。不过，余修远想要用十两银子就买走我叶家翻盘的筹码，也太有成算了。乘机好好敲他一顿，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银子，先给。”长枫伸出手，不耐烦地晃动着手，示意他先给银子再办事。余修远对上长枫的视线，一脸佩服地说：“长枫，看来以后是不想在我手底下干活了呀！”

长枫一脸无辜道：“大人，你这话说的，您需要我查案，我需要钱，这样的交易，公平公正，哪里能扯上在不在你手下的干活呢？”说完，还不忘晃晃手，示意余修远掏钱。

“先声明，我只能说尽力问，我不能保证能知道。”长枫再次确定地说。余修远一脸无奈地，勾起一丝笑意，“好的。”

长枫重新回到叶挽歌身边的时候，身边其他的人都已经被余修远支走了。

“小姐，你怎么变成刑幕呢？”叶挽歌小声道。

“琉璃，这话说来话长，有空我再告诉你，现在，我现在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琉璃一脸正气地说：“小姐，你直接吩咐就行，你想要琉璃做什么，琉璃就做什么。”

长枫知道，余修远想知道的事，大约就是父亲是否是被诬陷的，或者说作为父亲的女儿，她在这件事里，究竟知道多少。余修远想的，也正是长枫前段时间刚刚查到的，父亲通敌叛国的罪名，起因就是那场战争，西凉的主帅。

父亲被俘，却丝毫没有惧怕和屈服的意思。西凉的主帅是个驰骋沙场多年的老将，他将被俘的父亲纹丝不动地送回营地，以君疑臣心，成功削弱父亲在皇帝心中的忠心。

查到这，长枫以为就是因为皇帝的一己之私，父亲才落了这样的下场，直到曾期查到那晚回京的举报的士兵，竟在父亲被流放时，离奇而死，而根据江湖上的消息，西凉主帅一月前与前任大理寺卿私交甚密，而后大理寺卿就被下了狱。

一个人也许是偶然，但是多件事情叠加，无疑就是真相。父亲曾经是皇帝最为信任的忠臣，可是父亲被举报后，皇帝竟然一面都不见父亲，就直接将父亲流放，朝中一定有一股势力，在暗流涌动，他的目标是父亲，是叶家，或者说，是整个大晋。

长枫虽为一介女子，但是也绝对不能忍受自己的父亲被这般诬陷。她要查出真相，为了父亲，为了叶家，更为了大晋的江山安稳，百姓安康。

长枫决定将那个士兵的死引给余修远在，这样一来，既能成了余修远这十两银子，也算是抛砖引玉，让余修远意识到这件事情不是表面的那样。如果余修远是为了交差，那就会直接忽略这桩事，反之，余修远就是想为叶家翻案。

“小姐，你确定要我这样说吗？”叶挽歌牵过长枫的手，斩钉截铁地说：“小姐，你放心，我会给你办妥的。”

长枫微微抚摸叶挽歌的头，二人视线对上，叶挽歌大声唤道：“余大人，请进来吧！”

余修远一进来，就被叶挽歌直勾勾地盯着，半天都不出声。余修远见状，咳嗽了一下，开口问：“叶小姐，唤我是为何事？”

叶挽歌丝毫不带扭捏，直截了当就将刚刚准备好的说辞说出，“你想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知道得不多，至于真真假假，我也并不关心。现在的我，只是想留在这儿，安稳余生便够了。回归正题，父亲的罪名出现得很突兀，我曾经探查过，查到连夜赶回京举报的那个士兵，可是在父亲被流放的当天，那名士兵就死了，线索断了，父亲被流放，我心如死灰，也就不愿再查下去，徒增烦恼了。”

余修远听完，脸色并无一丝改变，只是偶尔点头。日色渐浓，人群骚动，走出老宅时候，二人恰好遇上了人群最多的时候。

长枫好几次流失在人群里，余修远见状只得回头，“你牵着我衣角，免得一会儿我还得找你。”

长枫耷拉着脸，不情不愿地扯上他衣角。

“大人，那个叶小姐的话，你信吗？”余修远走在前头，不知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还是不愿回答，只是顾着一个劲儿走。

“啊！”余修远被拉住，长枫倒在地上。他回头扶起长枫，安慰道：“没事吧？”

“没，”人群中砰的一声，余修远的身边再次倒下一人，面色苍白，口吐白沫，手脚抽搐，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僵硬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余修远上前，伸手朝着那人的鼻子前探了探，对上长枫摇了摇头。

长枫自诩面对尸体很是淡定，但是却是从未亲眼见过人真实地从她的眼前倒下。余修远想去报官，却被长枫扯着衣角，根本去不了。

长枫咽着口水，目光紧紧盯着倒下去的那人，久久难以平静。

余修远注意到她的情绪，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没事。”

那一瞬间，长枫忽然感觉，余修远的确实有风流公子的潜质，一双面带安心的桃花眼，修长而俊俏的五官，简直就是那些画本子风月场所公子哥。

倒下去的人是一名商人，人唤“安老板”。家中世代经商，子承父业的他经营不错，最近生意更是爆火。据其妻子说，这个安老板身体不差，平常就连小病小痛都不曾有，原本安老板今天出门是为了进货。

不是病发，也不是自杀倾向，更是无甚仇家，那么怎么就会当场死了呢。长枫暗暗地思考着。这次前来的官差不是别人，就是在“沿溪”客栈见到的那个县长雷恪。

雷恪一见到余修远，便立即上前迎了两步，“余大人，又见面了。”

余修远朝着他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气馁，只是停顿了两刻，便哈着腰，指挥着手下的人干活去了。

长枫想了想，还是想要知道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大人，我去看看去。”她说。

余修远还没有回答，结果眼前的人就已经溜到尸体前去观摩了。余修远无奈，只好上前，跟着众人一同查找线索。

这个安老板的症状与长枫所想得不同，或者说，更奇怪。这样的死状长枫从未从书上读到过，就像是一个新颖的症状一般，让人束手无策。

“这好像是西凉独有的晕砚毒，”人群中不是谁说了这么一句。

“对对对。”一个医官附和道。

长枫记忆中，西凉确实有一种毒名为晕砚，但是仅仅是坊间传闻，她从未见过。

西凉的毒？怎么这么巧，同父亲对战的，也是西凉，莫不是，一开始就是西凉的人策划的局？长枫暗暗想到。

如果这个毒开始的目标不是这个安老板，而是余修远？那也不可能，既然这幕后之人知道余修远在查父亲的案子，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呢？

除非，他不是想害余修远，而是想吓唬吓唬，以示警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