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传 第13章 第十三章

在余府的书房里，顾允站在一侧，认真地将长枫的过往事情一件件说出。而余修远不知道的是，长枫的经历从未造假，只是出生地换了地方。

叶家独女叶挽歌一直在，但是没人知道，在京多年的叶挽歌从未出门，不是害怕性子内敛，而是因为真正的叶挽歌早已经离开了京城，跟着曾期游山玩水去了。

余修远仰起头，明显对顾允的回答不甚满意。

“你，”一个急促的声音嗖地溜了进来，余修远连头都不必抬，就已经知道这人是谁。果然，一道清新活力的声音就传入他的耳畔。

“修远，好久不见！”余修远扶额微叹，这小子怕是又无聊了。人人都道，郭子凡是都御史的儿子，却不知都御史也是他的父亲。在余修远的印象中，郭子凡鲜少提及他的父亲，只是偶尔会想象他的母亲是什么样子。因着这个原因，余府就成了郭子凡三日必来之地，余修远也成了他总是叨扰的人。

“修远，我这次是有正经事的。”郭子凡一脸诚恳地说。站在一旁的顾允暗暗心想，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是那个月的月钱没了，来府里蹭了一个月的饭。

余修远没接话，但是显然这并没有打击到郭子凡的自信心，他细声道，“苏帅现在卖铺子，好像准备将十几个铺子全都盘出去呢？你说，这算不算是大事？”

早在一年前，随便来一个人问，京城首富是谁，众人脱口而出都只会有一个答案，那就是苏长和。但是现在，还有一个人，王世启。此人心胸狭隘，做事向来是以手段毒辣著称。苏家世代行商，却是本本分分，这次摊上王家这样“权”“财”两足的对手，此番苏家相持不下，将铺子转手出去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余修远说：“这王世启的吃相是越来越难看了，是时候寻个机会提点一下他了。”

长枫在郭子凡还没来之前就在了，今天起了个大早，想着在府中走走，却偶然见到行色匆匆的顾允，察觉不对，遂尾随着跟着到了这儿。她站在窗外，将三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清楚。

余修远让顾允去查她，长枫对此丝毫不意外，或者说，一切都在她的布置之中。而郭子凡说的铺子一事，倒是让她脑袋冒了个灵光。与其自己重新建一个铺子，不如就直接接手苏帅准备盘出去的铺子。

长枫想法敲定，坐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将资产盘点。很快，宫里就来人了，带来了许多不胜枚举的好东西。眼看公公远去的身影，她连忙开口，“大人，我们五五分怎么样？”

一旁的郭子凡不禁回怼，“不是，凭什么呀？要不是有修远，你哪里能得到宫里的赏赐，”随后便指着最小的一块玉说，“这个，给你都算多了。”

长枫憋着气，强忍着暴脾气，柔声望向余修远。余修远转身离去，身后随之淡出的还有一句“除了玉，其他的你都可以拿！”

郭子凡脑子没反应过来，跟着余修远的话头，嘲讽着继续说：“听到没有，除了玉，其他的你都可以拿！”

顾允摊手，跟在余修远的身后远离二人的纷争。良久，郭子凡才反应过来，朝着余修远已经走远的身影大喊，“什么？修远，你说错了吧？”看见郭子凡傻里傻气的行为，长枫肆意地大笑起来，果然，她是找了个好上级的。她暗暗心想。

长枫看着华贵的各式物件和布帛，脑中已经开始想象明天到当铺将这些宝贝当掉之后，数不清的钞票攥在手里的愉悦感。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翌日清晨，长枫起了个大早，将从一顿东西里，拿了几件裹着，带了出去。余修远听着顾允对长枫鬼鬼祟祟出府的事进行禀报，余修远却笑了笑，说：“爱钱的人自然是希望将钱攥在手里，而不是利用那些东西装饰自己的虚荣心，她既是喜欢钞票，便就由她去吧！”

长枫带着一包袱的精致物件跑了好几家，却发现一家比一家的价格要低。忽然想起昨天偷听到余修远说的，“王家的吃相”，后知后觉地看了一条街的铺子，上面都不约而同地挂着匾额，一个一直冠在前面的字都是“王”。

长枫走了许久，心中愈发确定，这个“王”氏的老板，就是清溪商户说的大人物了。东西是一定要当的，无非就是价格低点，好歹可以买下铺子。长枫返回原地，将包裹中的物件悉数拿出。

老板一脸不屑看着她说，“刚才你来，这些东西总共可以给50两，现在只给49两。”长枫咬紧牙关，耐着性子问，“老板，做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哪有第二次来，就直接降一两银子的。”

老板听完这话，斜着眼看她，“同意，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行出门右拐。”长枫最后，还是以49两的价格答应了这次交易，看着宝贝被老板黝黑的大手接过，长枫在心里暗暗道，等我把当铺建起来，看谁还来你这里当东西，让你嚣张。

长枫使了银子，让别人出面替她在苏帅的手里将这个铺子买了下来。铺子虽然已经到手，但是眼下关键的是，长枫并没有一个懂行且信任的人可以帮助她管理。

长枫坐在府中的亭子下，一杯又一杯的果酒灌进去，还是没有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在她连续叹了好几口气后，恰好对上余修远投过来的视线。余修远的身后跟着苏帅和郭子凡，一见到长枫，郭子凡就叫喊道，“长枫，去不去映月阁？”

长枫眉尖一动，“映月阁？师傅的地方？算了，反正在这儿也想不起法子，去看看去吧！”

“好啊！”她回答。

四人成行，风流“三公子”的身侧，这次多了一个容貌清冷的长枫，走进映月阁的那一刻，众人不禁好奇，这是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居然能让三位公子相陪，长得竟还如此绝艳，当真是让人养眼的出行。只有映月阁的老板娘知道，那是他们主上的小徒弟，也是他们绝对不能怠慢的人。

长枫注意到众人的指指点点，低声问，“你们平常都这么高调啊？”余修远面带笑意地小声说：“不高调，风流的名头从哪里来？”

长枫噤声，跟着三人直上二楼。长枫拿过桌子摆放的葡萄，倚靠着栏杆落座。郭子凡见葡萄全都被端走了，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她额度身边，抢着长枫怀里抱着葡萄吃了起来。

余修远和顾允相视一笑，倒茶开品，已经静下心来关注下面的动静了。映月阁原本是以诗词闻名，最近倒是衍生了一些别的比赛，而对联加猜谜和算术就是其中最受关注的亮点。

按照映月阁的规矩，只要是赢了比赛的，可以在映月阁主免餐三顿。因此，众人对这些赛事可以说是十分关注。

掌柜挺着大肚腩，声音响亮地说：“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要求打一件生活必需品，而且还要对出下联，也是一个生活必用物品的谜语。”

长枫听完此话，淡淡地笑了笑，拿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郭子凡注意到她的偷吃，立刻又接连拔了两颗，塞进嘴里。

余修远摇摇头，与苏帅举杯，相视一笑。

“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身材圆润的柴灵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掌柜一见是她，连忙道：“姑奶奶，您怎么又来了，我这儿的谜语你可是都破了。”众人听完这番话，瞬间对这个女子关注起来。

柴灵在众人的注视下落座，一脸风轻云淡地说：“掌柜的，我也是客人，映月阁可是没有不能答题的规矩啊！”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响应，“是呀！是呀！”

掌柜见状，只好叹了叹气，心里暗暗道，柴灵一来，赢家就没别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泄题了呢。

“这谜底是什么？”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众人纷纷回归题目开始讨论，但闹哄哄地过了许久，还是没有人说出谜底是什么。

有胆识，有谋略，进退得当，现在就差一个算术了。长枫看着柴灵暗暗心想。她将捧着的葡萄塞到郭子凡的手上，朝着下面大喊：“上联的谜底是油灯，下联的谜底是秤。”

掌柜像是看见救星一样，眯着眼睛想要看清上面的人。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纷纷将视线一转，都看着二楼高台上那个勉强只能看见头的身影。郭子凡惊讶地问，“你还懂对联呢？”

长枫嗤笑，映月阁这个诗词的开始就是她向师傅提议的，别说就这些衍生的对联，就算中举的举子写的那些策论，都是远远在她之下的。这些年来，跟着师傅走南闯北，别的本事没有，就这些寻常的技能，她可谓是学得精到不能再精了。

长枫对上柴灵的视线，二人颔首一笑。

掌柜继续说：“请听下一题。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鸡兔各几何？”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都开始皱眉。余修远注视着坐在正前方的长枫，企图从她的眼中读出一些别的东西。

众人思索片刻，朝着掌柜质疑道：“老板，你这题目会不会无解啊！”“对呀，这哪里算得出吗？”

柴灵没有出声，而是闭着眼睛，正在快速地计算中。长枫看着柴灵，即将说出答案的前一刻，面不改色地说：“兔12只，鸡23只。”

掌柜激动地说：“恭喜二楼包厢的这位姑娘，再次答对了。”

郭子凡像是遭受了什么很大的挫折一样，严肃对着叶挽歌说：“原来你竟然深藏不露啊，以后来映月阁吃饭就靠你了。”

长枫耸耸肩，“看我心情！”余修远看着长枫，眼中朦胧着一层更深的疑惑。还没等余修远将疑问出口，就被下面传来的一个声音打破了，“二楼包厢的那位姑娘，可以下来见一面吗？”

长枫应邀而下，身后的三人也跟在后面走了下来。柴灵看着她，许久蹦出一句，“你怎么那么快？”

长枫笑了笑，嘴里一边说着：“所有的头是35，所有的脚是94。首先用假设法。先设好兔子为x，然后鸡就是（35-x）。然后就列公式。4个脚的鸡就是4x，2个脚的兔就是2x。然后鸡的总数 兔的总数等于94。”

接着她从桌子上拿过水杯倒了一杯水，将盖在桌子上布掀开，在黄色材质的桌子上，一脸从容地沾着水在桌子上开始写，

4x (35-x)×2=94

4x 70-2x=94

2x 70=94

2X=24

X=12

然后35-12就是23。所以兔子的只数就是12，鸡的只数就是23。

长枫写完，看向众人。众人恍然大悟，嘴里连连说着“妙！”余修远看着桌子上写着的数字，余光一直紧紧地跟随着长枫。

翌日，长枫依据昨天从郭子凡那里打听到的住处，找到了柴灵。

柴灵见到她时，眼中克制不住的意外，“你怎么来了？”

“你想不想做生意？白手起家的那种？”

柴灵一脸茫然，“什么意思？”

长枫：“我想要建一个当铺，超过王家的那种，你可愿与我携手改了这京城一家独大的风气？你放心，我出钱，你出力。管理和账本那些统统都交给你来。”

柴灵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动，随即被一声呼唤声打破，“灵儿，上工了。”

“好，”她应道。长枫看着她说：“我明天会再来，希望你给我的是明确的答案。”

长枫的话，柴灵思虑再三，看着忙碌的双亲，她鼓起勇气开口问：“父亲，母亲，有一个朋友，她找我做生意，资金什么的她出，我就是管理还有算账那些，我想问问你们。”

柴父看了柴母一眼，随即看着她问，“你自己想不想去？”

柴灵犹豫着说，“有一点想。”

“那就去做！想就去做！不够钱了，我们给你兜着。”柴父说。

柴灵看着二老，眼中的泪光逐渐泛出天际，与长枫的笑意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