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枫传 第14章 第十四章

当铺位于京城中心，左边是人流量最大的映月阁，右边依次递进的小铺子。长枫买下的这里属于黄金地带，也是王家一直觊觎的铺面之一。当铺是二进的结构，前面就是一个铺面，后面就是储蓄交换物品的地方。

柴灵的加入，让原本还有些顾虑的长枫如虎添翼。柴灵很机敏，对人对事的处理都超出了长枫的意料之外。当铺从刚刚入手时的一片狼藉，已经逐步蜕变成了新的模样。

“长枫，当铺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柴灵一边擦拭着宽大柜台，一边歪着脑袋看向长枫大声问。名字？这个问题倒是忽略了，长枫勾起一丝笑意，呆滞片刻随即出声，“我忘了还有这茬儿了。”

柴灵挥挥手，长枫知道她的意思是让她慢慢想，不急。在柴灵身上，长枫总是偶尔失神，或许是在她说出，双亲的支持让她勇敢做出这个决定，或许是，明明比自己大不了两岁的眼中，时常淡出的几分忧伤和无奈。长枫时常希望自己是她，却时常希望自己不是她。

“当铺的位置是很好的，原先就是做当铺的，柜台这些基本不需要太大的改动，大大小小省下来，可以节省很多本金。”柴灵激动地说。

长枫听到郭子凡说出苏帅要转让当铺的时候，就马不停蹄地过来将周边的位置，布局什么的都已经仔仔细细看过了，对于柴灵的激动，她也只是报以简单的笑意。这是她的第一次开店，但却不会是最后一家，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属于长枫的开始。

“不如就叫风记吧！”长枫风轻云淡地说。

柴灵喃喃道，“风记？读起来倒是挺好听的。”长枫将手覆在柜台上，闭眼感受着凉意，心里暗暗想道，“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以风之名，翻我叶家案，携商界之才共济沧海。风起之时，就是尔等宵小遁形之日。”

长枫摸了摸手里的二十多两银子，随即走出当铺，朝着那个古色古香的“如意当铺”走。柴灵追出来，叫住她，“长枫，你这是要过去对面那个刘记当铺吗？”

长枫：“嗯哼。”

“在京城里，只要是同行，就是不被待见的对家，你过去就是自讨苦吃。”柴灵扯着大嗓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长枫回手将她的手划掉，迈着随意的步子，留下一句，“只要利益相同，对家也未必是敌人，”柴灵留在原地，将这句话读了两次，愣是没感觉出来是什么意思。

长枫如果没记错，整条街上，这是唯一一家没有挂着“王记”的当铺了，她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身穿长袍的刘富清，他瞥了一眼长枫两袖清风的手，依旧积极地问，“你好！请问您是来？”

“打交道！”长枫不紧不慢地开口。刘富清显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复镇定，满脸警惕地问，“您是王记的人？”

长枫笑了笑，走进店内环顾了一圈，“我的店还没开张，不过做的也是当铺生意，你侧边看去没开张的铺子就是我的。”刘富清瞥了一眼对面的店铺，原先的“虞记”连匾额都已经没了。

“姑娘一个人，就想要在这条街上立足？”刘富清带着厚重的乡话试探长枫问道。

“我既是来了，就不会没有准备，这就不劳刘老板费心了。在下长枫，很高兴认识老板。如今一家独大的时候，原本的敌人未必不能成为朋友，刘老板，您说，是吧？”

刘福清看着眼前年纪不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眼中不止闪过一刻的震惊。王家一家独大，想要倾覆这个京城的商机，这是不言而喻的野心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越来越多的商户躲不过王家的明争暗斗，最终关门大吉。

刘福清不是没有遇到危机，只是他一直在危机之间周转，这个铺子的资金周转，早已经不似以往，只是不愿放弃的心，一直让他坚守着罢了。

“长老板，受教了。”刘福清信服地说。

长枫转身准备要走，刘福清准备相送，手里却忽然多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眼看着长枫走远，他才缓缓打开袋子，里面俨然是一袋的银子。

刘福清颤抖着手，大声叫嚷，“长老板以后但凡有需要的，我刘福清必定在所不辞。”刘福清的声音迷失在人海里，久久泛起一个摆摆手的涟漪。

日暮西山，黄昏渐渐笼罩着大地，余晖有意无意地落在暗处，像是在炫耀自己是唯一的一点光芒。长枫左脚刚踏进府中，就被顾允抓着拉去了书房。

余修远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名为《破案传奇》的书，长枫一见到这个名字，不禁憋笑道，“你从哪儿买的这书？”

余修远将手放下，睁着一双迷人的桃花眼注视着她。良久，长枫没憋住笑了起来，顾允推了推她的手，示意她噤声，长枫注意到余修远的神情，一秒严肃，“我错了，我不该嘲笑大人。”

余修远看着她，前重后轻地说：“你！教我查案！”

长枫看看顾允，又看看余修远，不解地问，“大人这是要奋起了啊？”

余修远没回答，倒是一旁的顾允补充着说：“大人今天误判了一个案子，被那个大理寺卿少卿狠狠地质问了一通。”

长枫听完，立马收起嘲讽的心，夹着尾巴问，“那大人，我明天开始就教你怎么样？”

余修远黑着脸，明显是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现在就教！”余修远拖着长长的尾音道。长枫和顾允相视一看，顾允眯着眼睛安慰道，“你忍忍！公子今天被骂得很惨！”

长枫隔着空气对话顾允。“现在教？我不用睡啊？”

二人一来一回的对话，被一声清脆的敲桌声拉回原地，余修远的书桌是席地而坐的，长枫随性地坐下，将刚才余修远看过的书丢在一旁，开口说：“真正的案子，从来不是看这些所谓的传奇可以学到东西的。”

顾允悄无声息地也在一侧蹲了下来，长枫看着笑得谄媚的顾允，问：“你干吗？”顾允咧嘴笑着，“我也喜欢查案。”

长枫朝着二人竖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主仆，连想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查案呢？最重要的就是小细节。”说完，就指了指刚才由她丢出去的书，问“如果刚才我丢出去的不是书，而是一个被杀害的人，现在，你们要怎么证明刚才将书丢出去的人是我？”

“我刚才看见了啊。”顾允抢先一步回答。

余修远面色平静，“看证人的证词，仵作的论断，结合死者的人际关系，综合比较，进而得出真正的凶手。”

长枫看了他一眼，随即闪着单纯的大眼睛继续追问，“可是我失忆了，彻彻底底将那个场景忘记了，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见到。而且死者身份也没有找到，就像是凭空多了这么一个人一样，仵作判定溺水而亡。”

二人对上长枫的视线面有难色，顾允硬着头皮，“直接将最有嫌疑的你抓进去，严刑拷打，肯定能问出答案。”

余修远补刀，“人家是失忆！不是隐瞒！”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长枫的肚子叫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叫人送吃的时候。几个侍女就已经捧着佳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了。

长枫见状连忙闻着味就蹭了过去，拿过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顿操作下来，长枫吃饱喝足了，看着仍旧坐在原地思考的二人，不禁提点，“查案啊，不能太认真，也不能不认真。需要糊涂中带点严肃，就像有时候我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相，但是未必就是真相。”

余修远眸光动了动，他将刚才那本书拿起，却发现书里面夹着一张白纸。余修远将白纸扬起，长枫举手表扬，“不错，现在你已经不会只看表面了。”

顾允看着那张纸不解地问，“不是，你什么时候夹进去的，再说了，一张纸能说明什么？”

“长枫在我们的视线中将书抛下，我们都以为这么被丢下的书，里面什么东西都不会有。这是混淆视听。现在我们看来的是一张纸，到了案发现场的时候，也许就是一根针，就是一把刀。”

长枫听完这番话，不禁感叹，“优秀弟子和呆滞弟子的区别不是一点两点啊。”

回顾当初她跟着师傅一起在各地游玩时，她也是如此二人一般，对于查案十分好奇，进而跟在师傅身边，硬生生地凑到那些仵作的身边去，最后帮着官府查了不少的悬案。

她的师傅，曾期。面如冠玉，眉若星河，由他带领的青龙帮，更是被人称为天下第一帮。长枫打趣儿余修远，“你挺聪明的嘛？”

余修远起身，在她的身旁坐下，问：“长枫，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

长枫手里的筷子顿了顿，面带笑意地看着他，“你猜？”笑意在夜色朦胧中漾开，凝聚成了长枫手中端起的杯子，波纹渐渐。

此后的一个星期，长枫白天忙着开店的事，晚上则是教授余修远和顾允查案，虽然很忙，但是她却是感觉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