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太子的介入,调查进展神速。东宫的暗卫效率极高,很快便从三年前科考前后京城的各种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了一个令人心沉的真相。
这日,太子召赵景逸和秦语媞入东宫。太子的脸色有些凝重,他示意内侍都退下,书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六弟,六弟妹,关于石磊的下落,有消息了。”太子开门见山,语气低沉。
秦语媞的心猛地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赵景逸也收起了平日的嬉闹,正色道:“皇兄,但说无妨。”
太子叹了口气,缓缓道:“根据查到的线索,石磊并非科考落第后自行离开,或是遭遇寻常意外。他的失踪,与安国公府有关。”
“安国公府?”赵景逸和秦语媞皆是一惊。苏婉晴的娘家?
“是安国公府的世子,苏婉晴的兄长,苏天昊。”太子继续道,“三年前科考结束后,放榜前夜,苏天昊在酒楼设宴,宴请一些他看好的寒门学子,其中就包括石磊。席间,苏天昊似乎对石磊颇为赏识,多有招揽之意。但石磊性格耿直,席间可能因言语不合,顶撞了苏天昊。”
细节已难完全还原,但根据当时在场的其他学子事后模糊的回忆和太子暗卫查到的线索,大致情况是:苏天昊心高气傲,被一个寒门学子当众顶撞,觉得大失颜面,恼羞成怒。宴会散后,石磊在返回寓所的途中便“失踪”了。
“苏天昊手下有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太子声音更冷,“事后处理得很干净。我们找到当年一个参与此事的苏府恶仆,他供认,是奉世子之命,将石磊……沉入了京郊的护城河。”
书房内一片死寂。
秦语媞脸色煞白,手微微颤抖。她想起石婆婆那双充满期盼又饱含泪水的眼睛,想起石老汉沉默的担忧,心中一阵绞痛。他们日夜期盼的儿子,竟然在科考有望、即将改变命运的前夕,因为一场无妄之灾,被权贵子弟如此轻贱地夺去了性命!
赵景逸更是气得一拳砸在桌上,霍然起身:“苏天昊!这个混账东西!简直无法无天!就因为一句顶撞,就敢杀人害命?!他眼里还有王法吗!”
他气得浑身发抖,不仅仅是因为石磊是救命恩人的儿子,更因为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恶行,彻底践踏了他的底线。
太子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道:“此事已过去三年,证据链并不完整,单凭一个恶仆的供词,难以彻底扳倒安国公世子。而且,安国公在军中和朝堂势力盘根错节,若贸然揭开,恐引发动荡。”
“难道就这么算了?!”赵景逸怒道,“石老汉夫妇怎么办?他们就等着儿子回家啊!”
秦语媞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向太子,声音虽轻却坚定:“皇兄,此事……可否暂时瞒着石伯伯和石婆婆?他们年事已高,恐怕承受不住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太子赞许地点点头:“孤也是此意。真相残酷,不如让他们心存一丝渺茫的希望。”
“那苏天昊呢?”赵景逸不甘心地问,“就让他逍遥法外?”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自然不会。动不了他杀人的罪,但孤已掌握了他这些年贪墨军饷、纵容手下欺行霸市的诸多证据。扳倒他,只是时机问题。届时,新账旧账一起算!”
离开东宫,回王府的路上,赵景逸和秦语媞都沉默不语。马车里气氛压抑。
赵景逸伸手,紧紧握住秦语媞冰凉的手,低声道:“别太难过了。这个仇,我们记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苏天昊付出代价!”
秦语媞靠在他肩上,疲惫地闭上眼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皇权争斗下的黑暗与残酷。一个寒门学子的性命,在权贵眼中,竟如此轻飘飘。
她想起了苏婉晴,那个在睿王府中看似风光却同样身不由己的女子。若她知道自己兄长的罪行,又会作何感想?安国公府的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倾覆的种子。
石磊的冤屈,暂时被掩埋。
但仇恨的种子,已经种下。
而这份真相,也像一块巨石,压在了赵景逸和秦语媞的心头,让他们在未来的道路上,更多了一份沉重与谨慎。
如何面对石老汉夫妇,如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等待扳倒苏天昊的时机,都成了他们需要面对的难题。怡亲王夫妇看似嬉闹的生活之下,开始卷入更深层次的波谲云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