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媞远在江南的外祖母病重,家书传来,字字急切。秦府上下顿时愁云笼罩。偏生大小姐秦书画与毅王的婚期也已定下,就在两月之后,府中事务千头万绪,秦侍郎夫妇实在抽不开身。正当为难之际,秦语媞站了出来。
“父亲,母亲,让女儿去吧。”她语气平静却坚定,“姐姐婚事要紧,府中需人操持。女儿自幼得姥姥疼爱,此时正该前去尽孝。”
赵景逸一听就跳了起来:“不行!江南路远,你一个人去怎么行?本王不同意!”
秦语媞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王爷,那是妾身的至亲。” 一句话,便将赵景逸所有的反对堵了回去。她深知赵景逸孩子心性,但涉及孝道,他也不敢真的阻拦。
最终,秦语媞带着一队可靠的护卫和丫鬟仆从,踏上了前往江南的路。离京那日,赵景逸骑着马送到城外十里亭,别扭了半天,才塞给秦语媞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路上打点用……早点回来。” 那眼神里,竟有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依恋。
秦语媞这一走,怡亲王府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儿。头几天,赵景逸还觉得耳边清净,甚是自在。可没过几天,他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书房里没了那个逼他读书的身影,饭桌上没了那个给他“精心”布菜的人,连晚上睡觉,都觉得床榻空旷冰冷得很。
他跑去睿王府找四哥下棋,被赵景明那副“相敬如冰”的样子冻得赶紧溜了。去找以前的狐朋狗友,却发现自己对着那些吃喝玩乐的勾当,竟也提不起多大兴趣。他这才惊觉,那个他天天喊着要“一天打八回”的王妃,不知何时,已经填满了他生活的边边角角。想念,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爬满了他的心。
一个月后,好消息传来,秦语媞的姥姥病情好转,已无大碍。赵景逸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天天算着日子等秦语媞回京。又过了半月,秦语媞来信,说姥姥虽已病愈,但年事已高,经不起长途跋涉,不愿随她来京,她已动身返京。
赵景逸日日盼,夜夜想,就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王府门口。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这日,王府门外一阵骚动,一个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车夫被抬了进来,他手里紧紧攥着一支沾血的碧玉簪——那是赵景逸亲手挑了送给秦语媞的!
车夫强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地哭诉了遭遇。他们返京途中,在一处偏僻山道遭遇了凶悍的劫匪。护卫们拼死抵抗,却寡不敌众,尽数被杀。丫鬟仆从也未能幸免。他当时被砍成重伤,昏死过去,侥幸逃过一劫。
“王爷……王妃……王妃她……”车夫泣不成声,“那帮天杀的匪徒,见王妃貌美,想抢回去……王妃誓死不从,想办法逃了……可那帮畜生穷追不舍……小的醒来后,挣扎着去找,只在悬崖边找到了这支簪子……还、还听见附近山民说,前几日有伙贼人喝酒吹嘘,说……说有个官家小姐宁死不从,跳了崖……说‘真是可惜了’……”
“跳崖”两个字,像一把淬毒的利刃,狠狠扎进了赵景逸的心脏!他眼前一黑,猛地向后踉跄一步,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把夺过那支带血的玉簪,手抖得几乎握不住。
“不可能……不可能!”他嘶声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给本王找!立刻调兵!去那个地方!就算把整座山翻过来,也要把王妃给本王找回来!活要见人,死……死要见尸!”
怡亲王府,瞬间从翘首以盼的喜悦,坠入了无边的恐惧和混乱之中。赵景逸像一头受伤的困兽,红着眼睛,亲自点兵,他要立刻奔赴那个让他魂牵梦萦又肝胆俱裂的悬崖!
而此刻,远在百里之外的一处偏僻山村里。
一对善良的猎户夫妇,正在自家简陋的茅屋中,悉心照料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姑娘。那姑娘浑身湿透,衣衫被树枝划得破烂,额头和手臂上都有严重的擦伤,脸色苍白,气息微弱。他们是在山涧下游打水时发现她的,见她还有一丝气息,便赶紧救了回来。
“唉,这姑娘,怕是遭了大罪了。”老妇人叹息着,用湿布轻轻擦拭着姑娘额头的伤口。
他们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只知道,她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而这位大难不死的姑娘,正是跳崖的秦语媞。她能否醒来?醒来后又将如何?这一切,都还是未知数。而京城那个因为她而方寸大乱的小王爷,正带着人马,疯了一般冲向这片带来噩耗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