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媞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全身散架般的疼痛中恢复意识的。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是简陋的茅草屋顶和泥土墙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和柴火气息。
“姑娘?你醒了?” 一个苍老却充满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秦语媞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一位穿着粗布衣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正关切地看着她。老妇人身后,站着一位同样衣着朴素、身形健硕的老者,脸上带着憨厚而担忧的表情。
“这……这是哪里?” 秦语媞的声音沙哑干涩,喉咙像被火燎过一样疼。
“姑娘别怕,这里是山脚下的杏花村。”老妇人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我和老头子前几日在河边打水,发现你昏倒在岸边,就把你带回来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能捡回一条命,真是菩萨保佑啊!”
温水滋润了喉咙,秦语媞的意识逐渐清晰,跳崖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瞬间涌入脑海——凶神恶煞的劫匪、惨死的护卫仆从、穷追不舍的呼喝、以及纵身一跃时的决绝与绝望……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脸色更加苍白。
“多谢……多谢二位老人家救命之恩。”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行礼,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快躺下,别动!”老猎人连忙摆手,声音洪亮却带着关切,“你身上伤得不轻,得好好养着。”
在老妇人细致的照料下,秦语媞喝了点稀粥,精神稍好了一些。她看着这对善良的夫妇,心中充满了感激,也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只说是京城人士,返乡探亲途中遭遇了匪祸。
老夫妇听后唏嘘不已,也更加心疼这个劫后余生的姑娘。在接下来的养伤日子里,秦语媞的冷静和知书达理让老夫妇十分喜爱,渐渐将她当成了自家晚辈。秦语媞也了解到,这对老夫妇姓石,是这山里土生土长的猎户,为人淳朴善良。
然而,每当夜幕降临,石婆婆望着窗外黑黝黝的大山,总会忍不住偷偷抹眼泪。秦语媞心思细腻,察觉到了他们的忧愁。
一日,趁着石老汉外出打猎,秦语媞轻声问石婆婆:“婆婆,您和老伯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若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石婆婆看着秦语媞真诚的眼睛,叹了口气,眼泪又落了下来:“姑娘,不瞒你说……我们老两口,有个心病啊。”
她抹着泪诉说起来。原来,他们有个独子,名叫石磊,自幼聪慧,是这山村里难得的读书人。三年前,石磊带着全村人的期望和父母毕生的积蓄,前往京城赶考。按照路程,科考的时间早就过了,可儿子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至今杳无音信。
“三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石婆婆哽咽道,“我们想着,是不是路上遇了害?还是……还是他考中了,就看不上我们这穷爹穷娘,不想回来了?” 这个猜测让她更加痛苦,“又或者,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可再怎么耽搁,也该捎个信回来啊!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让我们老两口这心里,日夜难安啊……”
秦语媞听着,心中恻然。她完全能体会这种骨肉分离、日夜悬心的痛苦。她握住石婆婆粗糙的手,郑重承诺道:“婆婆,您别急。等我伤好了,回到京城,一定想办法帮您打听石磊大哥的消息。京城虽大,但只要人还在,总能找到线索的。”
石婆婆闻言,又是感激又是担忧:“姑娘,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京城那么大,你一个姑娘家,又刚经历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好再麻烦你……”
“婆婆说的哪里话,”秦语媞语气坚定,“您和老伯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同再造。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您放心,我在京城还有些相识,打听个人,总比您二位在这里干着急强。”
看着秦语媞诚恳而自信的眼神,石婆婆心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或许,这位看起来就不寻常的姑娘,真的能帮他们找到儿子呢?
秦语媞躺在简陋的床榻上,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思绪万千。她自己的安危未卜,王爷和家里人定然急疯了。但眼下,她重伤在身,无法立即返京。而石婆婆老两口的托付,更让她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京城,等我。
爹,娘,王爷……等我养好伤,我一定回去。
还有石磊大哥……无论你在哪里,我一定会尽力找到你,给这两位善良的老人一个交代。
在身体的疼痛和对未来的忧虑中,这个承诺成了支撑秦语媞尽快好起来的强大动力。而远在京城的赵景逸,此刻正像疯了一样,在那座夺走他王妃的悬崖下,进行着近乎绝望的搜寻。命运的丝线,在相隔百里的两地,紧紧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