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照,映得满室流光溢彩,氤氲的空气里弥漫着暖香。
裴俞风办的很是热闹。
叶湘怡走出叶家大门时,便见到十里红妆。和叶宅门前门可罗雀的惨淡,对比鲜明。
裴俞风总是在无时无刻的显露他那富可敌国的家底。
叶湘怡并不关心这十里红妆,左不过是撑撑场面,最后还是归于裴家。
她端坐在华美的婚床上,一身嫁衣沉重,再加上近日接连的惊吓,压的她格外疲倦。
不过,经次此一夜,她便能暂时保住茶园。
屋外脚步声纷杂,每一步都像是在叶湘怡的心尖上敲鼓。
她的指尖掐入柔软的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自己的决断。
她知道,大多数商户都会安排子女联姻以巩固家族生意,追求更进一步。
自己的婚事没有选择联姻,二是选择齐明入赘,更多是因为爹爹只有她这一个女儿。
若是自己被父亲安排商业联姻,下嫁的可能不大,更多会选择嫁入一个比叶家更加富庶的人家。
她还记得闺中密友,便是远嫁到了苏州。
待嫁之时,一向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竟然和她说起母亲的嘱托。
“家族荣辱,系于你一身。切记,温顺恭谨,求得夫君怜爱。”
“求得怜爱”四字从一个以前不谙世事清贵矜持的闺秀口中说出,另当时的叶湘怡唏嘘不已。
万万没想到如今她的境况更差。
如今她仰仗裴俞风的帮助度过难关,但两家利益并非绑定,才真是喜怒哀惧全系于裴俞风一人。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满室红烛光影闪动。
带着一股酒劲的清列气息无声的侵袭而来。
他来了。
被喜娘丫鬟以及宾客们簇拥着,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带着醉意站在门口处,并不着急进来。
“裴会长新婚,小气的很,始终不让我们过来闹上一闹,说是新娘子胆小,现在也喝完了酒,您也在场,让小的们闹上一闹,填上些热闹喜气!”
“就是就是。”
叶湘怡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约过屏风在她周身游走,她有些僵直的坐在塌上,等待裴俞风的靠近,身体紧绷的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应该讨好他,放下身段和尊严,像是被训练过的那般。
待红盖头揭开,扬起最温婉柔顺又带着积分娇羞的,含苞待放的笑脸,为他斟酒,替他宽衣。
用含羞带怯的娇柔嗓音唤他一声“夫君。”
那双织金云纹的鞋履完全映入她低垂的视线。
“夫人可还好?”他的嗓音低沉,朝着众宾客解释道,“夫人本就胆小怕生,再加上这几日劳累奔波,身体实在不适,诸位看在裴某的面子上,还是散了吧。”
裴俞风的话说道这份上,在场之人也并不敢放肆,说上几句和和美美,白头偕老的吉利话也便退了出去。
热闹的新房一下子冷清下去。
裴俞风接过喜秤,轻轻挑开自己亲手盖上的红盖头。
烛火摇曳,映出她精心打扮的容颜。
浓艳昳丽,娇媚欲滴。
丫鬟婆子们簇拥着她,声音嘈杂却并不刺耳。
叶湘怡抬眸,眼波盈盈,轻声唤道:“夫君。”
裴俞风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的伸手抚上她的面颊,拇指轻柔带过唇瓣,低声笑道:“这胭脂,倒是衬你。”
叶湘怡的心跳乱了,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
春桃打扮的喜庆,捧着一个描金小碟,里面躺着几只饺子。
“小...夫人,请用。”
叶湘怡抬头望向裴俞风。
她自小丧母,身边也没有个女性长辈提前指点。这婚结的仓促,一个闺阁女子突然出嫁,更是不知道具体的流程。
裴俞风朝她点头,叶湘怡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
生面的涩味在口中弥漫,叶湘怡秀气的眉头轻蹙。
喜娘拖着长音,高声笑问:“新娘子,生不生啊?”
叶湘怡几乎是秒懂了这饺子的含义,她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柔弱的阴影,声如蚊呐却又清晰:“生的。”
两字出口,周围立刻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与贺喜声。
喜婆眉开眼笑:“新婚燕尔乐无边,鸳鸯戏水共缠绵,百年好合结同心,琴瑟和鸣似蜜甜!”
“好啊。”裴俞风大手一挥,“去账房领赏!”
喜婆跪地叩首,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叶湘怡的脸颊烧红,不仅是羞涩,更多的是一种被人围观,无所适从的局促。
这满室的喜庆,仿佛都和她隔着一层。
吉利话一句接上一句,裴俞风照单全收。
“赏,都赏。”
直到...大部分人退出那扇雕花门扉,新房内瞬间安静了许多,只留下春桃和几名小丫鬟。
叶湘怡松了一口气,一直绷紧的肩颈放松下来。
“来人,给夫人卸冠洗漱。”
依旧是下午来的那几个丫鬟,替她卸下满头珠翠,脱下蹭蹭包裹的嫁衣。
温热的水早就备下,叶湘怡缩在浴桶之中,沉下整个脑袋。
一切完毕,走向镜前的她,只裹着一层柔软的中衣。
身后便是同样沐浴完毕的裴俞风,灯火通明下,她在铜镜中看到了裴俞风靠坐在床榻前,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的背影。
新房内红烛依旧,丫鬟们恭顺地低头而出,带上了门扉。喧嚣的氛围彻底被隔绝在外,转而陷入了一种更加私密,也更令人心慌的静谧。
氤氲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萦绕在她的周身,叶湘怡坐在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擦拭自己湿漉漉的长发。
本来丫鬟是要替她完成,她接口不好意思,想再利用擦拭长发拖延时间。
瘦削的身形被长发遮盖,看似在一心一意的梳理长发,精神却高度集中在身后半躺的男人。
铜镜里,裴俞风起身,朝着她身边走来。
叶湘怡的心被狠狠攥紧,她自然是知道自己拖延不了多久。
沐浴过后的男人身上那股酒味消减不少,只剩下周身自带的那股子浓郁的茶香,将叶湘怡整个包围。
裴俞风从背后抱紧了她,不留一丝间隙,讲脑袋放置在叶湘怡瘦小的肩膀上。
他的身体很烫,穿透单薄的中衣,熨烫着叶湘怡的后背。
叶湘怡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飞出来。
她猛的抬手——却不是如预想一般推开他,微微颤抖的指尖,落在了裴俞风的脸上。
“夫君,”她的声音微微颤颤,“头发还没擦好。”
裴俞风并没有回话,下一刻,坚实的手臂便从她的臂弯下穿过,叶湘怡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叶湘怡还未惊叫出声,裴俞风便将她整个横打抱起。
整个人骤然悬空,让叶湘怡的双臂几乎是本能地环上裴俞风的脖颈。
“啊!”她短促的惊呼一声,湿凉的发尾扫过裴俞风的手臂,带来一阵战栗,“你放我下去!”
本是命令的语气,却因为惊慌而微微颤抖,更像是不自知的哀求。
裴俞风恍若未闻,几步便走到宽大无比的婚床前。
他没有立刻放在她,就着这个怀抱的姿势,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叶湘怡的脊背陷入柔软的被褥中,如云的青丝在身下披散开来,还带着潮湿的凉意。
裴俞风撑在她的上方,中衣的衣襟微敞,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邃的阴影,目光沉沉,像是狩猎一般专注。
叶湘怡羞愧难当,微微侧开脸想要避开他过于灼热的视线,她想逃。
挣扎几下反倒让中衣衣领滑开些许,露出一抹莹润的肩头。
裴俞风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攥住叶湘怡两只纤细的手腕,固定在头顶。力道控制的极好,既不会弄疼她,却又足以让她不能在动弹分毫。
“别动。”他开口,空着的另一只手并没有着急动作,而是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开她脸颊边一缕沾湿的发丝。
带着些如金似玉的珍视,指尖划过她逐渐滚烫的脸颊,给叶湘怡带来一阵难以言明的战栗。
“既然嫁了,”裴俞风的目光锁定着她,不容她躲闪,“还能拖到几时?”
叶湘怡闭上双眼,一颗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鬓边潮湿的发丝里。
然而,预想中的重量并未压下。
双手也被裴俞风松开,叶湘怡睁眼,便看见裴俞风保持着极近的距离,眼中还是那抹她看不透的情愫。
是深情还是玩味?
还是在欣赏她这份无处可逃的脆弱?
或是,在等她最终的臣服?
裴俞风歪倒在叶湘怡身侧,扯过被子盖住两人,长手长脚地把叶湘怡困在怀中,像是个小娃娃抱着自己心爱的玩偶一般,闭眼假寐:“累了一天,就寝。”
叶湘怡一时之间呆愣不以。
这样,真的可以吗?
裴俞风睁开眼,偏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难不成夫人想要同我共赴巫山**?”
如此直白的话刺得叶湘怡面颊泛红。
她没说话,只是抬了抬手,指尖落在裴俞风中衣的盘扣上。
颤抖着解开了那颗口子。
裴俞风的里衣本就没好好穿着,松松垮垮的解掉最上边的盘扣,便裸露出了一大片精装的胸膛。
叶湘怡清浅的呼吸着,甚至觉的自己的面颊仿佛要被裴俞风身体散发的热浪灼伤。
她红着脸抬头,迎上了裴俞风那双深邃难辨,带着审视与玩味的眼眸。
“把灯熄了好吗?”叶湘怡开口,声音艰涩地请求。
裴俞风面上还是带着熟悉却疏离的笑意,眉峰上挑,捉住叶湘怡想要继续脱衣的小手。
叶湘怡嗫嚅着,眼底带着还未退尽的挣扎与水光,声音十分艰难地溢出唇瓣:
“夫君,妾身,妾身伺候您安歇。”
这句话,似乎抽干了叶湘怡的力气,她的手不再执着的攀附在裴俞风的中衣盘扣上,无力的垂下。
裴俞风呼吸尽数打在叶湘怡面颊上,粗重滚烫。
自他的胸腔里,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
裴俞风亲自下床熄灯。
屋内的蜡烛一盏一盏灭掉,最后,陷入只能借着月色勉强看清楚轮廓的境地。
裴俞风折返回来,并没穿好中衣。
叶湘怡的神经紧绷,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但裴俞风只是将叶湘怡整个禁锢在怀里,不允许她再乱动分毫。
“歇息吧。”裴俞风紧金双臂,“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