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23章 戏耍

服下忘川水已有一段时日，这段时间里简青梧光顾着修炼没去找过储君，储君也没再派人来给她送过糕点。

她这边是为了避嫌，储君大概是真的忘了。

可她忘不了那南枣核桃糕的美味，向青雀撒娇道，「想下凡去买吃的。」

「那便去呗。」

「可是没有通行玉令，我下不去。」

青雀也很为难，「那您是认为我能出去？」

简青梧直起身子道，「你帮我去瑶华宫问问鸣玉，有什么可以出南天门的方法不。」

青雀挑眉，「你可别把鸣玉仙子也拖下水，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天庭吧。」

青雀不肯帮忙，简青梧就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巧的是瑶华宫的仙女们正在中央大花园里闲逛，简青梧连连向鸣玉招手，鸣玉也兴奋的跑了过来，「刚好要去找你，我俩可真是有心灵感应。」

「何事何事？」

「自然是又一年七夕佳节，约你下凡去玩儿啊！」

简青梧乐开了花，「那太好了我要去长安！我要买好多好多好吃的！买好几年的份！」

鸣玉还是喜欢这个元气健康的简青梧，「嗯，西王母那儿恩准过了，我瑶华宫的人到时带你一起去，你只需好好跟着，同进同出即可。」

「那好那好，我回去找一下青雀——」

「青雀不能去，」鸣玉惋惜道，「批准的人数有限，我们都没带仙娥。」

简青梧表示理解，「那我回去换身衣裳。」

「对对，换身好看点儿的，指不定能有什么姻缘际遇。」

简青梧做了个好的手势，快步奔回了蕊宫，她大概是太过欢欣鼓舞了，才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院子里站着个帝君，差点刹车不及撞上他，「帝君？」

看她这样雀跃的样子，定是又在无法无天的玩闹了，帝君的表情稍微冷了点，「这么着急，去哪里？」

简青梧松开裙褶，老实交代，「就是……七夕去下界玩。」

帝君蹙眉，「前段时间乘雾跟本座说你有好好修炼的意愿，这才过去几个月，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简青梧没想到自己想要修神的想法被帝君知道了，他好像还挺支持的样子。

「呃……就再玩一天。」

简青梧这个人在帝轲眼中，不仅没天分，还不够努力，每天看到她在外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想好好敲打她，奈何骂也骂了，她就是当成耳旁风，没有半点想要上进的样子。

「日日怠惰，成何体统。」

简青梧的兴致完全被打压掉，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鼓着腮帮子，而青雀看到中庭里的场景，连茶也没敢端出来。

「……就一天，有什么关系……」

这句抗议虽然很小声，但绝逃不过帝君的耳朵，他转过身来，「……？」

「身为男子时，骄奢淫逸，荒淫无度；身为女子时，懒惰成性，不思进取。」

「你身上还有什么可取之处？」

简青梧被说得一声不吭，但却暗暗握住了拳头。以前在下界的时候，她是有些懒，有点贪玩，但姥姥责备她从不会说得这么重，往往说过了也就算了，绝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逮着她骂。

「……做这个什么仙子！真是憋屈死了！」

简青梧脱口大骂，也不管骂的是谁，袖子甩得将地上的落花都扬起一点，「吃也吃不开心，玩也玩不尽兴！」

帝轲也是眉头紧蹙，忍无可忍，「那你便滚回你的台隍夷夏！这天界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我早就知道，你根本是朽木不可雕也！」

这句话着实刺痛了简青梧，她的暴脾气上来也是一发不可收拾，当即就气急败坏的甩了一个耳光上去。

这耳光打得严严实实，啪的一声不仅震到了在偷听的青雀，更是把刚到的鸣玉吓得定格在原地。

简青梧是魔尊，她虽然心善，但揍人从不手软，回应她这一巴掌的只有帝君猝不及防的震惊和……一丝丝可怜？

打完她就冷静了，还咽了下口水，似乎在等待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但帝君没反应，他大概是惊愕过度，完全忘了该如何反应，毕竟这场景他数千年来从未遇到过。

两个人就这样干瞪着，简青梧率先走出这尴尬的氛围，颦眉大步流星的走过帝君身边，走向外头正在等待的鸣玉，「走，下凡玩去！」

鸣玉激动到无法言喻，她扯着简青梧的手，「还玩什么玩？你快点准备后事吧！」

「你刚刚！刚刚打的是帝君吧——我没眼瞎吧？」

就算背对着这里，鸣玉也一眼看出那就是帝君，当她还在好奇帝君怎么会来蕊宫找简青梧的时候，接下来简青梧的举动简直震撼到她全家。

好像被扇了耳光的不是帝君而是她一样。

简青梧的脸色也差到不行，「不想那么多了，我还要去买南枣核桃糕。」

鸣玉颤抖着手最终还是说不出一句十分恰当的指责她的话，只得作罢，「算你厉害。」

长安城内跟数十年前一样灿烂繁华。

适逢七夕，入夜以后也是灯火辉煌，烟花绚烂。

简青梧心情不好，瑶华宫的人也看得出来，就是鸣玉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

「好了好了，让她一个人静静、静静，我们去那边瞧瞧。」

鸣玉带着其他仙女离开，嘱咐简青梧道，「一个时辰后在那座桥相会。」

简青梧点头。

七夕的街道上尽是些年轻的少男少女，卖的也都是送情人的小物件。简青梧对这些不感兴趣，按照在昆仑镜中所见，寻找着那家做南枣核桃糕的小店。

原本只是家普普通通的店，没想到如今竟发展得这么大规模了，而且卖得最好的也是她最喜爱的糕点。

那店家小二还在吆喝着，「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可是高祖皇帝最爱的点心，百年老店，值得信赖，进来尝尝啊！」

简青梧拾起一盒，回忆起在昆仑镜中看到秦荔柏吃这点心的表情，明明是甜到发腻咽不下去却还是假装附和，「……很甜，好吃。」

她之前对这些回忆没有丝毫感觉，就当是看笑话一样，好玩罢了。现在回到这长安，突然就有些伤怀。

究竟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不会再记起了吗。

「姑娘要吗？要多少盒。」

简青梧要了十盒，小二给他打包，好奇道，「姑娘好拿吗？您一个人？」

简青梧默默不语，接过糕点，「……嗯。」

她来这凡世也没什么要紧事，买完了糕点就先去了约定的桥边，一个人站着吹风等瑶华宫的人。

此时远空中万盛焰火齐发，不仅照亮了夜空，也打亮了她的侧颜。

「师兄，该回去了，大伙儿都在等我们呢。」

「急什么，难得下山一趟，再多走走，说不定有什么艳遇呢！」

「可是回去晚了师父会责骂的。」

「师父可不会骂我，你要怕就自己先回去！」

这两个闯入简青梧耳廓的声音有些熟悉，回头定睛一看，居然是当初在瑶池仙会上当着她的面讥讽过储君殿下的两名昆仑掌门首徒。

老实说，她想替储君暗中教训一下那个叫何盘的，但怕修为上未必比他要高。

既然不能硬碰硬，就只能使诈了。

她正偷偷跟着何盘，半路被人拍了下肩膀，原来是鸣玉，「你在干嘛？」

简青梧「嘘」一声，「看到没？那个昆仑弟子，我不喜欢他，我要捉弄一下他。」

鸣玉对她竖起大拇指，「您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份胆量着实让我佩服。」

「帮不帮？」

「怎么帮？」

「帮我拿着糕点就好。」

简青梧放下那十盒点心，马上窜入人群，鸣玉伸出的手停在原地，「好吧，都敢打帝君了，应当不会需要我的帮忙才是。」

前面不远是一棵参天大树，那树上挂满了男男女女对爱情的期许，简青梧心生一计，她连忙去买了一个许愿风铃，在纸上写着「望能遇到如意郎君」，然后假装要挂去高处，等到何盘路过的时候，她脚一崴就撞到了离这边更近的陆沾衣师弟。

简青梧欲语还休道，「……对不起……」

趁着夜色点点，她也算是沉鱼落雁，何盘一眼就发现她那许愿铃下的字迹，「姑娘……在求如意郎君啊。」

陆沾衣扯了扯他师兄，但显然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上钩了。

简青梧怎么矫情怎么来，指着树上最高处，「嗯……他们说挂得越高，神仙就会第一个看到，愿望就能最先实现了……」

「那不简单？我帮你挂。」

「当真？」

「这简单，说不定挂完之后，你的如意郎君就出现了呢！」何盘轻佻的就要伸手，简青梧绕了一步，站到陆沾衣身边，躲过对方的咸猪手，将铃铛送出去给何盘，「那就多谢这位公子了。」

陆沾衣总觉得这个姑娘不对劲，像在哪里见过，等他师兄上树了才反应过来，「……瑶池仙会……你——」

尽管跟储君幽会没被看到脸，但在宴席上，他也瞥过瑶华宫这边的美貌仙子们，所以一下子记起来，「你是蕊宫——」

简青梧一下捂住他的嘴将他推到暗处，何盘也看不清楚，「挂这儿行吗？」

陆沾衣感觉到简青梧只是使力但没使诈，她一个仙女应当也没太多修为，就没有过多挣扎，只是稍感不适，「那个、仙子——」

简青梧突然将声音抬高八度，吸引四周的注意，「真高！公子！您能挂这么高，真是太厉害了！再高点！」

这下想要求取美满爱情的路人也注意到了，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驻足围观。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何盘刚挂好许愿铃打算跳下大树的时候，简青梧在电光火石间弹出一枚纤长树叶，叶边锯齿尖锐，在陆沾衣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已经一下划破何盘的裤腰带，他的裤子就这样当众华丽的掉了下来，露出里头红艳艳的裤衩。

何盘突觉下身一阵凉意，随即人群爆发出狂笑，简青梧更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吗！昆仑掌门大弟子？哈哈哈哈哈哈……」

何盘气得一跃而下，三下五除二捞起裤子，他想伸手去揍简青梧，只可惜没手提着裤子，才走两步裤子又掉了，还被绊倒摔了个狗啃泥，简青梧趁机弯下腰来笑得花枝乱颤，「何盘大师兄何必行此大礼呢？我又不是你师父！」

何盘随即召唤自己的贴身配剑去刺对方，却没想简青梧发现及时，一个翻身躲过了，怒声召唤，「与日争辉剑！」

这光芒夺目的神剑剑气凌然，不仅一下斩断了何盘的佩剑，还在他的脑门前停下，「想死吗。」

这下不仅是何盘，连陆沾衣也看出来了，「居然是……帝君的神剑？」

「你究竟是谁？我得罪你什么了！」

何盘气得就趴在地上吼道，「只要你敢报上姓名，来日一定取你项上人头！我何盘说到做到！」

简青梧撩了撩长发，语气戏谑，「就不告诉你。」

捉弄够了她也不再逗留，指不定瑶华宫的人还在集体等她，不能为了她一个人耽误回天宫的时辰。

可就在简青梧转身走了不久，与日争辉剑也被召回消失之际，何盘马上整理好了裤子，怒不可遏的攻了上来，简青梧发觉之际已晚，等她转身那何盘都被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神力挥倒在地，没等他发作，一抬头，就是中天紫微大帝的身影。

这下陆沾衣也战战兢兢的跑上来，「……帝君！」

「帝君……？」

简青梧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帝君道，「闹够了没？这里是凡世，还不滚回去。」

陆沾衣连忙拉起何盘，连连道歉，「惊扰帝君了，我们这便回昆仑！」

他再看简青梧，简青梧硬撑着自己的气场抬头挺胸道，「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吧！我不还嘴也不还手。」

可是帝君并未大发雷霆，倒像是赌气一般就这样消失不见了，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听闻这边的动静鸣玉也奔跑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你真跟那两个昆仑弟子干上了？」

简青梧拿过她手里的糕点，「都结束了，我们回天庭吧。」

「你还回得去吗？我就怕此刻十万天兵天将都候在南天门等你了。」

简青梧想想倒也不必，看帝君的样子好像并没有计较，就拍拍鸣玉的肩膀，「没事，帝君才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鸣玉一脸无法置信，「这是……小不小心眼的事吗……」

这事儿别说她不敢张扬出去，就算说出去了，估计也没人敢信。

所以当她如实告知司命的时候，司命道，「你莫不是白日做梦了？这蕊宫仙子有时确实脾气炸了点，但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帝君如此啊。」

鸣玉恨不得把当日的情形重现给司命看一遍，「真的真的！我知青雀知，还有帝君跟青梧知。」

「你这梦里人还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