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间 第22章 忘情

今天的简青梧似乎参透了一个人生真理。

既然作为战神的伏羲后代无法保卫栖梧山，那她就凭自己的本事去，也不用联姻。

「司命，我决定进修神格。」

司命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想成神，可以吗？」

司命摊手，「可以啊。你有这个本事也没人阻拦你。」

「那要怎么成神呢？」

司命道，「成神啊……」

「成神的话，修炼肯定要过关，至少得跟战神旗鼓相当吧。另外就是要下凡经历天劫。」

要说修炼她可以理解，「又要下凡历劫？」

「对，不过这天劫可是太可怕了。它不像飞身成仙的情劫那样还能做做手脚，天劫只要动一点小聪明，就无效了。」

简青梧开始犹豫，「天劫很难过吗？」

「很难。你看情劫你的出生都还不错吧，也没什么大苦大难对不对？但天劫就不同了，天劫是要考验一个人能否在淤泥里逆天改命的，倘若历不好，说不定还会被自身的命运所摆布走火入魔，成为三界大患。」

司命劝她认真考虑，「这天底下能够历劫成神的真不多，甚至没有，大多神格都是上古神明赐予的，后天修成的太少了！就连帝君……帝君他也没历过天劫。」

「因为天劫会影响三界格局，所以一般天条律例也禁止仙人们渡劫成神。」

简青梧道，「也就是说，渡劫成神后我的地位就会跟帝君差不多是吗？」

「那倒不是，帝君他还有资历，你一个新晋的上神怎么比得过他？不过能够成神的话，也是天庭当中的佼佼者了，至少以后跟帝君说话的口气呢……可以硬点。」

简青梧自觉她原本也不算什么好脾气，「司命你这么怂啊？帝君也没那么可怕吧，他就是爱凶，但他原本长得好看，我觉得凶起来也好看，就没那么害怕，不是吗？」

她这个逻辑实打实令司命佩服得五体投地，「你是真的勇士，我不是。」

简青梧想起以前帝君对她的严厉呵斥，还留有一丝余味，「老实说帝君生气的时候，我有时真想说句，大美人儿你可太好看了，骂！再骂狠点儿我也受得住！」

司命长长的「咦」了声，「帝君生气，我大概会扑通一声跪下。」

「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了。」

「这只是因为你好色而已！」司命骂她，「你可真是不要命了。」

要说不要命的话——

「对了司命，你大概不知道，其实我——」

她想说的是她早就对帝君见色起意了，只不过这当初掳过他的事儿好像也对帝君发过誓不能说了，只能半途中断，司命道，「其实什么？」

「其实你也长得还行……」

司命连忙抱紧自己跳了起来，「你你你——吓死个人啊！」

简青梧招手让他坐下，「好了，开玩笑呢！继续说成神的事吧。」

成神之路漫漫，简青梧决定先去战神那里拜访一下。

「不是要拉拢他，就是想向他讨教一些修炼的真理。」简青梧如是对青雀说，「所以你得帮我去储君那里借一下玉令，我怕战神殿那里我也是进不去的。」

本以为青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借到，或者干脆借不到，却想她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把玉令拍在了桌上，「喏，给。」

简青梧对她简直刮目相看，「你是用什么方法这么快就偷到了？」

「我就如实告知，我家仙子要借玉令，储君就很爽快的给了。」

「这么容易的吗？」

青雀显然不是一副容易的样子，「储君殿下说，这玉令送给你了，希望你每天带着，这样全天庭的人就会知道你蕊宫仙子是他的人了。」

这玉令突然就跟烫手山芋一样差点被简青梧抛出去，「这人——」

青雀纠结道，「用不用？不用我也可以还回去。」

简青梧犹豫再三，「用！再用它最后一回。」

有了储君的玉令，战神殿果真放行了，但战神不在，来迎接她的是毛球。

简青梧拿着一个孔雀翎坐着逗它，没一会儿战神就从下界回来了。

简青梧长话短说道出了自己的请求，战神虽然昔日辅助过她，也叫过她师妹，但确实没有太多时间再辅导她修炼，「我可以给你推荐一本典籍，《森罗万象》，那是仙山昆仑的掌门弟子所修炼的，很多三界至高法术里面都有记载。只不过里头也有很多禁术，若练了就会有风险。」

「昆仑修炼的不是《天人衡中》吗？」

「《天人衡中》是他们基层弟子用来修仙的典籍，成仙之后若想再提升修为，就得修习《森罗万象》。」

「原来如此，那你有《森罗万象》吗？」

战神摇头，爱莫能助，「由于《森罗万象》上记载着诸多魔族禁术，所以哪怕是昆仑掌门的弟子，拿到的也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拥有全本的应该只有穆王、帝君还有毘沙门天。」

「那你是帝君的徒弟，他没给你看过？」

「我修习过，是帝君挑选给我的几页残卷，但等我修习完，他就拿走了。你若只学习我懂的那些，应当是修不到神明那个境界的。」

简青梧心想，「我总不可能去昆仑拜师吧？」

「或许，你可以拜师帝君。」

战神的建议的确是简青梧心之所向，只可惜连战神他都没时间，帝君就更加无暇给她指点了。而且要让帝君知道她妄想成神的话，指不定就要怀疑她是否有造反的心了，好歹曾经也是魔尊。

去昆仑不太现实，不过倒可以去参加昆仑三年举行一次的仙剑大会来检验下历练的结果。

所以剩下那条路就指向了毘沙门天、的徒弟储君殿下。

简青梧幽幽叹了口气，拜别了战神乘雾，「多谢。」

简青梧一个人在蕊宫倒着酒。

她以前从不喝酒，因为酒的味道对她而言并不好，但来到这天宫后却一次又一次的独饮到深夜。

她做魔尊的时候烦恼还没那么多，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在跟青雀到处嬉戏。遇到决斗的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换天魔上，可是现在来到这天庭突然发现有些寸步难行。

「青雀，你说我有这个资格修成上神吗？」

青雀收了她的酒壶跟酒盏，「为什么没资格？你以前可是魔尊，也是一方霸主，魔尊同期只能有一个，但上神至少有十个八个。物以稀为贵的话，我也觉得魔尊应当比上神厉害呀！」

青雀这种角度清奇的安慰令伏在桌上的简青梧掩面笑了起来，「说得没错……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一定会成功的，明天就去要忘川水！」

「你要忘川水干什么？」

「我想去向储君借鉴一下《森罗万象》，可自从我们在下界经历那些劫难后，关系变得有点微妙，我想让他忘了在下界的种种，重新做回我的朋友。」

「那好，明日我就陪仙子去找忘川水。」

之前她下凡两世的经历都被忘川水抹掉过，只不过后续吃了还神丹又给捡回来了，而那忘川水是司命星君给她的，所以明日得再去拜访一下司命。

准备好了几壶仙酿，简青梧一人前往了司命殿。

司命不在，在的是月老，他似乎也来找司命，遇到简青梧的时候居然一怔，随即做了个揖，「蕊宫仙子。」

论资质地位，她这个新晋的蕊宫仙子无论如何也比不上这位三朝元老，「老先生好！」

月老总是有意无意的打量着她，这视线严重干扰到简青梧，「请问老先生……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月老「不不不」了之后又退了几步从上往下看她，「老夫只是头一回得见储君殿下姻缘红线另一端的蕊宫仙子你，着实又惊又喜。」

简青梧自我指认了下，「……我？」

月老请她坐下道，「前段时间老夫摆弄姻缘线的时候啊，突然发现了储君殿下的名字，再往那头一看，正是你蕊宫仙子的名字，老夫这是喜的啊！立马汇报给了天帝，这不，他就让我来宣那司命去觐见了。」

简青梧心想不妙，原本还想藏着掖着，没想到在月老这边败露了，这个老头也真是的，出了事不通知他们这两个主人公，跑去找什么天帝，这样她还能在天界混下去吗！

简青梧二话不说提着裙子急急往凌霄宝殿赶去，可她这会儿已经晚了，不仅司命星君连储君殿下同毘沙门天也在。

天帝一直在这几人前面徘徊，司命支支吾吾的，储君垂视不语，毘沙门天却眯起视线发现到了这里的简青梧，「是蕊宫仙子么？让她进来。」

简青梧吓了一跳，因为毘沙门天的表情当真是要吃了她一般。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在两位天兵的引领下，慢慢走入凌霄殿。

大家看她的表情都不太好，或愤怒，或担忧，或者如储君殿下一样，毫无感情。

「儿臣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说什么了？初来乍到的简青梧根本不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司命向她摇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是不要承认吗？还是不要否认？这也太难猜测了吧。

「那月老那儿怎么会出现你跟蕊宫仙子的姻缘线？」

「沉璧，你如实告知为师，你无心修炼，是不是因为这个新晋的蕊宫仙子？」

简青梧倒是被毘沙门天的杀气吓得差点后退。

「我对蕊宫仙子并无任何男女之情，如果师父跟父帝都不信的话，可以给我忘川水或者绝情丹。」

忘川水，可忘凡尘诸事，绝情丹则可断绝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更狠的自断后路。

天帝显然也十分为难，他看向司命，司命只能大概圆说几句，「这殿下……跟蕊宫仙子是在下界有过一段过往，不过回到天上就没了、没关系了。」

储君殿下的喉结微动，没有吭声。

「那你还隐瞒我说你在下界并无牵挂。」

「儿臣和蕊宫仙子只是做了几年貌合神离的夫妻而已，大抵是这姻缘线有误，儿臣在下界育有四子，但都跟她没有半分关系，请父帝明鉴。」

这样一说，天帝好像又不怀疑了，「绝情丹……就不必了，为确保万无一失，司命你去帝君的渡厄道那儿取些忘川水来吧。」

简青梧一句话也不敢插进去，就静静待命。

忘川水很快就送到了，司命带着些颤抖的手递过杯子，但却被天帝截住，「等等。」

储君以为事有转机，那一刻看向简青梧的眼中似乎多了点希冀，但天帝却将这杯水分成了两杯，伸手示意了下。

简青梧当即就是整理回忆，想想在下界有哪些不能忘的，可千万不要一杯水下去真的忘得干干净净啊！

她没有丝毫反抗，天帝跟毘沙门天便没有一丝起疑。

她喝完之后，把杯子放回司命手中的托盘，目不转睛的等待对面的储君殿下。

原本说得那么肯定绝对的储君却在犹豫，天帝道，「怎么了？」

储君似有难言之隐，睁红了眼眶，一饮而尽。

简青梧心想这有什么可担忧的，隔个三两天再去吃一次还神丹不就行了？

离开凌霄宝殿的时候，司命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论狠心还是你狠。」

「吃一颗还神丹不就好了吗？」

司命跺脚道，「还神丹对尚在天庭的仙身无效，只对正在凡尘渡劫的人才有用。」

简青梧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回忆起前几段的凡尘记忆，只能在下回天劫吃还神丹才有用？」

司命道，「又错了又错了！渡劫成神的那个天劫若是动了手脚会遭天谴的，说不定还会打破三界和平的格局。」

简青梧这下算是懂了，「原来如此，取不回来了，我懂。」

「但这样记忆断层的话不会很奇怪吗？」简青梧比喻道，「就是成仙之前他还跟我是朋友，成仙之后却出现了——」

她的步伐突然顿了下，头有些晕眩，「……我要说什么来着，就是——记忆断层……」

司命担心的看着她，只怕她刚刚走几步路的距离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我喝了忘川了……我有没有什么在下界向帝君保证过的事？」

司命道，「我哪儿知道呀？回去翻昆仑镜吧！」

简青梧接下来的几日都在浏览自己的前几世，但因为这份记忆从身体内剥落了，所以看这些东西，好似在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你说储君殿下会来看吗？」

「储君殿下可不能看到，我都被天帝警告过了。」

「好吧，那我一个人偷偷看，不告诉他。」

大概是凡尘的爱恋还不够刻骨铭心，简青梧看完没多久就会忘记，再看的时候就又觉得很新鲜了。

「这是因为忘川水的力量还在你体内作祟，」司命给她指点迷津道，「至少一百年，你的记忆绝不可能恢复半点。」

「还有恢复的可能？看来这忘川水的功效时间有限啊。」

司命道，「自然，你看过什么药真的能吃了之后就一劳永逸吗？就算是那月老的绝情丹，服用下去大概也就断人一千年的欲想吧。」

「一千年已经很恐怖了，不过我接下来要潜心修神，是不是去要一颗比较好呢？」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司命却放在了心上，「你可以去月老那儿讨要一颗，我想天帝跟毘沙门天要是知道你吃了的话，应当会很开心的。就是……帝君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帝君肯定会大赦天下普天同庆。」简青梧损起自己来毫不口软，「哎你说，帝君他有那么多碍事的追求者，干嘛不每人派发一颗？」

司命当真要气死，「我！司命星君！绝不允许这种药在天庭普及好吗？这要是人人都断情绝爱了，那我的《天界恩怨录》还怎么写下去？」

简青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好吧，就让帝君为你的取材牺牲一下吧。」

「那你要努力啊！我可把注全压你身上呢。」

简青梧自我检讨，「我也想努力，奈何实力跟不上我的努力。」

司命翻了个白眼。

鸣玉到来的时候，这两个人正争论不休，「吵什么呢，加我一个。」

简青梧看时间也挺晚了，不再逗留，「我可是吵够了，接下来换你来吧。」

司命拉不住她，只得向鸣玉告状，「你说说你说说，她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年纪，居然想要为了修炼去服什么绝情丹，当真暴殄天物。」

鸣玉却觉得不错，「那行啊，以后就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吃瓜群众，多好。」

司命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