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契 第2章 雨停上路

窗外的雨悄咪咪停了，只剩风吹起时带给哲学的空寂感。

乐缨珩笑得直不起腰，拍着桌子道：“你这脑子是被门板夹过吧？忘了还敢拿出来吹牛！”

男人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辩解：“我没忘！我只是突然记不起来了，是这地图……这地图得在子时对着月光看！”

岚怨秋被吵醒从软榻上支起身，瞥了眼窗外，皱眉道：“现在就是子时。”

言清梧见岚怨秋被吵醒有些慌张，他迈步走过去轻声问道：“还好吗？要不要再睡会。

岚怨秋脑袋太混沌没有听他的话，坐起身伸个懒腰又补了一句：“你们直接用烛火照着看不就行了，整那费劲干嘛？是不是智商出问题。”

她身子一转，坐到窗边的凸起上，手一并撑在上面，还未完全清醒的嗓音带着一股慵懒劲，就是说的话不太符合人设。

言清梧的视线从她走出来就锁定在岚怨秋身上，直到她走进才移开视线到窗外。

乐缨珩果断相信阿苑的话，随后手指向男人，委屈控诉到他：“都怪他！要不是他，我早就想到了，哪用得着费这么多时间讲道理。”

道理？哪有讲道理的时候，当然是信口胡诌了，乐缨珩才不想把错都拦到自己身上。

男人在旁边差点气的跳脚：“这可不是一般的纸！只能在照太阳光才看得见，你们这群没眼见的。”

言清梧想说话的**被硬生生按了下去。

他看向岚怨秋，心里想起一个鬼点子。一挑眉毛，手撑到桌面上，身体从一边桌子翻到了岚怨秋身边。

他凑近岚怨秋的脸，呼吸不远不近的喷洒在她脸上，歪头喊她的名字：“阿苑”。手指不自觉缠上她的发丝，打了个圈说，“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岚怨秋先是被突然凑近的人吓得呆愣，才反应过来被他逗的笑两声，随后手指尖抵住言清梧胸口，稍微用点力就推开了。

“靠这么近？是不是想把我刚扎好的头发搞乱，说实话，是何居心。”岚怨秋假装生气的质问他。

知道些什么？她这样子看着自然是知道什么呢，但追究到底也不过从家里老人长辈听过来两三句不成道理的话而已。

而言清梧也乐意配合被她推开，等和她隔开一些距离后还不忘朝她装可怜，声线委屈的说：“阿苑今日怎这般心狠，你以前从来都不会这么和我说话的。”

“哈哈，我一直都这样的好吧！”

阿苑这个名字，说来好笑，小的时候总写错字，怨写成苑，其他人朋友见了也就真这么稀里糊涂的叫这么久，就算后面知道了也懒得改。

乐缨珩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突然发疯，淡定拿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却被冷下来的茶水烫的舌头刺痛，她心里暗骂一声。

“倒霉！”

男人看着啧啧两声，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别搞这些莫名其妙得了，你不是说有什么东西要给我们看嘛，赶快的。”岚怨秋手撑在桌子上，冲男人问道。

男人从震惊回过神，跑到屋外拉起那张大约几米长的横幅纸，全部展现在月光下，看着纸上浮现的地图和文字。

乐缨珩第一个跑到他身边，凑的比他还近那纸，她眨眨眼，看了个一知半解。

“你这写的啥玩意？甲骨文啊。”她指着一处地方说，眉头蹙起，脑子转半天也看不懂。

岚怨秋没忍住笑出声，点了点乐鸣脑袋，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道：“让你多读点书吧，现在看不懂字了都。”

她带着嘲笑意味去看那地图上的字，心想，字能丑到什么地步，还认不出来了？

结果短暂的沉默下来。

言清梧好奇心压着他没去看，逃过一劫。

岚怨秋连叹好几口气，又看向男人充满希冀的目光，她感觉话在喉咙处肿胀发痒，但突然高素质的心态让她说不出口。

“你说……你是不是闭着眼睛写的？”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松了口气，这已经是她能想出来最不伤人心的话了。

乐缨珩暗地里默默给她投了一个眼神过去。

岚怨秋瑟缩一下侧过头假装没看见。

言清梧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她们在搞什么小动作？

他看不下去，皱眉微笑拦下男人的那副图，勉强维持温润的嗓音道：“可否告诉我一声，你这画的来源？如果冒昧了，请恕我直言。”

男人听到有人讨论这个画的来源，立马来了兴趣，开起滔滔不停的讲话。

“我和你讲啊……”

“这个可是我从老师傅那里拿的……”

“而且不止呢！你还想不想再知道多点。”

言清梧轻咳两声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他不想听，主要是旁边乐缨珩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妙了，他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看向岚怨秋。

“阿苑，你愿意一起去这个地方吗？”

乐缨珩不耐烦的等着，她的耐心早已耗尽，但看在岚怨秋的在旁边，她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岚怨秋吃瓜被点破，察觉到尴尬的局面，缓和气氛的笑两声：“行啊，正好……呃…我走两步，不然宅家里又要被我母亲说了。”

经过一番头脑风暴后，大家一致决定。

说走就走。

就在这时，最开始提议要去的那个男人突然打退堂鼓说道：“这一路怕是有点风险，要不你们自己想去着吧……”

言清梧没说话，他本来就不想和这个人一起走，不过他还是想听听其他俩人的意见。

乐缨珩自然没意见，欣然点头。

岚怨秋考虑得就有点多了，她问：“风险？比如呢。”

男人支吾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只是推着三人走了几步，就转身消失不见。

他们一头雾水，但也不知道上哪问去。

岚怨秋不满的皱眉，这男的刚才反应让她总感觉瞒着他们不少事，乐缨珩看岚怨秋开始犹豫，她“嗐！”了一声，拉着岚怨秋就往地图上的地方跑。

言梧清心情较好的在后面慢悠悠走着。

乐缨珩在三个人里面显得最为开心，毕竟她现在有理由不去上私塾了，等到了地方再和母亲报信，这样就避免还没走出门就被抓回去的可能。

她想着，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不少。

乐缨珩的头上别了好多发卡，配合她的衣服，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的发光，可谓是流光溢彩。问她，她就回答说是母亲出门前非要给她带的。

她头一次笑的眉眼弯弯，让人如沐春风。伸手摸自己头上的发卡和腰间的荷包问身旁人：“好看吧！我母亲审美好的一批！”

岚怨秋则穿了一身藏蓝色劲装，肩膀处和腰间艳丽的红色点缀，耳坠的银环，及腰的长发尽数用一条红蓝相间的丝带扎起，衬得她眉宇间英气更甚。

她平时走路几乎听不到声响，唯有腰间红绸随着步伐轻晃，像一簇跃动的火焰，显得招摇，惹人驻足。

岚怨秋眉头往上一挑，笑意在眼底溢出，做足了鲜活范，她说：“哟，我还以为是你的少女心作祟！没想到令堂也是少女情怀，哈哈，佩服佩服。”

乐缨珩得瑟的笑两声，走着走着似乎联想到什么，连忙指控道：“哈！我上次就和你说了，你居然不信！”

岚怨秋嘴唇一抿眼珠往旁边侧过去，身子也往前倾些，仅仅两秒时间就走在了乐缨珩前头，她还不忘回头笑道：“我现在在你前面带路诶！你可别说我以前旧事了。”

言清梧则是一身青绿色，融合奇幻元素的服饰，主色调为米白，领口点缀珠宝般的蓝绿色晶石。

奇怪的是他衣柜里的青色衣服少之又少，而这件青色衣服，按照他平日里的脾性，绝对不会穿的这么……异域？

他察觉有人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便回头。

恰好和岚怨秋的视线撞个正着，他看着一身藏蓝色的岚怨秋，不禁有些愣神，随即轻笑一声，打趣道：“阿苑不是最喜青色，怎着今日偏爱上蓝色了？”

岚怨秋提着剑自顾自往前走，回头答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我的人生还长着呢，总不能一辈子就困在那一方天地？”

言清梧不语只微笑着点头。

走着不过一会安静。

结果乐缨珩不知从哪犄角旮旯采了朵花，后面还跟了一群蜜蜂，她边跑边朝岚怨秋哭喊道：“啊啊啊，阿苑！蜜蜂，蜜蜂叮我。”

岚怨秋原本在低头踢路上的小石子，听到这句话吓得连忙抬起头朝乐缨珩那看过去，突然大脑有一瞬的迟疑，道：“你怎么惹到它们的？”

“你捅蜂窝了啊？”言清梧在她后面帮忙驱赶那些蜜蜂，用有些埋怨的语气说。

“我才没那么没素质呢！”乐缨珩一边跑一边回怼，她想，虽然说言清梧帮了她，但嘴上绝对不服气。

岚怨秋早早站在树丛旁，在乐缨珩跑的半路上一把拉住她的手，拽到树丛里面，这才堪堪躲过蜜蜂。

乐缨珩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粗气还不忘抱怨和挖苦两句：“这蜜蜂咋偏追着我跑啊？”突然，她话锋一转自恋的说，“肯定是本姑娘天生丽质，连蜜蜂都暗恋我，不然追着我跑干嘛。”

岚怨秋无语的看了一眼乐缨珩，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言清梧给两个人处理完蜜蜂才回来，正好碰到乐缨珩这一幅自恋的表情，他下意识回道：“少自恋了，说不定是你把人家蜂窝掏了，人家才追你呢。”

乐缨珩冷哼一声，拒不承认的说：“我都说了，我可是我们三人里面素质最好的，怎么可能做出掏蜂窝这事。”

言清梧无奈摇头，他现在才没精力和她计较这事，况且乐缨珩现在也只不过十五岁，就当孩子心气得了。

岚怨秋靠在旁边树干上等的都快睡着了，突然被吵醒，她好不容易战胜睡意，再抬起头时怨气满腹的看着面前人。

言清梧看见她这个反应本来点她肩膀的手一顿，撇过头捂嘴轻咳两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说：“醒一醒，现在要继续走了……你要是实在太困我可以背你走。”

他声音放的很轻，轻到岚怨秋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言清梧，他，要背自己走？

岚怨秋吓得一个趔趄，连忙站起身来。

她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装出刚睡醒的好样貌对言清梧笑吟吟说道：“走吧。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现在可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的多！”

岚怨秋正打算继续赶路，发现乐缨珩没等他们两个，在前面蹦蹦跳跳走着。

乐缨珩察觉到不对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是发现自己身边太安静了，乐缨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有等他们两个人，她回过头看去。

岚怨秋双手抱胸，装作不悦神情看着她。

而言清梧笑着看她，难得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乐缨珩顿时笑出来，抬高手朝他们招呼道：“你们走快点啦，我都比你们走远好大一节了！”

岚怨秋看她喊自己跟上，笑着“哼”了一声收起不悦的表情小跑跟上去，乐缨珩见言清梧没跟上便转头喊他：“再不跟上，我就不和你玩了！”

言清梧无奈挑挑眉，他倒不在乎乐缨珩跟不跟他玩，毕竟小孩子一个，但人总要合群嘛。他哼着歌快走两步，走在了岚怨秋左边的道上。

夕阳西下，照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三人时不时嬉戏打闹着，正是少年好时光。

“诶？我们为什么不坐马车啊。”

“我以为你们想锻炼身体呢。”

“……为什么不直接飞啊？”

乐缨珩一头雾水的看着言清梧，不解的问道：“还能飞的！？”

言清梧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我刚刚说错了，可别当真啊，缨珩姑娘。”他言辞恳切，听的人找不出半分错。

岚怨秋听到这话不禁一愣，她心里细细琢磨出些许端倪。

“我走不动了……”

“你刚走没两分钟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