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契 第3章 夜长梦多

半路休息……

原本到沧溟界的路程不出半个月，哪知他们走走停停，吃喝玩乐一个不落，等到了地方，都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小二！来一壶酒。”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短剑少年懒洋洋半卧在榻上，刀柄在手心轻轻一转，换了个方向，他眉眼伶俐，却是藏不住的傲慢心气。

岚怨秋将一杯壶水砸在他面前，脸上不是往日的笑意和调戏般的眼神，而是那种……恨恨恨。

“用不着麻烦别人了，我亲自给你倒、茶。”

结尾倒茶两个字咬的及重，像压着怨气但无处发泄，只能在说话上威胁两句以作惩罚。

但她是什么人？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岚怨秋！受了气，怎么能草草了事，再不济也要埋怨两句搞的对方心里痒痒。

她本想使出一贯招数，将壶里的水撒到少年身上，哪知被他拿手一挡住。

岚怨秋看这招阴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她扑过去用力拉他的脸，一边拉扯一边大声嚷道：“快点的，他们两个人呢！给我把他们带回来。”

“欧哟？原来是乐缨珩和言清梧两个废物不见了，难怪这么激动呢，可惜可惜，你连他们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哈哈！”少年咬牙切齿的说道，像是要激怒对方。

岚怨秋听到这话更生气了，眉毛都要着火：“我劝你赶快的，别给我装糊涂！”

她突然提着他耳朵就问：“你刚刚是不是说什么酒？你还喝上酒了！多大啊小屁孩一个，还学别人喝酒。”

少年把剑柄紧紧握在手里，就是不敢伤人，他的眼泪都快被逼出来，但嘴就是硬的和铁一样。

不不不，比铁还硬。

“你管我呢，你也没比我大多少！”

“早生两年也是比你大。”

“你、你、你欺人太甚。”

“我才没欺负你呢，分明是你自找的，再说了你到底把他们两个藏哪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哗”门打开的声音。

言清梧和乐缨珩站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一番景象，感觉脑子快乱成一锅粥，差不多可以热热喝了。

言清梧最先反应过来，走上前想拉住岚怨秋的手把她和那个少年分开。

乐缨珩比他慢了一步，她气的把旁边那少年锤了一拳。

少年：“？”

命苦！刚被岚怨秋拉脸现在又被乐缨珩打头，他可怜兮兮的抱着自己头蹲下。

言清梧轻笑一声弯下腰在岚怨秋耳边轻声哄着：“小孩而已，别放在心上，阿苑……好不好？”

“什么小孩……！”

岚怨秋被他突然凑近吓得一激灵，看到是他后松了一口气，结果又被他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吓得退避三舍，她抹了抹额角道：“咋俩是不是太暧昧了？“

言清梧被她的样子逗到，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乐道：“怎么会呢？阿苑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岚怨秋在这时心里开始留意起来。

乐缨珩从老远地方一下子撞过来挤开言清梧，冲他做鬼脸，挑衅道：“你不要脸！”

那少年似乎听懂了什么，狡黠的笑着，上前拍了拍言清梧的肩膀，也恶魔低语般的附和两句：“嘿！你别说，你们俩刚才还挺配的，就是突然被打搅……”

这么阴！？

言清梧笑笑没说话，他不争、他不争、他不争，人淡如菊，人淡如菊……

笑容转移到岚怨秋身上，她在旁边笑的直不起腰，她终于不笑了直起腰擦了擦眼角的泪滴道：“你们两个怎么老爱逗他。”

岚怨秋背地里却开始思考起来一件事，一件放在眼前的事。

乐缨珩拉下脸撇嘴，眼神瞟向那少年：“叶竺他提的意见，他带坏我了！”

被叫叶竺的那个人立马停了笑，严肃的皱眉：“我没有，你咋污蔑我，而且你还打我头。”

乐缨珩震惊的看向叶竺：“喂喂喂！信口胡诌啊，阿苑姐你别信他的话。”

叶竺又气又不能还手干脆两手一摊，无所谓的倒在软榻上，声调透露着一股慵懒劲：“所以？每天就为了这个争吵，你们三个人够无聊的。”

言清梧唯一“人淡如菊”人设，结果无辜躺枪

岚怨秋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添一句：“哪有哪有，我们都是，呃，和睦相处的！”

叶竺暗地里翻个白眼，表面上附和她的话，但很敷衍甚至夹杂着嘲讽：“对对对，和睦相处就是这样，因为点小事吵一架。”

岚怨秋：“？你搞清楚行不行，是你想骗我说他们两个没了的。”

叶竺：“谁知道你这么好骗，还真信啊。”

岚怨秋：“分明是你给我洗脑半天，我才信的。”

叶竺：“好骗！你以后和别人谈朋友，说不定就被别人骗钱骗心。”

她拍案而起：“挑衅我呢？”

叶竺“腾”的一下从榻上坐直身体，手撑在榻上，下巴看人：“如何？！”

叶竺本就存了心思想惹她生气，这下真的惹她生气，他肯定抓住机会。

至于为什么要惹岚怨秋生气？

报仇！

无仇可报咋办？

瞎编一个不得了

乐缨珩在旁边看的津津乐道，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还想拍手鼓舞一下气氛。

言清梧虽然看的一头雾水，不清楚两个人有多大的仇，但要是这么吵起来打起来，他绝对第一个站岚怨秋的身边。

“嘿！你刚刚还说我和他们两个容易吵架，你现在算不算不打自招咯？”

岚怨秋巧使连环计，叶竺‘自愿’被抓住破绽。

乐缨珩正嗑着瓜子看到这一幕连忙腾出手给岚怨秋鼓掌，“厉害了阿苑姐！”

叶竺皱眉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乐缨珩，他不能理解乐缨珩在鼓掌什么？这有什么好兴奋的！兴奋点真低。

“没有……！”

接近于咬牙切齿的措辞。

他回过头盯着岚怨秋，瘪嘴不屑的冷哼一声，拿起刚才放在桌上的短剑就转身走，可能是心情不佳，导致他烦躁的乱了脚步。

“你去哪？”乐缨珩意识到他莫名其妙走掉下意识问了句。

乐缨珩反应过来眨着眼睛，把瓜子袋往桌上一放，拔腿就追：“哎你等等！你还没和阿苑姐吵完架呢！”

言清梧：“闹别扭了？”

岚怨秋看着两人一追一赶的背影，弯唇思考。她不知道叶竺在别扭什么，但她知道乐缨珩那股子热乎劲从哪来。

瓜吃不完是会做梦的！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乐缨珩决定就算是拖拉硬拽也要把人拉回来继续让她看戏。

她小跑着拽住叶竺的衣袖，把人往回扯，“又不是觉得你输了！你急什么啊？”

叶竺被拽得一个踉跄，回头时眼神还带着气，他不悦道：“要你管？”可他没挣开，任由乐缨珩把自己拉回屋子。

挣不开直说呗，死要面子。

岚怨秋倚在窗户边，撑着下巴看外面，见两人回来，忍俊不禁道：“哟，这就回来了？乐缨珩，你这劝架方式挺别致。”

乐缨珩把叶竺往言清梧身边一推，恐吓道：“他再跑，我真把他绑去喂马！”

叶竺没好气地拍开她的手，却在瞥见岚怨秋疑问的眼神时，别扭地别过脸：“……无聊。”

言清梧目睹这一幕，笑不见眼底，递了杯茶给叶竺，道：“先喝口茶。阿苑也没真生气，你要是还怪她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父亲，收拾收拾你哦。”

这是笑脸虎人设上线了？

叶竺犹豫着接过茶杯，瑟缩了一下，但他梗着脖子不吭声。

靠！热的给人家，言清梧你是想把他喉咙烫的说不了话吗？

岚怨秋不动声色的伸手拦下那杯茶，道：“言清梧，你这是做什么？”

乐缨珩紧跟时事：“嗯嗯对，坏清梧！”

“阿苑心里是怎么想我的？”‘言清梧’没接下去这句话，从岚怨秋手里拿过那杯滚烫茶水，语气关心又急切，“别直接拿，要是烫到你就不好了。”

旋即，他稳稳把杯子放在桌上。

好明显的偏心

岚怨秋皱起眉，她总感觉今天的言清梧和往日不一样，他虽然确实性格说不上完美又或是对自己和别人态度不一样，但是，言清梧绝对不会带着傲慢的心气去看别人，还有不合规矩的礼数。

可她又怕是自己想太多……

岚怨秋很快提起精神，秉持一个主意，“我的想法不能错”。

她拿起身旁短剑，直捅向言清梧，衣料被划破的声音响在耳畔，却不见血。

岚怨秋赌对了

‘言清梧’嘴角带笑，看岚怨秋心里发慌

“阿苑啊，是我啊，我难道不是你最在意的人吗？”‘言清梧’没有躲过她捅进自己身体里的剑，只是跪在地上朝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岚怨秋想向后退。

可他整个人都倒在岚怨秋身上，手附在她的脸上。

岚怨秋感觉到自己手有些抖。可旁边的叶竺和乐缨珩视若无睹，就好像没看到一样，她现在敢确定这里绝对不是真实世界。

她手用力把‘言清梧’推开，脚步有些虚晃但还是强撑着往外跑。

‘言清梧’没有追上去，只是倒在地上紧紧盯着岚怨秋离开的方向。

岚怨秋在一阵天旋地转中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熟悉的霉味混着茶香钻入鼻腔。

“阿苑姐，你可算醒了！”乐缨珩趴在床边，腮帮子还鼓着瓜子仁，“你都睡了一天了，叶竺那小子还说你是装的……”

话音未落，叶竺就被言清梧提着后领丢进房间，少年手里还攥着本没看完的话本，一脸不服气：“我那是合理推测！谁让她睡这么久……”

言清梧走到床边，将一杯温水递到岚怨秋面前，目光温和如旧，指尖带着真实的温度：“可有哪里不适？”

岚怨秋接过水杯，指尖的触感清晰无比。她看着言清梧眼底的关切，又瞥了瞥打闹的叶竺和乐缨珩，刚才的幻境像一场褪色的梦。

她笑着摇头道：“无事。”

只是当她低头时，发现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剔透的琉璃碎片，碎片里似乎还映着那个‘言清梧’最后的笑容。

“少担心我了，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岚怨秋将琉璃碎片悄悄攥紧，再抬眸时已恢复了往日的飒爽，笑道：“只是做了个怪梦，走吧。”

叶竺双手抱胸拿剑，看她又要起身，偏嘴贱的说一句：“就知道你闲不住……”

乐缨珩不满的瞪他，转头立刻跟上：“阿苑姐等等我！我还没吃晚饭！”

言清梧则缓步跟在几人身后身后，阳光透过窗格落在他衣服上，泛着青色光泽。

镜域的阴影，似乎仍在暗处窥伺着。而这场关于执念与真实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