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未曾变桑田 第13章 第 13 章

凌晨两点时分的旧城区街道夜色朦胧，薄雾缭绕，又是一阵穿堂寒风呼啸而过，带起地上被随意丢弃的空汽水罐，叮叮铛铛的回响了在空荡的街道里，好一会才恢复宁静。

露天烧烤碳炉还在滋滋的冒着烟火气，烧得橘红发亮的木碳芯崩裂声零星炸响。一切显得静谧而安宁。

贺卿一脸漠然的看着两个喝到不省人事的大老爷们正趴在桌子是流了哈喇子冻着鼻涕在张口呼呼大睡。

明明刚才没倒下之前还各自大声呛对方:“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爷们？！大老爷们喝几瓶就倒！”

现在……安生了。

贺卿其实也想一走了知置之不理，但在这寒冬腊月，扔下他们也不适合。

贺卿转头看到还在碳炉前扇着火的老板是一个腿脚不利索有残疾的老大爷，不容易呐！

最后贺卿于心不忍，遂眼观鼻鼻观心的呆想了一会，最后一闭眼一睁眼，豁出去了，贺卿别无他法，唯有再次施法让这两个酒气熏天醉醺醺男人自己互相手搭着手，肩勾着肩，头靠着头，借着彼此的力道一步步的往回走。

好在韦泱住所并不远，贺卿耗损的灵力勉勉强强足够支撑到两个人慢慢踱回去。

好不容易一步一艰辛到了利民大厦电梯入口处，按了数十次才按着电梯按键，这两个酒鬼活像《生化危机》里头的丧尸甲丧尸乙，只不过他们最多算“半残疾”型的，等电梯门开，两只终于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进了电梯，贺卿耐心的护着他们俩。

等这电梯门刚要关上时，突然被人从外面用皮包挡了一下，电梯门再度打开，进来了一对同样是满身酒气的男女，同样的勾肩搭背，不同的是，男女居然旁若无人在电梯里就亲热起来。

这场面简直就在刷新贺卿的三观与认知，脸不自觉的红了，他看了一眼，立马别开脸，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男人女人正在沉醉的“嗯嗯哼哼”你来我往，这男的皮鞋不小心就踩上了曲英俊的脚，曲英俊一个吃痛立马皱着眉睁开了眼睛，揉了揉，好一会看定了眼前正在发生的事，也是一脸三观尽毁的模样。

哎哟，我去，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啊！

韦泱此时还靠在曲英俊身上打鼾，曲英俊想让他依靠着电梯角站好，自己得去讨公道。

奈何韦泱还没酒醒，没力气，他们这些活人除了韦泱也没人能看得见贺卿，贺卿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韦泱扶稳，让他安全的靠在自己的身上。

曲英俊看韦泱这“离奇古怪”的姿势都能稳稳当当的，不禁心道:不亏是警察学院出来的，这样都能站得稳稳当当呼呼大睡，不得不服。

随后曲英俊就伸手戳了戳那男的肩膀:“我说，兄弟，你们亲热就亲热，踩着我是怎么回事？！”曲英俊本来就失恋，这时看见这对正在你侬我侬特“煞”情浓的痴男怨女更是火冒三丈，语气也是带着火气，很明显能听出他糟糕的心情。

男的回头看了曲英俊一眼，冷淡的说:“没注意看你们两个基佬，抱歉！”

这话无疑简直是火上加油的效果，曲英俊的火一下就串了三丈高：“你特么哪只眼睛看着我们像基佬？”

男的这回就放开女的转过头来面对面跟曲英俊刚了起来:“你特么哪里看着不像基佬，在电梯里勾肩搭背搂搂抱抱！”

看来这男的也不是善茬，恶人先告状来了。他身后穿着暴露的女人伸手拉了他一下，想让他算了，曲英俊往男人身后瞟了一眼，在这种天气穿成这么暴露，不是夜场坐台的就是一夜情的。

曲英俊酒劲还没散，精神极度亢奋，男人极具挑衅的口吻，让他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出口：“咋滴？你不还在电梯里mua mua打车轮战！谁勾肩搭背谁搂搂抱抱了！谁？！”

曲英俊越吼越激动，直接就上手推了男的一把，刚好电梯停在11楼，叮一声，开门了，男的扭头看了一下电梯门，直接不打招呼一拳就招呼上了曲英俊的左眼，然后就拉着女的飞一般出了电梯门……还甩下一句:“别再让我碰到你个四眼‘甜基’！见一次打一次！”

曲英俊被打得脑袋发晕发胀，原地转了两圈，扑通一声倒在了电梯里，终于电梯到了13层，叮一声开门了，贺卿无奈又无语用手捂着眼睛，唉，这一个在角落挨着睡的，一个在地上躺着晕的……这回真的是应了那句“做鬼都不灵”的老话。

贺卿最后念了一串咒施法，两个酒鬼活像梦游症发，闭着眼跟在贺卿身后回到了韦泱家。

韦泱被贺卿护着放到沙发上盖好被子，再回头看曲英俊，曲英俊早就倒在门口，自己估摸觉得冷，卷着门口的地毯就睡过去，真是有够心酸跟凄凉。

翌日，曲英俊在极度头痛与眼胀中醒来，他哭丧着一张脸，哼着“小白菜，地里黄，两三岁，死了娘……”边唱边给镜子里的自己那只肿痛发淤青的左眼上药。

他隐约似乎记得自己好像在电梯被人骂“基佬”跟“殴打”，但奇怪的是一起喝断片的韦泱还是清俊明媚的一张脸，在沙发上睡得舒舒服服的满足得不得了，居然没有宿醉的头痛。

对比之下像是被人撩在大门口卷着地毯当被子如丧家犬的自己，曲英俊真的觉得上天太不公平，为什么人家长得帅喝断片都能自己睡到沙发上还知道盖被子，而自己却要卷地毯呢？

对此，曲英俊非常怀疑人生……

韦泱不会知道是贺卿把他扶到沙发后，把自己仅存最后的一丝灵力注入他体内让他安睡，醒来不会有宿醉的头痛欲裂，神清气爽。

贺卿怕他睡觉不老实，会从沙发上摔下来，还特意把小猪佩奇一家四口毛绒娃娃给他垫在沙发边。

这么对比之下，躺在大门口自己卷了地毯睡的曲英俊实在是太凄凉！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韦泱早上醒来时看见没有实体形貌已经虚化的贺卿吓了一大跳，以为贺卿即将仙去紧张万分。

贺卿只是淡然的说，不用担心，待灵力恢复有七成之后，实体也能维持，这才打消韦泱的担忧。

韦泱指了指曲英俊问了贺卿昨晚发生了什么事？贺卿也不想多说，直接用手抵在韦泱额前，共情。

韦泱看到昨晚发生什么事之后，向曲英俊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就有点脸红红看着贺卿，支支吾吾半天没哼出半个字。

曲英俊在韦泱家嗷嗷叫了大半天才叽叽歪歪骂骂咧咧回去了。

韦泱跟贺卿平淡如水的生活又恢复如常。但好像又有点什么地方不一样了，韦泱脑筋简单没细想。

直到圣诞节当天，天公不作美，从下午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韦泱没带雨伞，下班骑着自行车打算抄近路回家，谁料在路上，听到急促的猫叫声，就停下来到处找，发现一只小猫咪不知道为什么被困一个废旧厂区外围的在下水道井盖里，拼命的喵喵喵求救，韦泱不忍心，下着冷雨也顾不上，就蹲下身去救猫。

身边没有工具，施救起来费时费力却不得要领。韦泱也担心他回家取工具再回来，雨水就会浸满这个下水道口，等到那会小猫不冻死也会淹死。

韦泱徒手折腾了半个小时还是搬不动下水道井盖。

这边又是比较偏的老厂区，准备拆迁也没什么人家居住。

韦泱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遂给贺卿发了个微信告诉他不用担心，待他处理好就回去。他耳后的灵符因为那天贺卿耗尽了灵力跟着也失效，现在他们都直接用手机发微信。

贺卿只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韦泱想了想说:我不想你浪费灵力，这种事有工具就好处理，你帮我拿个工具箱过来，在厨房的蓝色柜门第二格。

其实，韦泱不知道，贺卿要到达韦泱所在地，也是要耗损灵力，因为他只是一缕魂魄，没有实体，他要做任何事，触碰现实中的实物，他就需要运用灵力做媒介。

贺卿从来不言明。

韦泱冒着冷雨在等着贺卿，为了不让小猫被雨水冻得瑟瑟发抖，他半跪着往前倾上身遮挡了雨水，冰凉的雨水顺着他额前的碎发往下滴他也顾不上擦一下，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到地面上溅起小水花，水花印出他冻得苍白的脸。

韦泱背后早就被从顺着脑后流进去雨水打湿，浑身冰凉。万幸的是今天风不大，不然就是雪上加霜。

韦泱看着小猫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估摸是个幼猫，他觉得这小猫像极自己小时候。

为什么韦泱特别怕冷，这是有缘由的。

因为他小时候有一次好奇贪玩，记得也是圣诞节，从福利院公共电视里看见外面世界红红绿绿热闹非凡，打算怂恿曲英俊跟他一起从福利院后山偷溜出去，等玩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偷溜回去，韦泱也不记得当时自己是几岁，大约也有个五六岁，也是冬天，也是下雨，那时人个子小，福利院孩子又多，少了一两个孩子不易察觉，结果，天湿路滑，他们俩没出后山韦泱蹦跶蹦跶就滚到山沟里了。

曲英俊当场就吓坏了，除了哭什么都不会，韦泱让他先哭完镇定下来再回福利院找大人过来救援，但是毕竟都是五六岁大的孩子，不可能有那么清晰的认路能力，曲英俊是回去了，但是等大人们报警找来消防员来救援时却找不到韦泱了，韦泱又冷又饿，想着可能死在山沟里，越想越害怕，大声的喊:“妈妈！妈妈！你在哪里？！我要死在山沟沟里了……”

孩子的哭声凄厉的回荡在后山上，亏得是消防员经验老道，听到顺着声寻过去，等找到韦泱时，他已经晕了过去。小小的身躯蜷缩在山沟里，脸上身上都是泥巴……冻得浑身颤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