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未曾变桑田 第14章 第 14 章

“喵~”

韦泱思绪被小猫的叫声打断了，他温柔的安抚道:“小猫咪，你别害怕，我是警察叔叔，我会救你的。贺卿也会救你的，他那么正直，肯定会的，你再坚持一下。”

这时雨势突然大起来，雨滴带着冲击力度从天而降砸向地面。

韦泱抬眼望去前路，都一片朦胧看不清，雨水打进他眼睛又涩又麻。刚还想自嘲的说:“倒霉！”

突然，他眼前不远处就出现了一把黑伞，一抹蓝色高挑的人影。

韦泱被雨水打得脸生疼，扬起手臂挡着雨，待看清眼前人了，是贺卿。

刹那间，韦泱有种错觉——贺卿好像是上天派来的人，他从时光隧道里走来，带着光和暖，照耀了韦泱暗淡的过往。

贺卿撑着伞，也看着雨中的韦泱，觉得这个情景跟他久远的记忆里的一些零碎片段重合了起来，时间实在太长，他已记不清。

韦泱看见贺卿就笑了说:“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贺卿俊逸的脸庞挺拔的身姿，宛如戏文里的翩翩公子，他撑着伞走了过去，为韦泱遮挡这瓢泼大雨。

韦泱利落的短发早就被雨水打得湿漉漉，本来白皙的皮肤在这磅礴冷雨中更苍白，衬托得发色更深，黑白分明，一如他清朗的为人。

韦泱的眉眼在这冬雨中依旧有炙热的赤子之诚，目光如炬滚烫热烈。

有那么一刻，贺卿看韦泱看的入神。

“猫咪！贺卿来了。”韦泱低头对小猫开心的说道。

这是生命的希望……有贺卿在，韦泱感到无比安心踏实。

接过贺卿拿来的工具箱，韦泱翻翻找找拿出锤子板斧就开始撬下水道口的井盖。

贺卿在他身边半蹲下，雨水浸湿他的衣摆，这一方有幸被遮挡起来避免雨水击打的路面，有几处小小的浅洼积水，被顺着伞而落下的水滴滴落激起一圈圈小小涟漪，水光荧荧倒映出这两个面容姣好一古一今的男子。

贺卿看见韦泱敲打大半天没有进展，他右手给韦泱执伞，腾出左手扬起刚想运起灵力给韦泱搭把手，韦泱就有所警觉，眼神一提上抬，明亮的瞳仁看着贺卿，伸手按住了贺卿的左手，了然于心说:“贺卿，不需要，一会就好，别浪费灵力。”

雨水冻得韦泱的手心都是凉的，贺卿看着韦泱按住他的手，关节处都泛着白，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埋在肌肤里，毛孔都冻得看不清。

贺卿静静的看着韦泱不言语，他将韦泱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印入胸腔中。

这是一个难得心存善念的年轻人，贺卿如是想。

“相信我，一会就好。”为免贺卿担心，话落间韦泱又对他笑了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眯着他的凤目，目光印着水影星星点点在这灰蒙暗沉的天色中如沐春风繁星璀璨。

随后，韦泱就继续专心致志叮叮铛铛又敲打起来，贺卿看着他那金质玉相专注认真的侧脸，垂下眸，抿着唇，一言不发。

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这雨势依旧没有半点减弱，井盖焊得很死，韦泱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撬开一个缺口，手都被冻得发麻，他给自己捏了好一会才伸手进去把小猫救出后，用贺卿带来给他备用的干毛巾，直接给小猫擦干身上的雨水。

“小猫咪，警察叔叔先送你去宠物医院然后再让他们帮你找个家吧，这样你以后就不用流浪。”

家对于每个生命来说，都是一样的……那里安稳温暖。

韦泱温柔的抚摸着小猫的头，小猫舒服的眯起眼，毛茸茸的小脑袋蹭着他的手“喵喵喵”的叫个不停，像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扎扎痒痒的触感蹭得韦泱开怀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能比挽救一条生命更能感动人心的吗？

看见韦泱心满意足的笑，全然不顾自己一身狼狈，贺卿觉得韦泱是一个像太阳一般的人，能暖人心既能慰心寒。

韦泱抬头看见贺卿正看着自己接着韦泱举着小猫递到贺卿面前：“看！快谢谢这个英俊的公子。”

然后继续笑着对贺卿说:“奴家这厢有礼，谢谢公子救命之恩。”

眼前这个自己浑身湿透，一身热汗混冷雨的年轻人，的确与现世下的芸芸众生不同，他纯粹正直，是非曲直，取舍都有自己的一套。

贺卿伸出手用袖子给韦泱拂去额前的汗:“你怎么知道这小猫儿是‘奴家’？它该谢的人是你。”

贺卿衣袖有着淡淡的草药香气，韦泱很喜欢这个味道。

“看它屁屁啊，没蛋蛋。喏，你看！”说着又把小猫屁股怼到贺卿眼前。

“……”

“喵……”

待把小猫安全送到宠物医院再到家冲了个热水澡，韦泱头已经开始发晕，头重脚轻，韦泱直觉大事不妙，要重感冒的苗头。

直接从家里翻出感冒药，二话不说，直接吞了两颗也没看过期没有？

韦泱活了快二十五年，几乎很少跟病魔纠缠，这回，算华丽丽的倒下了，还是在圣诞节，也是够有纪念意义。

救下一只流浪猫，换来一场重感冒，但韦泱觉得非常值得，甚至赚了，因为那是一条生命。

生命可敬可畏，它让一切的期盼有了意义，活着才能遇见更美好的风景。就像韦泱以为自己的孤独无药可医，但是他遇到了同样孤独的贺卿。

韦泱这急病来的猛烈，没多久就开始烧起来，坐在床边快躺下时，韦泱打了一个大喷嚏，眼泪汪汪鼻涕横飞，突然想起今天是圣诞节，凭着意志力起了身来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细长的锦盒，虽然锦盒表层的缎面被雨水打湿了些，但是不影响里头的东西，韦泱小心翼翼的打开来，那是一枚古朴的白脂玉发簪。

环视四周，看见贺卿正在给他煮粥，又摇摇摆摆的蹭到贺卿背后，他感到自己脑袋仿佛有千斤重。

贺卿感觉到韦泱走到自己身边，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不躺下休息，韦泱就先行一步开了口：“今天是圣诞节，其实我知道你们古人也没这节，但是我还是想给你送礼物。打开看看。”

说着，把锦盒绕过贺卿胸前递给了他。

贺卿低头一看，一脸茫然。

心想韦泱是送礼送上瘾了，如果只是感谢他的好饭好菜喂得他白白胖胖，那也不至于老送东西这就见外了。

贺卿不想拂了韦泱的意，还是照做，打开了锦盒，一枚质地细腻温润的素雕白脂玉簪:“这是？发簪？”

“嗯！送你的！试试看。”说完韦泱就把脑袋搁在贺卿的后肩上，因为实在太晕乎：“别介意，我太晕了。借个肩膀搁一下脑袋，好重。”

韦泱浓重的鼻音喷出的气息都是热的，高烧！

贺卿没多想，轻叹一声问道:“你怎么又送我东西了，其实我……”

韦泱对于贺卿的态度跟应对其实已经很熟悉，但他不喜欢被人拒绝，所以打断了贺卿:“行啦，每次都这样，我就是想送你，特别适合你。你别上这发簪肯定特别帅！”

说罢，韦泱抬起自己的头，便出手就去解了贺卿的发带，贺卿还没反应过来，发带已经被这个恃“病”生娇的人扯开，一头如墨的黑发已经披散开来了。

发丝柔顺，丝丝入扣，韦泱扳过有点反应不过来漏了一拍的贺卿，由衷的说:“公子，你长得可真好看，让小的帮你束发吧。”

“我……”

韦泱虽病得头晕脑胀，但是为了能看到贺卿戴上他送的发簪，他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贺卿就是他的鸡血！生磨硬泡把贺卿拉到自己房间的落地镜前，拿起了梳子，给贺卿束发。

韦泱从没给别人束过发，他特意还买了把木梳，上网看人怎么编头发，但这回无师自通，束得有模有样，贺卿像个木头娃娃一样任他胡闹。

“我们家公子这么俊，戴上这个发簪就跟天上仙君一样，哈哈。怎么样，这造型一级棒吧。”镜子里的贺卿，肤色玲珑剔透，虽没有血色，但俊逸英朗，相貌堂堂，高高束起的黑发发髻上别了白脂玉簪，素雅俊逸。

站在他身后的韦泱，因为高烧的缘故，唇红齿白，脸色桃粉，眼眸含了一汪清泉，眉目如画，一样的标致风雅好相貌，两厢的别样风采俊郎君。

贺卿凝眸看着镜中的韦泱，带着微温，不像往常他看人都是苍凉不带点温度，因为旁人都与他无关，他是被世界遗留下来的一缕魂魄。

他太久没跟人相处，贺卿的长久以来的淡然正在被韦泱的热烈一格格填满，人终非草木。

“韦泱，谢谢……”贺卿想，他该跟韦泱道一声谢。

韦泱勉强扯出一抹病态的笑:“客气！哥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话未落稳，韦泱就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没劲，眼看就要栽到地上，贺卿眼明手快，伸手揽过韦泱的肩头将他放到床上躺着。

明明已经病得迷糊，还要硬撑着起来就为了送他一个礼物，贺卿有时真看不懂韦泱的所作所为。

看韦泱脸越发的红，贺卿伸手探了探韦泱的额头，高热。

贺卿正想抓起韦泱的手心给他输灵力以减轻他的痛苦，韦泱挣扎着恍惚间睁开了眼，就知道贺卿想做什么。

他说什么都不让贺卿渡灵力助他恢复，病的昏沉时就恶狠狠的威胁贺卿:“贺卿，别给我输灵力，你别不见了！我太习惯你在家了。”

也许是孤独患者候群症，贺卿不知何时起成了韦泱生活里的救命稻草，他在，家就在。

贺卿成了韦泱对家的全部信仰与归属。

韦泱没有家的概念，因为他没有体会过以血缘为纽带的关于“家”的一切基础情感成分组成。

但那种为他做一桌家常菜的烟火气息缭绕在他家里，韦泱就觉得踏实，韦泱太向往这样的日子，总是患得患失，越是觉得珍贵越是怕失去。

他特别怕就像那天早上起来伸手触碰不到贺卿一样，那感觉让他瞬间失魂似的从云端跌落泥潭。

贺卿看他病得辛苦就守在他床边照应他，听他呢喃小时候的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