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红衣女郎姿态慵懒的坐在柳树梢头。树梢不过小指粗细,女郎坐在其上,树梢也不过微微摇晃,足见女人的轻功之高,已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女郎容貌艳丽。和那种充满危险和邪异的妖艳不同,她的容貌明艳妖娆,却没有丝毫庸脂俗粉的风尘气。
像是清晨含露的玫瑰,既妖艳明媚,又楚楚动人。清纯和妖娆这两种气质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红衣女郎当然就是雾绡姬。
她手里还捧着一串丰硕饱满,晶莹剔透的葡萄,不时玉指摘捻,舌齿轻尝。时不时吐出的葡萄皮准确无误的落到柳树底下的那颗人头上。
与其说那是一颗人头,不如说那是一个身体被埋进土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人。
男人的整个身体都被埋在地里,露出来的脑袋伤痕累累,触目惊心。
那颗脑袋血淋淋的,看起来却不像是被锐器划出来的伤口。他的脑袋爬满各种毒虫。像是蜈蚣、蜘蛛、鼠妇、苍蝇之类的在他的脸上后脑脖颈不断的游走啃咬,锋利的口器和喷射的毒液能轻易洞穿和腐蚀他的皮肤和脸部肌肉。
最毒的还是那种甲壳火红的蚂蚁,每只都有小指盖大小。成百上千的红蚂蚁爬满他的整个脑袋,它们在不断啃食男人暴露出来的血肉。不需要多久,男人的脑袋脖颈已是面目全非。
各类毒虫吸食血液,啃咬皮肉。男人的整张脸有一小半都被啃食殆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若非男人时而会发出的苟延残喘的,粗重的呼吸,恐怕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一颗已经死去多时的,开始腐烂的头颅。
有时嗜血的红蚂蚁会顺着男人的鼻孔、耳朵还有打开的血盆大口爬进他的咽喉。异物入侵的恐惧和凶残的火蚁的腐蚀和啃噬,以及那种咽喉和食道里被生生塞进火炭般的灼烧感,让男人瞪圆眼珠,张开血口像是疯子般拼命扭动起来。
但他的身体被土地禁锢着,能动的只有脖颈以上的部分,所以他也只能以一种想要将脖颈摇断那样恐怖的姿态,疯狂摇动他的脑袋。嘴里还发出“呼哧呼哧”的痛苦喘息声。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些该死的虫子正钻进他的皮肤里,在他的五脏六腑和血管肌肉中爬行。它们在啃咬他的血肉,吞噬他的骨髓,灼烧他的身体,他也能感觉到生机正在他的体内慢慢消失。
但是此刻,即使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遭受到的一切痛苦和折磨,却连呐喊诅咒的权利都被剥夺。
他的口腔里,除了满嘴的污血,就只剩下半根舌头。除了能发出犹如破风箱鼓动的呼响,就只有难听到让人作呕的哀嚎。
雾绡姬优雅的坐在柳树梢上,视线不经意被在她肩头爬过的一只模样类似蜂的小虫吸引。这就是顾商陆交给她的“搜魂虫”。
真是厉害啊……
雾绡姬心中不由发出这样的感叹。只要有它在,三天之中百里之内“觅影香”的味道都逃不过它的追踪。她也正是凭藉“搜魂虫”的能力顺利追到这个丘水寒的行踪。
没想到这两个小贼武功虽然平庸,胆量更不足道,做事却还算谨慎。要不是他们知道分开逃走,雾绡姬就能将这两个小畜生一网打尽!
“现在,你开始忏悔了吗?”雾绡姬漫不经心的说道。
丘水寒迷迷糊糊的听到她的声音,立时疯狂点头,嘴里还发出“呃、呃、呃啊、呃啊”的声音。表示自己后悔莫及。
雾绡姬看着他那颗已经被咬的千疮百孔的脑袋和他那副涕泗横流的丑态,艳丽的红唇发出嗤声冷笑,“不,你没有在忏悔。你只是在后悔,你在后悔为什么会落到我的手里,你懊悔万分,因为你知道,今天你将死在这里……”
丘水寒突然激动起来,他忽而疯狂的摇晃脑袋,忽而点头如捣蒜。因被割掉舌头的缘故,他的嘴里还不时喷出血沫来。
雾绡姬当然不会心软。这样的人不会真心悔过,更不会改过自新。她还记得昨日追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对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就对她露出邪秽的眼神,甚至还敢出言轻薄。
当她擒住他,将他埋进土里的时候,还能听到他跋扈张扬的叫嚣和满嘴的污言秽语,因为不堪忍受那些粗鄙的脏话,雾绡姬这才出手割掉他的舌头。
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悔改呢?
雾绡姬看着已经不成人形的头颅,悠悠道:“很痛苦吧?这种被毒虫叮咬的滋味?‘虫涎丹’对这些虫蚁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平时都是拿来驯养毒虫的。”
不得不说,顾商陆随手拿出来的东西还真是可怕,要论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恐怕当今世上也没有人能比她更多更厉害。
“知道人服用虫涎丹后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吗?”雾绡姬在尽情的欣赏将死之人的丑态,“就像你现在这样。你的身体会散发出让蚊虫蝇蚁垂涎欲滴的香气,它们光是闻到那种味道就会发疯,就能不顾一切的冲过来撕咬你的皮肉。而你的血液会比你身体的味道香上百倍,也会让这些小东西变得更加饥饿更加疯狂。”
“这些小家伙无孔不入,它们钻进你的咽喉,然后从你的咽喉爬进你的五脏六腑,将你那些已经发黑的心、肝、脾、肺、肾通通咬碎咬烂,最后再吃进去!”
雾绡姬越是说,丘水寒就越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五脏六腑那种被灼烧、被针扎、被刀绞的剧烈痛苦。
他的身体也颤抖抽搐得更加厉害。
雾绡姬继续道:“你是在害怕吗?不用担心。很快的,它们还会顺着你的耳朵孔爬进你的脑子里。这些小东西最喜欢像你这种坏种的脑花。它们会一点一点掏空你的脑袋,你甚至还能听到虫子在慢慢吃掉你脑子的声音,然后是你的那对狗眼珠子,最后从你已经空空如也的眼窝里面钻出来!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妩媚放肆,在丘水寒听来却比厉鬼的哭嚎还要可怕。他开始不断的摇晃脑袋,像是想把那些该死的虫子都甩出去,嘴里发出更加剧烈恐惧的喘息。
但他即使都要将脖颈摇断,也无法将那些已经吸附在他脑袋,正在疯狂享用美食的毒虫甩落出去。何况那些已经钻进他脑袋里的东西。
“很不好受吧?”雾绡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这身体被一点一点蚕食的滋味。你知道吗?当我知道小妹被你们这些禽兽折磨致死的时候,我心里想出来报复的法子比现在还要狠毒百倍!”
雾绡姬的眼底蕴藏着愤怒和仇恨。伴蝶跟着她有整整七年,名为主仆,情同姐妹。伴蝶年纪小,心思重,日夜所想的都是找回她的亲姐姐和当年的仇人报仇雪恨!
当她知道这个无辜的小妹妹的死讯时,心中难过不已,当她知道凶手就是这群衣冠禽兽时更是愤恨难当。
手里的葡萄吃完,雾绡姬拍拍手,忽然从柳树梢上跳下来,正好落在丘水寒那颗脑袋面前。
她抬起的脚正要落在那颗满目疮痍,面目全非的脑袋上,但当她看到脚上那只红色短靴,再看看男人那颗肮脏丑陋,流血流脓的脑袋时,心里一阵作呕,到底没将脚踩上去。
为这种人弄脏顾商陆送给她的漂亮靴子,着实是不值得。
“你应该觉得幸运,庆幸我能这样让你舒舒服服的死去。”雾绡姬冷冷的盯着男人那张溃烂的脸庞,“比起继续折磨你,还是让你更早的去向她谢罪比较好。”
听到女人的审判,男人混沌的脑袋和被蚕食啃噬的内心突然充满恐惧。即使已经成为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也依然想要活下来。
但是在雾绡姬看来,他那副张着大嘴试图发出破风箱般的求饶的嚎叫,和满脸恐惧,血泪横流的模样显得是那样的可笑和丑恶。
想必此刻,他已经真正的,切实的感受到痛苦和恐惧,也会无比的后悔当初犯下的罪行。但是,她不会原谅,也没有资格选择原谅他。
有资格原谅的他的人已经不在这个人世,她要做的就是送这个人去死。
“你就在这里,静静的,痛苦的等待死亡吧。”雾绡姬道,随即露出笑容,“放心吧,还有其他两个人,我相信他们很快也会来陪你的……”
雾绡姬的笑冷酷又残忍,还带着复仇的快意和嘲弄,“真希望你能走得慢一点,等你品尝到最痛苦,最绝望的滋味之后,或许在黄泉路上,你还能跟你的朋友一起走呢。”
察觉到她想要干什么,男人忽然开始发疯似的扭动身体,拼命抻着脑袋,像是要让自己从地里钻出来。
“呃……呃啊……唔啊……呼呼……嗬啊……”
雾绡姬没理会这个男人的垂死挣扎,她伸出食指,指尖带着一点金芒的食指触碰到正趴在她左肩的那只蜂虫的触角。
“搜魂虫,现在就带我去找最后的那个人吧,”雾绡姬的眼神愈发冰冷,笑容里的杀气也愈发的浓重,“不要让我们的客人等太久了……”
苍山剑派位于南疆镇南府往东三十里外的群山之中。群山最高者,名为苍山,也是这个门派名号的由来。
虽说如今的苍山剑派论威名和势力都不如西原剑宗,但其门派历史久远却还要在剑宗之上。
苍山剑派的历史还要追溯到五百年前,门派的创派祖师就是当时名震江湖,威赫寰宇的六圣之一——剑尊,安燕生。
那是和“刀魔”完颜绡和“无双”聂还幽同时代,齐名六圣之列的怪物,据说其平生纵横无敌,仅在刀魔手中败过一次,从此挂剑归隐,不问江湖之事。
传说此人的武功名望都非同凡响,剑法之高更是当时的天下第一。后来幽居西南,在苍山开宗立派聊以遣怀,一时江湖中前往拜师学艺者无以计数,苍山剑派最鼎盛的时期,甚至不输给今日的剑宗。
但天无长盛,势无不微,没有任何王朝能够千秋万代,也没有任何门派能够长盛不衰。剑尊在五百年前创立苍山剑派,后三代掌门都算是惊才绝艳的人中翘楚,一度将剑派推上西南武林魁首的宝座。
奈何三世英才之后,门派遭逢浩劫,此后人才零落,苍山日渐式微,能够苟延残喘到今日还居正道十二宗之列也算是苍天怜佑,气运未尽。
当然,剑派存留至今,苍山剑派的剑阵固然是一绝,但据地易守难攻的地势同样至关重要。
苍山指的是群山,其**有大小高低不等的山峰五座,长短支流的暗河六条,在苍山最高峰也就是剑派据地雁回峰的四面更有八座石阵,阵中布设各种机关,隐伏无数高手。
五百年来,凭藉这些地利和剑阵,苍山剑派不知击退过多少来犯的强敌,累次化险为夷。
但这次,他们遭遇到的是一场劫数,是前所未有的危机。
谁也没想到,在没有任何风声时,南疆药师城会勾结九族九部的蛮虏,突然发动袭击!蛮虏从峙水偷渡,直取苍山背后的望云峰,趁苍山手忙脚乱,措手不及之际,药师城的兵锋则直抵巨岩山,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雁回峰前。
药师城和蛮虏本打算趁热打铁,一气呵成攻上雁回峰,将苍山精锐一网打尽!
但苍山剑派本以剑阵为强,素有“一山两仪分峙水,十方斗阵竟无言”的称誉。
峰底的八座石阵,更融会着苍山剑派五百年来的阵法真髓,奇门要义,其设计诡秘玄奇,防御更固若金汤,堪称一阵横山,万夫莫开。
更匪夷所思的是,这苍山八座巨石大阵中还隐伏着由苍山剑派弟子组成的剑阵。他们熟知阵法奥妙,能在石阵中穿行无碍,这大阵套小阵的杀伐妙法使他们能轻松伏杀闯入阵中的敌人,可谓是攻守兼备,无往不利!
数次被杀退之后,药师城的毒师们和九族九部的蛮虏也曾想过利用毒烟和御兽之术攻进雁回峰。但毒药迷烟之物在空阔的地带威力就会大打折扣,苍山剑派本身又掌握着驱兽之法,如此僵持数日,南疆和药师城已然损失惨重。
久战不胜,蛮虏和药师城也只能选择暂时撤出雁回峰外围。最后两方经过商讨,索性从峙水南岸的族部调来大量火药,将雁回峰的八座石阵通通炸毁!坍塌的巨石岩块彻底堵死苍山剑派的出入路线,成功将苍山剑派近千人全部围困在雁回峰中!
苍山撤退的路线被封锁,同样也意味着药师城进攻的路线变得更加艰难。南疆这边的策略非常明确,就是通过封锁堵截,要么将苍山剑派困死在雁回峰,要么逼迫他们主动现身,再逐个击破。
苍山剑派能够历经数百年不倒,自然有其雄厚的底蕴和过人之处,但药师城的萧家却是个比苍山剑派还要渊源久远的势力。双方经过数次搏斗厮杀之后,都各有损伤。
一时谁也不能奈何谁。
而在苍山剑派损失半数精英,终于将任家姐妹送出雁回峰后,药师城和苍山之间又恢复到某种暗流汹涌的平静之中。
形势虽然貌似暂时平静,但药师城这边不可能坐等苍山搬来救兵。苍山虽然易守难攻,但是这次南疆联合药师城突然发动袭击,就算苍山回防及时,大部分弟子都已撤回本部,但整个剑派的势力庞大,还有部分弟子游历在外仍未归山。
萧无计和南疆索性派出部分爪牙,开始四处搜捕在外的苍山弟子,将人捕获之后,随即全数押往苍山,作为要挟安氏夫妇的筹码。
此时,苍山雁回峰山脚。
峰底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各种简陋的草棚和土黄毡布盖着的营帐。在各种简陋的营帐当中驻扎着一顶幄帐。比起其他帐篷显然更加宽敞舒适的幄帐,能够居住在这里面的明显只有药师城的主人,此次围剿苍山剑派行动首脑,被称为“千眼魔君”的萧无计!
萧无计此刻正坐在幄帐中的宝座上,冷眼看着被药师们拿弯刀架着脖颈,将他们按倒,正跪在他面前的苍山剑派门人。
与裹着青紫长袍的萧无策有些差别,萧无计整具身体都被包裹进那身紫红色的长袍里。同样是瘦削如骨的身体,同样是裹缠绷带的五官,同样是兜帽里那对绿油油的眼睛。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他张开嘴说话时,传出来的不再是那种宛如峡谷流风,呼呼鬼啸般的声音,却是那种苍老的犹如破鼓般的闷响。
“你们,叫什么名字?师承哪个门派啊?”
被押着跪地的是两名年轻的男弟子,他们当然知道萧老妖抓他们为的是什么。
“老妖怪,你不知道我们是谁却把我们绑来?哼!少在这里假仁假义的浪费口舌,我们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萧无计略表遗憾道:“好吧。那你们谁愿意替老夫引路,带老夫好好拜会拜会,我的老朋友?”
尽管胳膊都早被卸掉,两个苍山弟子却还能梗起脖,昂着脑袋,死死的盯着萧无计,冷冷骂道:“老妖!落在你手里是我们兄弟技不如人!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你休想从我们嘴里撬出半个字,让我们求一声饶,呸!”
“温师兄,好样的!”另外那名弟子受他感染,也视死如归,“没错!你有种便杀了我们!”
萧无计两只绿油油的眼睛垂落,像是在看他们,那把苍老得像是破风箱的声音便漫不经心的道:“呵,想不到你们苍山剑派的武功越练越弱,这骨头倒是越来越硬……”
还没等他吩咐,按着他们的人便怒不可遏的扯起他们的衣领,“啪、啪!”两个脆生生的耳光,立时将他们的嘴角都打出血来。
“城主,依我看,也不用跟这种贼小子废话,给他们来个三刀六洞之刑,便什么都招啦!”
那对绿油油的眼睛转过来,盯着男人,冷冷说道:“我让你处置他们了吗?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教给你这样的本事?”
那对眼睛比厉鬼还要恐怖万倍,男人想起这位新城主的手段,立时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告饶,“是,是小的自作主张,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请城主恕罪!请城主恕罪……”
萧无计冷冷看着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更没有半点感情,“老夫没打算调教你怎么做事。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就要你的狗命。起来吧……”
男人大喜过望,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是,小的谢城主不杀之恩!谢城主不杀之恩!”
还没等他把心放定,就听萧无计声音平静的道:“去一只手,好好记住自作主张的下场。”
男人脸色煞白,这次却没再求饶,也没太多犹豫。他躬身退后三步,以免鲜血溅到城主。随即他猛然拔出弯刀,但见刀光闪过,男人厉声惨叫,地上已多出一只左手来。
男人死命咬牙,整张脸和后背都是疼出来的冷汗,嘴角都是咬出来的血。
“谢城主不杀之恩!”
萧无计点点头,手下人这才敢过去给他敷上金创药。
善医者善毒。同样的,善毒者也善医。在江湖上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生活,最不缺的就是这类止血的金创药。尤其,药师城虽然被人称为毒师,但好歹还沾个“药”字。
两名苍山剑派门人虽存死志,但看到萧无计轻飘飘一句话就能要人去一只手,心里还是生出恐惧和鄙夷来。
暗道:不愧是邪魔外道,果然心狠手辣,草菅人命。
萧无计把目光转回来,盯得人毛骨悚然,心里阵阵发虚。二人到底是名门正道,心里还存着正派的胆气,他们挺胸拔背,昂首直腰,依然誓不求饶。
萧无计苍老无情的声音悠悠说道:“放心吧。我对你们的手不感兴趣。他们是我的人,所以他们的命都捏在我的手里。不过,本座做事就讲究个赏罚分明,我这小奴因为你们断手,我总该替他们讨点利息回来。”
二人心脏骤紧,一股寒意从他们的尾椎直窜上脑门,让他们的铮铮铁骨也不由露出恐慌心怯的神色来。
“老妖,你想做什么?”
萧无计看向那个被他命令去手的男人,“你在他们之中挑一个,本座把他的命赏给你。”
被去手的男人虽然还疼的龇牙咧嘴,但一听到城主的命令,竟也露出贪婪嗜血的笑容来。能够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力,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是!属下谢城主厚赐!”
说着,男人便提刀向前。不怀好意的打量起两个年轻人来。
两名苍山弟子神情虽有惊慌,但二人目光相触之后,心情竟诡异的平静下来。他们哪里不知道,萧无计那个老妖怪这是存心挑拔离间,想用性命相胁,好看他们的笑话,更要看苍山剑派的笑话。
药师城的男人来到他们面前,脸色虽白,神情却不无得意。他打量着这两个年轻男人,一个面容白净,眉宇颇有让他们厌恶的正气。一个面容稍黑,但身量板正,看着就让人讨厌。
“你们都叫我几声‘好爷爷’,若是哪个叫得讨爷喜欢,我便不杀他,放过他,如何?”
二人相视,随即冷笑道,“我温明天生地养,只知师父师娘教养之恩,不知道哪里来的什么爷爷。不过,就凭阁下这幅尊容,只怕也还不配!”
徐敛道:“我听说南疆民风放浪,多有苟且。你们药师城跟他们混在一起,只怕也是些一丘之貉的杂种!只怕是你不知道自己爷爷的姓名,偏偏要跑来认我们?”
二人相视大笑,浑然无惧死亡的威胁。
药师城的男人怒发冲冠,挥舞着弯刀作势要砍,徐敛见此机会,忽然从地上站起来。他双臂已卸,却还要拿头撞见萧无计。
萧无计武功高强,就是徐敛双臂如常,行动无碍,也决计伤不得他。但他身后的男人却措手不及,唯恐放跑这人,难消城主雷霆之怒,恰好钢刀在手,本能的便将暴起的男人抹了脖子。
登时鲜血四溅,徐敛扑通倒地,临死前还看向温明,断断续续的道:“温、师兄……让师、父师娘替我……”
话没说完,已然一命呜呼。
“师弟!徐师弟——”
温明跪行到徐敛面前,放声痛哭。
“徐师弟!徐师弟——”
这时谁还看不出来,这人是一心求死。男人心知闯出大祸,也扑通跪倒在地,向萧无计连声求饶。
萧无计眼睛动也没动,没看到兄弟相残的戏码,这让他有些兴致缺缺,他声音淡道:“无妨。他的命是我许给你的,你要杀就杀,随你便是。”
“是。小的谢城主厚赐。”接着,他战战兢兢的看向剩余的那个,“那这小子……”
萧无计乏味的瞥温明一眼,“来人!”
帐中众人拱手,“在!”
“老规矩,把他挂到外面的旗杆上,挂高点,让苍山剑派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是!”
众人齐声遵令,便上前将悲痛欲绝的温明拖出帐外。
“这个死的,拖出去喂狼。”
“是!”
温明被药师城的人架出去,魂不守舍的他被拖到雁回峰的乱石堆前。接着他的两边手腕被套上绳索,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药师城的小喽啰们已经拉动绳索,他整个人被巨力拖向后方,直到他的后背靠上一根碗口粗的长杆。
温明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套着绳索的手腕忽然就将他往上拽。本来就脱臼的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在他的惨叫声中,他的身体慢慢悬空,直至他的手腕触到两边的横木。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贼!放开我!”
温明一边叫骂,一边拼命挣扎。无意中往下看,发现他的身体已经被吊在离地面三丈高的木架上。
他拼命挣扎,木架则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明显摇摇欲坠。
“放开我!你们这些王八蛋,放开我!”
温明还不肯放弃挣扎,这时忽然听到一把嘶哑虚弱的声音传来,“是……是温师兄吗?连……连你也……”
这声音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是谁?”
温明循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望去,忽然瞳孔骤缩,满面骇然。
他的身体被高高吊起。但他并不是被吊在这这三丈旗杆上的唯一的人。在他的左右,他的身后还矗立着不知多少的旗杆,光是他能用眼睛看到的,就不少于六七十之数!
这些旗杆木架就像是一把把刺地的长剑,每根旗杆上都绑着一个人。
不知已经是死是活的人……
温明这时才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仿佛置身在阴森的墓地中,墓地中拔地林立着的,是一座座枯朽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