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ug就是你 第7章 暗流席间

跑车在会所门口停下，引擎的低吼尚未完全平息，车内的冰冷气氛却已凝固如铁。

苏瑾熙解开安全带，动作带着未消的怒气，车门被推开时发出不小的声响。他看也没看副驾的沈月臻，径直下车，脸上瞬间又重新挂起那副应对甲方的完美笑容，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锐利。

沈月臻随后下车，脸色比之前更加冷硬。他默默整理了一下因车内争执而略显褶皱的衣袖，动作一丝不苟，仿佛要通过这种程式化的行为来抚平内心的波动。苏瑾熙那句"阴魂不散的BUG"和关于篮球赛、关于林笙的指控，像几根细刺，扎在他逻辑缜密的思维里，带来一种陌生的、难以解析的滞涩感。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无论是比赛还是竞争，他都遵循规则，竭尽全力。为何在苏瑾熙眼中，却成了针对性的"抢夺"？

两人前一后走进会所包厢，之前的剑拔弩张被强行压下，但之间那种无形的隔阂却比来时更厚。赵蕤和周总已经落座，正谈笑风生。林笙看到他们进来，目光在苏瑾熙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些许担忧，又飞快地移开。

"来来来，瑾熙，月臻，就等你们了。"周总热情地招呼，试图活跃气氛，"刚才赵总还夸你们年轻有为，是公司未来的顶梁柱呢！"

赵蕤笑眯眯地点头："是啊，看到你们，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也是干劲十足。不过，团队协作很重要啊，再厉害的将军，也得有配合默契的副手，对吧？"他意有所指，举起酒杯，"来，先预祝V2.0项目圆满成功！"

众人举杯。苏瑾熙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的火气。他眼角余光瞥见沈月臻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那副冷静自持的样子，让他莫名又想起篮球场上那个面无表情盖他帽的身影。

——

那天的阳光格外刺眼，塑胶球场被晒得发烫。震耳欲聋的加油声浪中，苏瑾熙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

比分胶着，时间只剩最后十秒。他接到传球，利用连续的假动作晃过两名防守队员，眼前出现空档——就是现在！

他跃起，身体舒展到极致，手腕柔和地将球拨出。篮球划出完美的抛物线，向着篮筐飞去。胜利在望的狂喜几乎要冲破胸膛。

然而，一道阴影从侧后方急速笼罩下来，跳得更高，时机抓得更准！

是沈月臻！那个平时在场上几乎隐形，只负责防守和传球的家伙！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拍击声，像按下了静音键，瞬间盖过了全场的喧嚣。指尖传来的触感不是篮球入网的轻柔，而是被硬生生拦截的钝痛。

球飞了，时间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滞。他落地，踉跄着回头，看到沈月臻平稳落地，脸上没有任何激动或喜悦，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计分板，然后默默接受队友的拥抱。

那种彻底的、仿佛击败他苏瑾熙只是一项寻常任务的平静，比失败本身更让人难以接受。

而在沸腾的观众席一角，宋央紧紧攥着拳头，不是因为班级胜利，而是因为沈月臻那一刻专注、冷静、压倒性的姿态，再次深深烙在他心里。

他的目光同时敏锐地捕捉到，那个总是光芒万丈的苏瑾熙脸上，首次出现了难以置信的挫败。

——

"瑾熙？瑾熙？"林笙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赵总问你话呢。"

苏瑾熙猛地回神，发现全桌人都看着自己。他迅速调整表情，露出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赵总，刚才在想项目的一个细节，走神了。您请问。"

赵蕤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关于市场推广节奏的问题。苏瑾熙流畅地回答着，思维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远。

他注意到，在整个饭局上，沈月臻几乎不说话，只有在被直接问到时才言简意赅地回答几句。而林笙，作为甲方项目经理，此刻展现出专业的沟通技巧，她并没有纠缠于过往，而是巧妙地利用"老同学"这层关系，试图拉近与乙方的距离，尤其是与技术核心沈月臻的距离。

"月臻，好久不见。"在赵蕤与周总交谈的间隙，林笙自然地转向沈月臻，语气是商务式的熟稔，"没想到这次项目的技术负责人是你，有你把关，我们甲方对技术的稳定性就放心多了。"

沈月臻只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

林笙的目光在沈月臻和苏瑾熙之间轻轻一转，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仿佛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时间过得真快。高中时那些莽撞的举动，现在想想，其实都是在和自己较劲罢了。"

这话像一根柔软的刺，轻轻扎进了两个男人的心里。

苏瑾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听懂了林笙的言外之意——她承认当年接近沈月臻，有和自己赌气的成分。但这并未让他感到释然，反而更清晰地印证了当年的失败：他竟让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寻求安全感。

而沈月臻端茶杯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当然也记得那封最终引发风波的信。林笙此刻的"释然"，让他那个基于逻辑和风险评估的"处理"决定，在时隔多年后，显得更加突兀和……不合时宜。他垂下眼帘，避开了这略带感慨的氛围。

——

饭局在这种表面和谐、内里暗流涌动的氛围中进行着。苏瑾熙负责活跃气氛，妙语连珠；沈月臻则像一座沉默的冰山，偶尔散发出冷气。周总努力打着圆场，赵蕤则始终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观察着这一切。

当甜品上来时，赵蕤仿佛不经意般提起："对了，下周的初步方案演示，我很期待。希望到时候能看到二位更精彩的'配合'。"他特意加重了"配合"二字，目光在苏瑾熙和沈月臻之间转了一圈。

苏瑾熙心中冷笑，面上却春风和煦："一定不让赵总失望。"

沈月臻没有说话，只是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动作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笃定。

他知道，接下来的演示，才是真正的战场。而身边这个喜怒形于色、仿佛随时会爆炸的苏瑾熙，既是必须合作的队友，也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他需要绝对的专注和控制，才能确保技术方案万无一失。至于那些陈年旧怨和复杂的人际纠葛，在他眼中，不过是需要被优化掉的无效代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