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石缘之亡羊补狼 第37章 吃醋拈酸的尊上

膳毕，青绵正暗自庆幸这顿“鸿门宴”总算熬到了头，却听苍夜慢条斯理地呷了口茶，淡淡道：“随本尊去书房。”

青绵不敢多问，毕竟只是他的一个贴身小丫鬟，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便屏息静气地跟在他身后。身为丫鬟，她只能和哥哥一样，对这个尊上大人唯命是从。

书房内墨香清冽，苍夜于案后坐下，目光落在她身上。“灵珠蕴养非一日之功，在其成器之前，你需先打好根基，习得导引心法，方能在灵珠入体时承受其力，不至爆体而亡。”

他言语平淡，青绵却听得脊背发凉，“爆体而亡？”四字如同重锤，让她瞬间绷直了身体。

只见苍夜指尖灵光一聚，虚虚点向她的眉心。“静心凝神，细察内府。”一股温润却不容抗拒的气流随之涌入她体内，“此乃《蕴灵诀》基础篇，记下这灵气运转的轨迹，日后自行引导，勤加练习，直至灵气能自行运转小周天。”

那灵气运行的轨迹繁复玄奥，宛若游丝，在她从未感知过的体内脉络中艰难穿行。所过之处，酸、麻、胀、热诸般感觉交织袭来，陌生又难耐，逼得她额角渗出细密汗珠，紧咬的下唇几乎要泛白。这简直比刷上整整一昼夜的夜壶还要磨人！她忍不住悄悄抬眸，想窥探尊上的神色，却恰好撞入那双深不见底、不辨喜怒的眼眸中，吓得她慌忙垂首，更加卖力地去记忆那晦涩的路径，心中已是哀鸿遍野：这修灵之术，竟是如此麻烦苦楚！

“凝神，专心！”

苍夜低沉的声音不高，却似惊雷乍响，青绵被那一声“专心”吓得缩了缩脖子，再不敢分神。待那灵气勉强运行完一个小周天，她已是浑身脱力，几乎要瘫软下去。

室内一片沉寂，只余她微微的喘息声。或许是这沉默给了她错觉，又或许是方才灵力运转带来了一丝不切实际的畅想，她竟壮着胆子，小声打破了寂静：

“尊上……其实，青绵是喜欢修灵的。”她偷觑着苍夜的神色，见他没有立刻斥责，便大了些胆子，眼里流露出纯粹的羡慕，“我……我羡慕尊上能日行千里，穿墙而过，如履平地。我还喜欢……呃，像东离那样，能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

“东离”二字出口的瞬间，书房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你羡慕他？”他的声音低沉冰冷，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怒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他逃跑的确很快！没想到你喜欢修灵竟有他的原因。”

青绵被他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尖锐刺痛，猛地抬头，慌乱地摆手：“不是的！尊上，您误会了！我羡慕的只是飞天之能，与他本人绝无干系！我……”

青绵此刻懊悔死了，怎么能在东离的死敌面前提起他！再说这尊上惯会断章取义了，说了那么多字，偏他只揪住“东离”二字不放！

“你与东离那几日，倒是缠绵！” 苍夜的声音再度响起，冷冽中浸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这话如同冰锥，刺得青绵猛地抬起头，方才的畏惧竟被一股委屈与气愤压了下去。她眼圈微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

“尊上莫要胡说！我与东离清清白白，何来缠绵之说？我一个闺阁未嫁女子，怎可受您如此……如此侮辱！”

她直视着苍夜，胸脯因激动而微微起伏，那份被误解的羞愤，竟让她一时忘却了眼前的尊卑之别。

“就算缠绵没有，但也算不得清白，”苍夜眸光森寒，步步紧逼，“他拥你入睡，总是真的吧！”

“我……”青绵一时语噎。当时二人露宿荒野，寒气刺骨，东离确曾将她拥入怀中为她取暖，此事不假。可她万没想到，此等私密情状竟悉数被这小人窥了去，更在此时被他拿来作践自己！

羞愤之下，她心一横，仰头反唇相讥：“尊上既事事洞察，那想必也记得……昨日醉酒走错，不也宿在了我的榻上？”

此言一出，万籁俱寂。

“本尊……本尊自是不同！” 苍夜被她问得一滞，眼底掠过一丝狼性的幽光，随即挺直了脊背，理直气壮地强辩道：“在吾狼族眼中，行事但凭本心。若有令自己欢喜的女子，看中了，扑倒了，要了便是。何来你们人族那些弯弯绕绕的繁文缛节，男女大防！”

此等石破天惊的虎狼之词，竟被他如此理所当然、轻飘飘地说了出来。青绵听得目瞪口呆，脸颊“唰”地一下红透，仿佛有火在烧。她嘴唇微张，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之间竟寻不出半个字来反驳这套“狼族道理”。

苍夜见她这副羞窘至极、哑口无言的模样，方才被顶撞的恼意仿佛寻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将她笼罩，唇角勾起一抹带着野性和戏谑的弧度：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那股与本尊顶嘴的伶牙俐齿，此刻倒派不上用场了？”

青绵被那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看得脊背发凉，不得不强笑着打破这令人心悸的尴尬。她脸上堆起谄媚又生硬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试图将话题拽回“安全”地带：“尊上……其实，青绵最开始是想问，我何时才能修得像您一般日行千里、穿墙而过，还有……那自在飞天之能？” 她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充满向往，试图用这些遥远的憧憬，掩盖方才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暧昧与危险。

苍夜岂会看不出她这点笨拙的心思。他从善如流，仿佛前一刻那番惊世骇俗的“狼族宣言”从未出口，神色瞬间恢复了惯有的疏离与威严。他目光如古井寒潭，沉声道：

“修灵乃逆天而行，窃阴阳，夺造化，非滴水穿石之功不可得。而你，青绵——” 他的话语在此处刻意一顿，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你这具躯壳，还剩不到三年阳寿。”

苍夜的声音依旧平稳得不带半分波澜，清晰地阐述着残酷的事实：“本尊授你心法，予你灵力，非是助你好高骛远，迷恋那些镜花水月。不过是为让你在这有限的三年里，拥有些许自保之力，免于被凡夫俗子践踏欺凌，同时……”

他略微停顿，抛出了一个更显深意与沉重的“恩赐”：“赐你记忆不灭之能，纵使轮回转世，生生世世记忆犹在，亦能继续修行。”

最后，他的目光掠过她惨白的小脸，斩断了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至于你所向往的日行千里、腾云驾雾……”

他微微摇头，留下一个斩钉截铁、不容置喙的断言：

“此一生，皆与你无缘。”

“轰隆——！”

这话无异于九天玄雷，悍然劈落在青绵的天灵盖上。昨夜入睡前，她还满心憧憬着御风而行、自在翱翔于云端的逍遥，今朝却被苍夜一语判了终生——此生只能困于大地，仰望那永远触不可及的天空。

这残酷的宣判，好比将一只羽翼初丰的雏鸟生生折断双翼，却要它永生铭记飞翔的美妙。极致的向往与极致的断绝，在她心中猛烈冲撞。那双原本映照着天空倒影的眸子，瞬间黯淡下去，只剩一片荒芜的死寂。

看着青绵骤然失魂落魄、面色惨白的模样，苍夜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觉得残酷？” 他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若连这点真相都承受不住，那便趁早熄了修灵的心思，安心等着做本尊三年后餐桌上的四菜一汤，倒也省却许多苦楚。”

他的话如刀，字字剜心。青绵心里暗暗骂到:臭狼，心黑嘴更黑！

“命运待你，向来苛刻。” 苍夜的声音沉缓下来，竟罕见地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滞涩，“这二十年一轮回，以你血肉镇压我体内戾气……终究，是本尊对不住你。”

他目光微移，似是不愿直视她眼中可能涌现的怨恨，转而凝视着虚空中某一点。“但是若助你修灵，即使你身灭，但魂不灭，可以说你是继续活在这个世上，无非就是换了个躯壳而已！”

他的话语渐趋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试图为她勾勒出一个超越生死界限的未来：“届时，你想守护的人，可以继续守护；你所眷恋的尘世，可以继续流连；甚至……你心中所念之人，纵使跨越山海轮回，你也能够……再度追寻到他身边。”

苍夜的话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为她劈开了一条微光闪烁的小径。青绵怔在原地，心头的巨石仿佛被这番言语悄然撬动。那股萦绕不散的怨恨与不甘，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是了，这已是绝境之中，他所能予她的、最大的慈悲。

她深深吸气，若要将满腹委屈与惊惧尽付于此一息之间。再度抬眸时，眼睫虽尚沾湿意，目光却已澄澈坚定。

“尊上之言，青绵……懂了。” 她声线犹带一丝喑哑，却沉静下来，“沉溺于三年寿数之悲，不如紧握尊上所赐的这条生路。青绵定当勤勉修灵，不负尊上……为青绵筹谋的这番‘往后’。”

她顿了顿，脸上忽然绽开一个带着几分狡黠与期冀的笑容，仿佛冰雪初融，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只是……在青绵埋首苦修之前，尊上可否应允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她上前一步，眼睛亮晶晶地望向苍夜，““既然那些通天彻地的大神通，此生已与青绵无缘……可否求尊上，在我尚是‘青绵’之时，容我窥见一隅？只此一次，携我腾云驾雾，览尊上平日所见之景，略略感知一番……身为仙者，那等逍遥物外的至乐？””

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与向往。

“巧得很，”苍夜眉梢微扬，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本尊近日正觉闲散，欲外出略散尘心。”

他话音微顿，目光落在青绵那双骤然亮起的眼眸上，语气里携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随意与探寻。

“不知青绵姑娘今日，可愿拨冗相伴，与本尊共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