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仙尊只想躺平 第13章 第 13 章

凉音温柔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么小的年纪，哪里来的这么重的心思……别把自己愁坏了，傻不傻。”

朝云努力扯出一个笑脸：“您不生气就好。”

凉音眼神安抚她，有些好奇地问道：“你对暮雨很熟悉吗？”

朝云点头：“我们从被选到魔宫来，几乎就日日在一起。”

言罢她一咬嘴唇，几乎要落泪：“我是真的没有想到……我应该早点察觉的。”

“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呢。”凉音耐心安慰她，“也许暮雨是被人胁迫的。”

朝云犹豫一瞬：“其实……暮雨的出身的确不太好，只是她很要强，所以平时大家都挺敬佩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她的眼眶更红了一些：“这次出了事，流言蜚语就压不住了。”

凉音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既然是流言蜚语，就不必理会。她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该有自己的答案。”

朝云闻言，神色更愧疚几分：“不瞒您说，我也有点担心。她是神魔混血，从小在魔界吃尽了苦头，如果说怨恨什么，也不是没有可能。”

凉音忍不住一哂：“神魔混血怎么了？你们魔尊从前不也是神么？”

朝云却摇摇头：“魔尊从前是彻底的神，如今是完整的魔，大家反而不会特别在意，最多是四方魔王对他的统治心有不满，所以揪着魔尊的出身不放。”

她不知道薛霆本身就有着一点魔族的血统。这在天界的确是一桩被保护得很好的秘闻，只有少数一些位高权重的仙尊知道。

“但是您大概不能明白……所有和异族混血的人，在魔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微微压低了声音，“这群人在魔族被称为‘赤鞑’，这是种古语，意思是‘最低等的贱民’。”

朝云的语气有些惋惜：“魔尊一直尽力在消除这些腐朽传统对魔族的影响，可是魔界太大了，总有他的武力和权势庇佑不到的地方。”

凉音的神色微怔，似乎陷入了一些久远的回忆：“她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这样争气……倒让我想起我妹妹。”

“您有妹妹？”朝云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忍不住追问。

凉音微笑着解释：“是呢。我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朝云恍然：“我好像隐约记得……关于天界的故事里似乎有提到过，有一位神君是您的堂弟，只是他身体不好，深居简出；还有一位……”

见她实在想不起来，凉音笑着解释：“他们两个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朝云却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昨天刚有人告诉我，现在天界的新天君，也是一位女子，名字叫作惜……”

“惜音。”这两个字像轻盈的露水，从凉音的唇齿间灵巧地滚落。

“这就是了。”朝云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我还在纳闷这位天君是您的什么姐妹么，连名字也这样相像？”

凉音的神色温柔又怀念：“她是一千年以前，被我的父君母君收养的，人神混血的小姑娘。”

“人与神的混血？”朝云惊讶万分，“这……是哪位神君思凡，偷偷留下了一个孩子吗？”

凉音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父君母君没有对我说，只告诉我和弟弟，从今往后她便是我们的妹妹，要我们好好照顾她。”

“我想，这恐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便没有多问。”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远处，陷入深深的回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母君牵着她的手，她整个人瘦瘦小小的，怯生生地躲在母君身后，又忍不住好奇心，一遍遍探头偷偷看我。”

“我那时候年纪也很小，却突然有了做姐姐的自觉。于是每天走到哪都带着弟弟和妹妹，一起学习一起玩乐。天界有些家伙也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尤其是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正是顽皮的年纪，听到那些话，一刻也忍不得，几次跟别人动起了手，打得灰头土脸。”

朝云好奇极了：“您的身份那么尊贵，也需要跟别人打架？”

凉音轻笑：“小孩子哪懂什么权势地位，那时候只知道妹妹受了气，我得找回场子来。”

朝云被她逗笑，愁苦散去大半。

凉音掩住了眼底的落寞：“只是后来……我的心思都放在别的地方，不得不拼了命地努力往前走……我以为只要我做得够好，走得够远，就能留住我想要留下的一切。”

朝云听不明白，有些懵懂地看着她：“即使不是天君，您也仍然是神明。神明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吗？”

凉音笑着摇摇头，眼尾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薄红：“即使是神明，也有力所不能及之地。只能对着时间的漫漫长河……刻舟求剑。”

她叹了口气，松开了朝云的手：“你去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朝云赶紧点头，给凉音打点好一切，小心退了出去。

凉音昏昏沉沉地睡着，却也没能睡太久。她听见屋里有些细小的响声，长年作战地本能让她瞬间便睁开了眼睛。

薛霆握着杯子的手一顿，把屋里的烛光挥灭些许，裹着一身被风雪浸透的凉意走到床边，声音很轻：“吵醒你了？”

凉音摇摇头，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薛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小心喂了一杯温水，又仔细披上厚厚的披风。

“这些事情让朝云来就好了。”凉音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点哑，“你不忙了吗？”

薛霆沉吟片刻：“之前不是说想带你去玩么？”

凉音有些惊奇：“现在？”

薛霆点点头：“原本想等你伤再好一些，可是这里实在不适合养病。人间我们可以晚点再去，我想让你在魔界换个地方住着。”

凉音温润地笑了笑：“我是客随主人便，还有不听话的道理吗？”

薛霆的行动力极强。见凉音同意，便收拾了几件要紧的东西，带着她立刻去了另一个地方。

瞬间移动的眩晕感尚未褪去，凉音缓缓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忍不住轻声惊呼，几乎以为自己已经离开了魔界。

与之前万年不化的冰天雪地和沉默矗立的庞大魔宫不同，这里竟然是一处花园中的小宅院。虽然也是黑夜，但银色的月亮嵌在铺满闪烁星辰的夜空中，微风和煦，空气中都是各种鲜花的清香。

“之前这里没有收拾好，我便没带你来。”薛霆环视着四周，“这里是神、魔、人三界交汇的边缘，魔气稀薄，又避人耳目。对你的身体更好些。”

他想要扶着还有些虚弱的凉音，凉音却笑着摇头，忍不住轻轻触碰那些争奇斗艳的花儿。

月下的美人裹着一身桃色披风，抬手扶住一捧被压弯的花枝，小巧的鼻尖微微凑近，像小动物似的轻轻嗅了嗅，回头绽放一个灿烂的笑容：“阿霆，好香呢。”

薛霆本来有些发愣，被凉音喊了名字，神色有些许不自然：“你喜欢就好。”

又感觉这样好像惹人误会，他忍不住补充道：“省的让人以为我在虐待你……天天都要受伤。”

凉音忍不住粲然一笑，几步凑近薛霆，轻轻挽着他的臂弯：“那我可要好好感谢魔尊大人啦。”

薛霆高大的身形一僵，轻咳一声：“用不着，你别再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凉音眼波流转，好奇地问道：“你是要留在这里陪我？”

薛霆看着远处的花：“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了么？”

凉音的笑意更深：“我以为你只答应了去人间。”

薛霆不自在地抽出了手，眼神还是不敢看她：“也不差这几天……”

他环顾四周，转移了话题：“这个小园的四周我设下了结界，防止有不长眼的东西再找过来。”

“真好。”凉音嗅着空气中的花香，解开了身上的厚披风，薛霆顺手便接了过来。

她在园子里转了一圈，竟然发现了一棵凤尾树，忍不住惊奇道：“这树……你是从哪里移栽过来的吗？”

薛霆沉默片刻：“你不是知道么？凤尾树移栽不能成活。”

凉音将掌心覆在树干上，为心里荒谬的猜测隐隐惊骇，仿佛有巨浪在礁石上撞碎，发出惊天的回响，开口的声音却极力保持镇静：“据我所知，凤尾树长成这样的粗壮，即使在仙气浓郁的地方，大概也需要五百年。”

薛霆没有说话。他沉默的身影比凤尾树更挺拔，更坚韧，也更凄苦。

凉音忍住了漫上眼角的泪：“也就是说，这里的树，和魔宫那些是一起种下的。”

她回头深深地望着沉默不语的薛霆：“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种下这棵树呢？”

这粘稠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也许很长也许很短。凉音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只觉得一秒钟也漫长到度日如年。

月光下薛霆的眉目凌厉，眼神却怆然。他们两人为数不多的真实，都迫不得已地展现在彼此之间。

他摇了摇头，声音艰涩，语气却很平淡：“不重要了。”

凉音叹了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半天后才看向依旧沉默矗立的薛霆，温柔一笑：“那请问魔尊大人，我可以在这棵凤尾树下，拥有一个手工制作的秋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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