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仙尊只想躺平 第12章 第 12 章

凉音的话音落下，薛霆也陷入震惊中，没有再开口，无边的寂静就这样在沉默的两人之间蔓延。

从凉音来到魔界，她的衣物都是薛霆拜托鹤羽仔细准备的。此时此刻他掌下的雪白里衣绣着银色暗纹，丝绸一般的柔软质感却灼痛了掌心，连带着手指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痛吗？”他有些艰涩地开口。

凉音一怔。她想过很多种薛霆可能会有的反应。也许会嗤之以鼻，毕竟自己是害他千年不幸的罪魁祸首；也许会将信将疑，在这么多天的相处和试探之下，她猜想自己在薛霆这里的确有一些特别；也许会置之不理，避免她肆无忌惮地一次又一次用感情牌扰乱他的心。

唯独只有这一种，她从来没有想到过。

他竟然会问自己痛不痛。

凉音缓缓摇了摇头。她微微放松了身体，倚在床头上，试图放下薛霆的手，却在半空中被轻而易举地反握住。

“别再用心头血了……一千年，仙骨早就已经长成了。”薛霆敛眉，“恐怕要让你失望，我也许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没关系。”凉音的语气很轻松，甚至泛起一丝笑意，“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薛霆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真的能完全不管天界么？完全放下你的责任？”

凉音温柔一笑：“我既然在这里，我想，这就是我当下的命运。”

她的指尖轻轻勾了勾薛霆的掌心：“我想待在你身边，你可以……不要丢下我吗？”

薛霆忍不住苦笑：“我什么时候想过丢下你？明明坏人是你，为什么却总好像是我辜负了你一样？”

凉音小声抱怨：“你那么凶，还想拿链子锁着我。”

薛霆轻轻弹了一下她洁白的额头，认命般叹了口气：“我真是这辈子栽在你这里。”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凉音。眼前这个人是他所有不幸的根源，可是看着她即将丧命在燕长空箭下的那一刻，没有人能代替他承受那毁天灭地般的锐痛。

他才明白这么多年以来，让他一次次支撑着没有倒下去、即使在鬼门关也能和阎王爷讨回一条贱命的勇气，是想着有朝一日，终能与故人再相见。

无论是敌人、俘虏还是工具，哪怕要死，他也只允许眼前这个人杀死自己。

同样的，如果命运终要审判凉音，他也绝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其他任何人。

薛霆思索片刻：“留在我身边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凉音点头，认真看着他。

“不准再故意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也不必……再这么逼迫自己。你可以相信我，也可以利用我，但是不要再伤害自己。”

凉音举手想要发誓，却被薛霆轻轻拽下：“行了，你心里记下就好。”

凉音嫣然一笑，病中有些苍白的脸颊不减姝色，反倒有种弱柳扶风的温婉：“我还有件事想问。”

薛霆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扶着眼前的人慢慢喝下去：“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凉音有些犹豫地斟酌词句：“从前照顾我的暮雨……”

薛霆眉目一沉：“抱歉，我没想到她是惜音的人。”

凉音摇摇头：“恐怕只是惜音占了她的身体。”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已经派人去寻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

凉音点点头。重伤初愈的身体很容易疲倦，薛霆察觉到她的神色疲惫，扶着她躺了下去。

“你现在全身经脉被灵药重塑，但只是将将维持着脆弱的平衡，最近一个月，你都不要再用灵力了。”薛霆坐在床边，背对着凉音的表情有些大劫过后的庆幸。

他没有告诉凉音，在她重伤昏迷的时候，他是怎样费尽心力地搜寻仙界的灵药，为此甚至惊动了云沧和玄丹族，纷纷派人来打探魔界的动静。

因为看到凉音醒来的那一刻，这一切的艰难困苦就如同转瞬消散的云烟，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他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早些察觉到眼前这个人掩藏的自毁倾向。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用她做诱饵。

凉音看着他沉默的背影，思索片刻，半张脸埋在锦被里，忍不住小声开口：“我能再问个问题吗？”

薛霆如梦初醒般地转身望向她，点头默许。

凉音漂亮的杏眼像两汪油润的墨，水盈盈地看着薛霆：“我的簪子呢？你有没有帮我收好？”

薛霆忍不住冷脸逗她：“不知道丢在哪了。你说得对，打架确实不方便戴簪子。”

凉音一听便急了。她忍不住撑着身子想要坐起身，却一时情急，不小心岔了气，掩着唇停不住地咳了起来。

薛霆一下就慌了神，赶紧给她顺气，又扶着她躺下：“我的错我的错，不逗你了。”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有些懊恼地拿出妥帖收好、毫发无损的簪子，递到凉音手里：“真是拿你没办法。”

凉音松了口气，苍白着脸轻轻抚过冰冷的簪子，漾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谢谢。”

“谢我干什么。”薛霆无奈地看着她，轻轻帮她把刚才剧烈动作之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你要是真的想谢我，就不许再破坏这个簪子上的法阵。”

“你完善了阵法么？”凉音好奇地问。

薛霆才想到她不能动用神力，此刻看不出这簪子的阵法已经被修补加固好。他点了点头，心里有种隐秘又诡异的满足，眼前这个人终于真的像一只飞累了的小鸟，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一千年他无数次做过这样的梦。只是在那些梦里，他更多的是在折磨凉音，让她偿还自己绵延千年的恨意。

但真正见到凉音的时候，他才明白，比恨先盈满他心间的，是躁动不息的爱。

他明白什么是“不该”、“不可”。但爱意是没有理智的，本能永远比深思熟虑的决定更先占领所有望向她的目光、触摸她的指尖。

凉音没有注意到薛霆复杂的目光，她只是专心看着手里的簪子，仔细摆弄了好一阵，才不舍地放回他手里：“先帮我收好吧。”

薛霆回过神，点点头：“等你伤好一点，我们去人间逛逛。你喜欢什么，可以多买一点。”

凉音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人间？”

薛霆耐心解释：“总待在这里，阴沉沉的不见天日，对病人也不是很好。你不是从没去过人间么？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凉音笑了笑，肉眼可见地开心：“真的么？那你说话算话。”

思索片刻，她又有些担心：“你去人间会有公务么？可以不办什么正事吗？”

薛霆无奈地答应：“没有公务，只陪你玩。”

凉音长舒一口气，笑意盈盈：“这幸福得有点不真实了。”

“你说……“她的声音很轻，“会不会其实我在掉落魔渊，或者遇见燕长空的时候，已经死去了，所以才能这么顺利地一次次见到你。”

薛霆脸色微变，眉心蹙起：“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抱歉……我只是有点害怕。”凉音回道，神情有些歉疚。

薛霆叹气。他已经察觉到凉音像是一根绷紧的弦，即使她装作毫不在意，也掩盖不了岌岌可危快要崩塌的内心。这也是他想带凉音去散心的真正原因。

“你都这样拿捏我了，该害怕的难道不是我吗？”他掖了掖凉音的被角，无奈地看着她。

“睡吧。”他用手指轻轻抚过凉音的眼尾，“我向你保证，我是真实的。”

凉音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薛霆又看了她一会，直到她的呼吸变得绵长，才终于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房间。

等他走后，凉音却缓缓睁开眼，眸光中深藏的悲伤缓缓浮现流淌，最终凝聚成眼角一滴无声的眼泪。

她伸手拂过眼角，闭了闭眼，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凉音披上外衣，无声无息地走到窗前。薛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绵延万里的白雪。

她沉默地站在窗前，直到有人推开房门，被她吓得发出小小一声惊呼。

凉音回过头，看着赶紧进屋关门的朝云，温柔地笑了笑。

朝云几步跑到她身边：“您怎么起来了？快回去躺着歇息吧。真是的，魔尊大人还跟我说您已经睡着了。”

凉音任由她扶着自己躺回床上，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是我自己睡不着。”

朝云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眉眼间多了些藏不住的愁绪：“魔界永远冷风呼号，的确不是什么养病的好地方。”

她小心翼翼看了看四周，犹豫半天，才终于压低声音发问：“我能问问您，暮雨去哪里了吗？”

凉音看着她担忧的目光，心中也有些彷徨起来：“她出了些状况……魔尊大人已经派很多人去寻她了。”

闻言，朝云的神色变得更加愁苦：“我听鹤羽姐姐说她犯了大错……为此，整个魔宫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清洗和重组，我差点以为自己再不能见到您了。”

“抱歉。”凉音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愧疚地看着她。

朝云赶紧连连摆手：“别别，您干嘛要道歉呢！是我们自己没做好，还平白害您受了伤。”

她圆润可爱的小脸几乎要皱在一起，眼眶都急得泛红：“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想要见我了……毕竟我和暮雨是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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