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金壓卡 第409章 防衛與距離感

飯後的夜晚平靜安穩，除了窗外偶有車燈劃過玻璃窗，屋內一片寧靜。艾絲麗莎·霍爾靠在沙發上，手撐著下巴，看著不遠處的傑森達·霍爾坐在電腦桌前，還在仔細閱讀著新聞更新。

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又看向自己的包包。她思考了幾秒，然後將包包拉近，拉開拉鍊，手伸入裡頭再度取出「盔甲」。

「可以開始了嗎？」她語氣中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期待感。

傑森達站起來，走過來接過那個「盔甲」，然後，那便是：

新製列車入地關，幽隧往返不見還。

重甲披身若巨艦，隧道潛行影幾般。

千峰為此皆搖撼，萬壑因之俱不安。

絕頂長聞風雷嘯，崩雲裂岸響連天。

列車砲口火光閃，擊發砲彈破宵寒。

威能可比億騎怒，鐵蹄衝陣捲狂瀾。

時間過了一個多小時，客廳內的燈光稍微昏黃，夜色更深了些。傑森達坐回沙發，擦了一下額頭的汗，雖然不明顯，但動作與神情裡帶著明確的滿足感。他不急著說話，反而像是在回味剛才的整個過程。

艾絲麗莎也坐下來，動作略有些疲憊，卻又帶著微笑。她打破沈默：「感覺怎麼樣？還行嗎？」

傑森達側過頭看了她一眼，誠實地回答：「妳的節奏……不如我媽掌握得好。但也不算太差。」

這句話如果從一般十三歲孩子口中說出，或許顯得失禮；可在傑森達這種平靜、直率的語調下，反倒有種難以反駁的真誠。艾絲麗莎沒生氣，反而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畢竟我對現在的你還不夠熟悉，節奏上有點落差很正常，多練幾次就好。」她放鬆地靠在椅背上，「不過你反應比我想像中還好，真是讓我放心不少。」

「我也覺得蠻開心的。」傑森達簡單地說了句，語氣裡沒有多餘情緒，卻又不失真摯。

「我在想，」艾絲麗莎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語般開口：「如果帶幾個朋友過來，大家一起……節奏會更豐富，難度也能提高一點。」

傑森達轉頭看著她，臉上露出思考的表情，沉吟幾秒後點點頭：「我同意。不過這種事我不能自己決定，還是得問我媽。」

「沒問題，我馬上傳訊問她。」艾絲麗莎拿出手機，手指飛快點擊。

幾分鐘的沈默之後，她仍握著手機。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一聲輕微的提示音響起。她低頭一看，嘴角上揚：「她說可以。」

「那就好。」傑森達點頭，語氣一如既往地平穩。

隔天清晨，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滲入房間，照在桌上整齊堆疊的書本上。傑森達已經換好衣服，身穿灰藍色上衣、黑色長褲，動作規律地完成早餐：煎蛋兩枚、麵包一片、牛奶一杯，三口內解決。他站在客廳中央，重新檢查自己的書包，將課本、作業本、鉛筆盒一一確認收妥，拉上拉鍊，像一個準備出任務的士兵。

他轉身走向書桌抽屜，拉開第三層，從裡頭拿出一個細長的塑膠盒。盒內是一支外型特別的錐子，尖端被安全帽緊緊包住，外殼透明且包有保護層。他確認了一下錐子的狀態後，熟練地將其收進褲子右側口袋。

艾絲麗莎剛剛起床，打著呵欠走進客廳，看到這幕，忍不住皺眉：「你帶那個幹嘛？」

「錐子？」傑森達頭也不回地說，「我又不能帶刀，更不能帶槍，學校規定太死，但這個沒寫明禁止。我還是個孩子，有時候可能會遇到一些不太妙的成人，得防著點。」

艾絲麗莎走近些，皺眉看著他：「你這年紀怎麼講得跟情報人員一樣……你是怕有人會攻擊你？」

「不排除這種可能。」傑森達把口袋拉緊，確保錐子穩固地貼在身上，「只是防範，不是挑釁。真的遇到問題，也可以先嚇退對方。」

艾絲麗莎一臉複雜地看著他，彷彿一時之間忘了該說什麼。過了一會，她低聲道：「好啦，要我送你去學校嗎？」

傑森達抬眼，神情嚴肅：「不用。以前是我媽送的，今天突然換成妳，老師會注意到。會懷疑我家是不是出什麼事。為了避免麻煩，妳就在遠處跟著我就好。」

艾絲麗莎狐疑道：「你還要我在後面跟蹤你？」

「萬一我在路上遇到危險，妳可以第一時間支援，用槍嚇退對方。」傑森達講得像是軍事演練。

艾絲麗莎攤手：「我哪來的槍？我連持槍證都沒有耶。」

傑森達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無奈：「那妳就跟著，不要讓學校的人覺得奇怪。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我會解釋妳是我媽的堂妹，是我親戚，會叫妳出示駕駛證，證明身分就好。」

艾絲麗莎搔搔頭，笑了出來：「你確定你不是安妮娜生錯年？還是她寫錯你出生證明，把你的年齡報小了五歲？」

傑森達背上書包，平靜地說：「沒有。我就是十三歲。只不過我活得比別人認真一點。」

說完，他邁開步伐，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去。門輕輕地被打開，晨光如水倒灑而入，少年的身影沉穩又堅定。

艾絲麗莎站在原地，看著那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她歪著頭，輕聲自語：「這小子……到底經歷了什麼？」

她搖了搖頭，嘴角卻勾出一抹無奈又柔和的笑容，提起包包，關上門後也走出公寓，遠遠跟上傑森達的腳步。

街上的光線漸漸明亮，陽光透過行道樹的縫隙灑在人行道上，斑駁成一塊一塊的碎金。傑森達走得很穩，腳步有節奏，雖然速度不快，但毫不猶豫。艾絲麗莎跟在他身後約二十公尺，保持著距離，既不讓他感覺被監視，又隨時能夠靠近支援。

大約十分鐘後，他們抵達校門口。這是一間位在住宅區內的國中，建築不高，三層樓的老式水泥校舍，外牆刷成暗黃色，操場邊還有兩棵老榕樹，樹幹粗壯如柱。校門口立著一名中年男保全，戴著鴨舌帽，正靠在門側的保全亭邊上，看見傑森達走近，微微抬起頭。

但他很快注意到傑森達身旁站著的女人不是安妮娜·霍爾，皺起眉頭，眼神下意識地多審視了幾眼。

「早啊，傑森達。」保全看了看傑森達身邊的女人，「這位是……？」

傑森達微微點頭，語氣冷靜卻不失禮貌：「她是我家裡的大一輩的女性家人，今天暫時負責接送。」

保全挑了挑眉：「大一輩的女性家人？」

傑森達補充說：「我媽的堂妹，我的表姨母。名字叫艾絲麗莎·霍爾。」

聽到這裡，保全似乎還是有些猶豫。

傑森達轉頭對艾絲麗莎說：「把駕照給他看一下。」

艾絲麗莎聳聳肩，從側背包中拿出駕照遞給保全。

保全接過去看了一眼，上頭的名字與照片都對得上，這才點了點頭：「好啦，行。下次記得提早說一下，不然我也會緊張。」

「謝謝。」傑森達淡淡說了句，然後朝校內走去。

艾絲麗莎站在原地，目送傑森達的背影進入教學樓，才轉身離開。

午後的陽光照進屋內，時間來到傍晚五點左右，屋內光線隨著陽光角度而轉為橙黃色，顯得格外溫暖。玄關處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傑森達推開門，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烘焙香與些許調味料氣味。他放下書包，走進客廳，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一怔。

客廳沙發和茶几旁，除了艾絲麗莎，還有三位穿著輕便但風格各異的女性。其中一人有著短髮與鋒利的眼神，一人長髮綁成高馬尾，另一人則是冷淡的中長直髮，氣質優雅。

「你回來啦。」艾絲麗莎站起身，笑著招手，「來，我介紹一下這幾位。」

她指著那位短髮女子說：「這是蕾歐妮。」

又指著高馬尾的女子：「這位是伊內絲。」

最後看向那位冷靜而高雅的女子：「瓦萊莉雅。」

三人異口同聲地向傑森達點頭打招呼，各自說了一句「你好」。

傑森達稍微頷首，也一一回應：「妳們好，我是傑森達·霍爾。」

氛圍自然地輕鬆下來，艾絲麗莎帶來了外帶的料理，五個人圍坐在餐桌旁共享晚餐。飯菜不算特別豐富，但風味不錯，有冷食、有熱食，也有幾樣甜點。

飯後，四位女性拿出一副撲克牌，開始自顧自玩了起來，討論的聲音此起彼落，笑聲不時傳來。而傑森達則像往常一樣，在自己的小書桌旁坐下，把作業本拿出來開始書寫。他寫字的動作乾脆俐落，彷彿早已熟悉這樣的節奏與切換。

等作業完成，他合上作業本，收進書包，站起身轉過頭看向沙發區。

「準備好了嗎，傑森達？」艾絲麗莎的聲音適時響起。

傑森達點點頭，伸手從書櫃邊緣拿起了「盔甲」，像是某種遊戲開始的訊號般：「可以了。」

艾絲麗莎、蕾歐妮、伊內絲、瓦萊莉雅四人齊齊站起來，緩步走向傑森達，那真是：

袖珍戰車，威風赫赫。履帶疾行，勢不可測。

戰車獨自過，東林霧氣多。忽行入南野，林深鳥不歌。

復轉向西嶺，碾碎舊藤葛。終又尋北境，來回相折磨。

崔嵬崩裂何巍峨，廣闊崩塌聲喧赫。

轟鳴持續震天際，沉悶連綿響如歌。

戰車昂首出砲彈，數枚齊發勢如梭。

億萬猛虎奔騰力，一擊足以破山河。

兩個小時過去，時鐘指向晚上九點三十五分。

傑森達坐在地板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嘴角勾出淺淺的笑。

「真是愉快又難忘的一天啊。」

他的語氣不急不緩，卻帶著一種莫名的滿足與釋放感。

「明天還繼續嗎？」艾絲麗莎站在他身旁，彎腰問道，語氣裡有幾分調侃，也有幾分誠懇。

「當然，如果妳們有時間的話。」傑森達語氣中毫無猶豫，甚至還帶著一絲孩子氣的自信。

「明天可是週六，當然有時間啊。」艾絲麗莎微笑道，眼神中帶著期待。

「我全天都有時間。」瓦萊莉雅邊說邊伸了個懶腰，頭髮隨著動作輕輕擺動。

「我也是。」伊內絲語調柔和，手指輕輕理著袖口，臉上露出恬靜的笑。

「我下午有時間。」蕾歐妮補充道，語氣中則帶著明確的節奏感。

話一說完，四人開始收拾東西，艾絲麗莎親自送蕾歐妮、伊內絲與瓦萊莉雅下樓，走向外頭已等候的計程車。幾人交談了幾句，笑聲斷斷續續地飄入夜風中，接著，車門關上，車子駛離街口。

夜色沉落，空氣中仍殘留些許晚餐的餘香，與歡笑過後的寧靜餘韻。

對於傑森達這個孩子來說，八月五日當然是一個輕鬆愉悅的週六。但對於傑森達的媽媽——安妮娜·霍爾來說，將是一場里程碑式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