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 第25章 第 25 章

下午的排查从3号楼开始。这是一栋老居民楼，没有电梯，墙面有些斑驳，楼道里堆着不少杂物，有老人捡的废品，还有谁家放在门口的鞋柜。两人只能一层一层爬，楼梯的扶手有些凉，被岁月磨得光滑。沈青走在前面，每到一层，都会先看一眼楼道里的住户信息牌，再跟手机里的IP定位对比，脚步放得很轻，怕打扰到居民休息。

“302室，登记的是一位姓刘的老人，年龄78岁，丧偶，子女在外地工作，可能是被利用的居民。”沈青停在302室门口，轻声对林悠悠说，“我们敲门的时候注意点语气，别吓着老人。老人生性多疑，要是觉得我们是来‘找麻烦’的，可能不会说实话。”

林悠悠点了点头，上前敲了敲门，力度适中，既不会太轻听不见，也不会太重显得粗鲁。“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过了一会儿，门里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接着是老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谁啊？”

“刘阿姨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跟您了解点情况，关于小区活动室的‘养生讲座’。”林悠悠尽量让语气听起来亲切，像跟邻居聊天一样，“不会耽误您太长时间，就问几个问题。”

门开了一条缝，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戴着老花镜，眼神里满是警惕，上下打量着他们：“公安局的？有证件吗？”

沈青拿出警官证，递了过去，语气温和：“阿姨，您看，这是我们的证件。我们就是来提醒大家，最近有不法分子借着‘养生讲座’骗老人的钱，怕您上当，过来跟您说一声。”

老人接过警官证，仔细看了半天，又对着他们的脸比对了一下，才慢慢打开门，侧身让他们进去：“进来吧，家里乱，别嫌弃。”

客厅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木质小桌子，上面放着几本印着“健康管理”的小册子，封面上的图案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旁边写着“关爱中老年健康，免费体检送不停”，跟之前商铺提到的传单一模一样。墙角放着一台老式电视机，旁边的柜子上摆着几张老人和子女的合照，照片里的子女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几年前拍的。

“阿姨，您去过活动室的‘养生讲座’吗？”沈青坐在老人对面的小凳子上，尽量让自己的姿势显得放松，避免给老人压迫感。他拿出手机里的照片，是上午从便利店老板那里问到的“红衣女人”的画像，“您认识这个人吗？”

老人戴上老花镜，凑过来看了看，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信任：“认识，她叫王姐，人挺好的，上周还来家里看我，给我带了水果。她说能帮我们调理身体，还免费给我们测血压，测出来说我血压高，让我多去听听讲座，能学怎么降血压。”

“那她有没有让您填什么表格，或者要您的身份证、银行卡信息？”林悠悠问，她注意到老人的手有些抖，应该是常年独居，很少跟人交流，面对他们有些紧张。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反邪宣传册，放在桌子上，“阿姨，您别紧张，我们就是问问，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跟我们说。”

老人愣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小声说：“填了个‘健康档案’，要了我的家庭住址和电话，还问了我子女的联系方式……她说方便后续跟进，要是有免费的体检名额，就通知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怕他们会批评她。

沈青和林悠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这明显是邪教组织收集居民信息的手段，先以“免费体检”“健康管理”为诱饵，获取个人信息，再针对性地进行洗脑，最后实施诈骗。很多独居老人因为缺乏关心，很容易被这种“温情攻势”打动，从而放松警惕。

“阿姨，您以后可别随便给陌生人填个人信息，尤其是涉及家庭住址、电话和子女联系方式的。”林悠悠耐心地跟老人解释，她拿起宣传册，指着上面的案例，“您看，这个案例里的张爷爷，就是填了‘健康档案’，后来骗子冒充他的子女，说在外地出了车祸，要他转钱，结果被骗了五万多。那些‘养生讲座’很多都是假的，就是为了骗老人的钱，您要是有健康问题，还是去正规医院看”

刘阿姨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老花镜滑到了鼻尖，她盯着宣传册上的案例，嘴唇微微颤抖：“我……我还以为她是好人，没想到……”话没说完，眼泪就顺着皱纹滑落，滴在泛黄的桌布上，“我子女都在外地，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她每次来都跟我拉家常，我还以为终于有人关心我了……”

林悠悠递过一张纸巾，声音放得更柔：“阿姨，不是您的错，是他们太会装了。以后要是再有人跟您要个人信息，或者推荐什么‘能治病的讲座’，您就给社区服务站打电话，或者联系我们，我们随时过来帮您辨别。”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警民联系卡，上面写着自己和沈青的电话，“这上面的号码您存好，有任何事都能打。”

沈青也跟着补充：“我们已经在查这个‘王姐’了，很快就能抓住她，不让她再骗其他人。您之前填的‘健康档案’，我们会帮您留意，要是有人用您的信息做坏事，我们第一时间处理。”他说话时特意放慢语速，尽量让语气显得沉稳可靠，缓解老人的焦虑。

老人接过联系卡，小心翼翼地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像是握住了救命的稻草。“谢谢你们，警官同志，要是没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要被骗到什么时候。”她起身去厨房，非要给他们倒热水，林悠悠和沈青推辞了好几次，才让她停下脚步。

离开302室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已经灭了，沈青拿出手机照明，光线落在台阶上，形成一道微弱的光带。林悠悠走在后面，看着沈青的背影，想起刚才他耐心安抚老人的样子——以前总觉得他是个只懂技术的“理工男”，却忘了他心里藏着的细腻。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沉默：“下一家是4号楼201室，登记的是租住户，技术组说这个IP最近三天都没动静，可能已经搬走了。”

沈青“嗯”了一声，脚步没停：“先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邻居了解情况。”

4号楼比3号楼更老旧，墙面上满是涂鸦，楼道里堆着废弃的家具，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201室的门虚掩着，沈青轻轻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张废弃的纸箱散落在地上，墙角结着蜘蛛网。窗户上的玻璃破了一块，冷风灌进来，吹动了地上的纸屑。

“看来是真搬走了。”林悠悠蹲下身，翻看纸箱里的东西，除了几张旧报纸，什么都没有。她抬头看向沈青，发现他正盯着墙上的贴纸——那是一张被撕了一半的“健康管理讲座”海报，剩下的部分还能看到“免费领取养生手册”的字样，和刘阿姨家里的小册子图案一模一样。

“他们应该是在这里策划活动的。”沈青伸手撕下海报，放进证物袋，“你看，墙上有钉孔，之前应该挂过白板之类的东西，用来记录老人的信息。”他的指尖划过墙面的痕迹，眼神变得锐利，“而且地面上有不同尺寸的鞋印，至少有两个人在这里活动过，很可能就是‘红衣女人’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

林悠悠站起身，环顾四周：“我们去问问邻居，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搬走的时间和方向。”

住在隔壁202室的是一位退休教师，听到敲门声，很客气地开了门。当提到201室的租客时，他皱着眉回忆：“大概是三天前搬走的，那天晚上挺晚了，我听到有搬箱子的声音，还看到两个穿黑衣服的人，戴着帽子和口罩，看不清脸，开车走的。”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平时很少出门，每次都是晚上回来，也不跟邻居打招呼，我还跟我老伴说，这两个人怪怪的。”

“您还记得他们开的是什么颜色的车吗？有没有看到车牌？”沈青追问。

“颜色好像是黑色的，车牌没看清，当时太黑了。”退休教师摇摇头，“不过我注意到车后面有个贴画，像是个十字图案，具体是什么样的，我记不太清了。”

“十字图案……”林悠悠心里一动，想起之前“圣十字会”的案子里，嫌疑人的车上也有类似的标志，“谢谢您，要是想起其他细节，随时跟我们联系。”

离开4号楼，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阳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青拿出手机，给技术组发了条消息，让他们重点排查三天前4号楼周边的监控，寻找黑色带十字贴画的车辆。“5号楼的IP是最后一个，登记的是位姓赵的老人，我们去看看。”

5号楼的环境比前两栋好一些，楼道里干净整洁，还贴着社区的反邪宣传画。301室的门敲了很久才开，开门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看到他们，疑惑地问：“你们是？”

“赵爷爷您好，我们是公安局的，想跟您了解一下活动室‘养生讲座’的事。”林悠悠笑着说。

赵爷爷愣了一下，侧身让他们进去：“进来吧，外面冷。”客厅里摆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几盒“排毒胶囊”，包装上印着“纯天然提取，治愈多种疾病”的字样，和便利店货架上的保健品风格相似。

“爷爷，您买这些胶囊花了多少钱？”沈青拿起一盒胶囊，仔细看了看生产日期和生产厂家，发现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XX生物科技公司”，没有具体地址和联系方式。

“花了两千多，王姐说这是进口的，能治我的关节炎，吃一个疗程就能好。”赵爷爷叹了口气，“我吃了半个月，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觉得胃不舒服，想找她退钱，却再也联系不上了。”

“您有没有她的其他联系方式，或者知道她住在哪里？”林悠悠问。

赵爷爷摇了摇头：“她只给了我一个手机号，打过去已经是空号了。她说住在城东，具体哪里没说。”他的语气里满是懊悔，“都怪我，太想治好关节炎了，才会相信她的话。”

沈青将胶囊放进证物袋：“爷爷，这些胶囊我们带回去检测，要是有问题，会依法追究他们的责任。您以后买药，一定要去正规药店，别相信上门推销的，更别买没有正规厂家信息的产品。”

从赵爷爷家出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路边的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回家的路。林悠悠将排查到的信息整理好，对沈青说：“看来这个邪教组织的主要目标就是独居老人，利用他们缺乏关心、渴望健康的心理，先以‘温情’获取信任，再用虚假保健品和讲座诈骗。下午查到的‘红衣女人’‘戴眼镜男人’，还有3号楼的IP，应该能锁定他们的活动范围在老城区这一片。”

“嗯，我已经让技术组扩大监控范围，重点盯着活动室周边的路口和停车场，争取拍到他们的正面照片和车辆信息，方便后续抓捕。”沈青拿出手机，给技术组发了条消息，补充道，“晚上开会的时候，我们把这些线索汇总一下，再制定详细的抓捕计划，最好能在他们下周的‘大型健康讲座’前把人抓住，避免更多老人上当。”

“好。”林悠悠点点头，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又开始聚集，像是要下雨，“先回队里吧，跟老张他们说一下排查情况，顺便把证物交给技术组检测。”

沈青发动车子，车厢里依旧安静，但和早上不同的是，这份沉默里少了些尴尬，多了些无声的默契。林悠悠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路边的老人牵着狗慢慢走，便利店的灯光温暖明亮，水果店的老板娘还在给剩下的水果喷水——这些平凡的日常，正是他们拼命守护的东西。她想起刘阿姨的眼泪，赵爷爷的懊悔，心里更坚定了要尽快破案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