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大开,冷风灌入,吹散缭绕的药香,地上的银针泛着月光。
“迟公子,桑姑娘是与我同来的,定国公也知道此事。”
云熙迟没有理他,目光锁在桑雨疏身上:“你们二位,这是想对钟延礼动手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放开我!”
桑雨疏挣扎,可云熙迟偏偏不遂她意。
见状,楚兰汜忽然上前,叩住云熙迟的肩膀,吐字清晰。
“迟公子若是有耳疾,我为延礼公子探完病后,可以挤出些时间,为你把把脉。”
气氛有些微妙。
云熙迟发出一声冷笑:“把你的脏手拿开。”
“原来公子不喜欢让人碰啊,我还以为你不介意呢。”
楚兰汜半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道:“就是不知公子什么时候能把自己放在桑姑娘身上的脏手,放开呢。”
“与你何关?就你也配与我这么说话?”
他们二人的气场强大,又互不相让,压的桑雨疏喘不上气。
云熙迟的神色显然不喜,剑眉向下压着,他收回手,桑雨疏却被甩的踉跄。
“是定国公有事求你,又不是我们云栖,你我皆为客,真当我不会对你动手?”
云熙迟抬手,朝着楚兰汜那副虚假的面容,一拳砸下去。
拳风凌厉,楚兰汜躲闪不急,丝丝血迹自唇角渗出。
“云熙迟!”
桑雨疏眼睛瞪大,急忙拦在楚兰汜身前:“你要做什么!”
被搅动的空气重新变得凝滞,鹰隼般的目光落到头顶,桑雨疏缩了缩脖子,却没有动地方。
她想起身后的楚兰汜,家破人亡,又惨遭追杀,只会些许傍身的医术。
“迟公子,楚公子与我得了定国公的允肯,才来这里为延礼公子探病,不知迟公子贸然闯进,有何要事?再者,这里是定国公府,容不得迟公子兴风作浪。”
此番话无非是在指摘他,坏了她们的好事。
“我就是在此兴风作浪,你能奈我何?”
云熙迟的眼眸略含愠色,他扫了眼躲着的楚兰汜,偏偏后者眉眼含笑,一副躲的心安理得的模样。
桑雨疏懒的理他,她转身看向楚兰汜的伤口:“楚公子,疼不疼,要不要去上点药。”
关切的询问响起,如今倒显的他多余了。
视线转回到桑雨疏身上,云熙迟从齿缝里挤出几字:“好,你们很好。”
珠帘相撞,烛光晃动。
云熙迟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桑雨疏与楚兰汜二人留在房间内。
桑雨疏长呼一口气,双腿竟有些发软。
云熙迟脾气暴戾,楚兰汜又不会武,桑雨疏当真是怕极了他会再次动手。
“无碍,倒是姑娘,怕是要因为我,遭了迟公子不喜。”
楚兰汜安静地站在她身侧,语气略含心疼与愁绪:“姑娘原不必如此,若迟公子真的心有怒气,我也就是挨一顿打,并不值姑娘替我出头。”
楚兰汜是帮自己说话,因自己挨打,她才不会弃之不顾,云熙迟定是厌烦极了自己,才会遇机会百般刁难。
桑雨疏在心里暗自叹气,她又何尝不是。
楚兰汜的眼神始终留意着桑雨疏,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温声开口:“时辰已晚,我先送桑姑娘回房,明日再过来。”
就算是别有目的的桑雨疏,情绪也消弭几分,她颔首:“麻烦公子了。”
凉风袭袭,浓烈的酒气弥漫出窗楹。
云熙迟的脸色低沉,如同暴雨前墨色的天空,酝酿着骇人的危险。
裴亦清知道他心情不顺,帮他添上酒:“我说你也是,何必与那种人动手,他们二人都不怕钟延礼的怪病染上身,你跟着急个什么劲。”
手掌大小的酒瓶,云熙迟几口就喝没了。
酒液甘醇,实属上等,但如此浓郁的酒气,裴亦清一口没喝都要被熏醉了。
他拿起折扇,扇了扇鼻尖前的空气:“瞧瞧,你一片好心,人家不仅不领情,反过来还说你事多添麻烦。”
裴亦清的话语里多了些许嘲笑的意思,但有些话,他并没说出口。
桑雨疏与楚兰汜二人无宗族无势力,和钟家的姐弟乃是天壤之别,若真染上病,都轮不上大理寺出手,皇宫的禁卫军便会直接将二人抓住,扔到郊外的乱葬岗,一把火烧的干净。
“后日是皇兄的生辰,送的礼你可准备好了?据说这次,天盛的高门贵胄都会来。”
朦胧的月光漫过酒杯,诱人堕落的酒液摇出涟漪。
桌腿旁摆着六七个空瓶,云熙迟斜倚着窗户,灌进最后一口酒,漆黑的眼眸里染上慵懒和倦怠。
“不过是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从云栖库房里随便拿的,没有心思给他挑。”
“三公子自己库房里的宝贝,都要比过国库了,不愧是云栖。”
裴亦清轻笑,神色揶揄:“听闻叶家的姑娘在云栖与你兄长,相处的不错,她那个在户部司的父亲,近几日在朝政上,可谓是高谈阔论,引得皇兄器重。”
“你消息倒是灵通。”
“此言差矣,你兄长本就没打算隐瞒。”白玉扇骨在指间转着,裴亦清放缓音调:“你的贺礼是准备好了,我该送些什么大礼呢。”
*
翌日。
草叶因沾了露水低垂,天际边雾气蒙蒙。
“桑姑娘在想些什么,怎么闷闷不乐的样子。”
从钟延礼的院落出来已久,桑雨疏的眉头一直未舒展过,就连楚兰汜带她绕路,逛乐大半个定国公府都没有发觉。
桑雨疏从思考里回神,却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珠,她该如何与楚兰汜开口。
怪不得楚兰汜曾与她提到,钟延礼不似中了竹吻。
何止是竹吻……
钟延礼根本就没中毒。
想到这,桑雨疏眉间的愁意更深了。
“楚公子,昭妃娘娘的病况,你可知悉?”
楚兰汜的身形挺拔修长,比桑雨疏高出一头,目光飘向她的时候,眼尾微微上挑。
看样子,她是发现什么了。
“桑姑娘明日不如与我进宫,一探究竟?”
瞳孔因震惊收缩,桑雨疏迟疑片刻:“进宫?给昭妃娘娘看病吗?”
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想应声,但皇宫对她来说,会很危险。
“也不全是,恰逢太子生辰,宾客盈门,院正年事已高,想借此机会帮我引荐一下。桑姑娘若有顾虑,大可说出,一切问题,我皆会帮你解决。”
缱绻的目光望向桑雨疏,楚兰汜薄唇轻启:“你能陪我入宫,我会安心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