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器时代 第7章 第 7 章

夜幕低垂，小伽的感应器始终感知不到L528的踪迹，望着电子钟的时间，小伽焦虑地在长廊来回踱步。

公子说晚饭时间就回来，小伽从黄昏时间就开始在等，等到现在都要到夜宵时间了，也没见到L528的踪影。

过了好一会，感应器才发出滴滴的声音，屏幕上的红点在飞速向这边移动，小伽知道艾知和迟载回来了。

“欢迎回家！”感应门一开启，小伽便兴高采烈迎上去。

“嘘！”迟载侧头看了眼趴在自己背上睡着的艾知，担心让小伽吵醒了。

小伽本想接替迟载的工作，被迟载拦下：“我来，你去整理她的卧室。”

机械手臂尴尬地收回，小伽灰溜溜地去了艾知的房间，给换衣舱开了恒温光照模式。

艾知的外出服是智能3D分子纤维做的，迟家讲究，外出的衣服只能穿一次，所以给艾知准备的衣物布料材质也都是透气防水防紫外线的，进了换衣舱便能自动脱解消融，顺便给身体做日常的消毒清洁和肤质护理。

他们只有回了室内，才会换上机械天蚕吐的高级蚕丝织成的丝绸衣物。

见小伽已在换衣舱外候着了，迟载才轻轻唤醒艾知：“小爱醒醒，该换衣服了。”

许是身体处在青春期的发育阶段，艾知来了这边后格外嗜睡，今天跟迟载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她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精神过早地消耗殆尽，现在迟载说什么，她都是只说好，其余的一概不理。

迟载拿艾知没法，他现在跟艾知有别于身份和年龄，所以只能将艾知托给没有性别设定的小伽照看。

小伽手臂延长，轻柔地将艾知接过，抱进了十平大小的换衣舱。换衣舱内有美人椅，艾知躺在那上面也可以自行溶解掉外出服。

等艾知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很清醒了，脸颊红扑扑的，像是蒸过了桑拿。

迟载还以为是换衣舱温度太高了，却不知艾知是害羞的。

她自小独立惯了，奶奶教会自己穿衣后便没让奶奶帮自己。当小伽拿着睡衣的手一碰到艾知的胳膊，艾知立刻睁了眼睛，捂着胸口哆哆嗦嗦，说自己能换，让小伽在外面等着。

“迟公子在外面等着小姐你呢。一开了门，里面什么光景迟公子就都看见啦！”

“那……那你背过身去。”艾知欲哭无泪，她怎么就睡着了呢，平常衣服也都是她自己换的，哪里还叫人，不，叫小伽帮自己穿，太羞了吧。小伽再怎样也是个机器人，叫他帮自己总是怪怪的。

小伽没办法，只得背过去一边数秒数，一边思考要不要给自己换个萌妹的声线，虽说自己现在的薄荷少年音他还蛮喜欢的，小爱小姐要是介意，他换成软萌甜妹声也不错，反正机器人没性别，小爱小姐喜欢就好。

“很热吗？要不要喝冰牛奶？”

艾知还沉浸在换衣服的尴尬中，余光瞥见向自己贴近的男人的手，下意识躲开了。

女孩的躲避让迟载的手落了空，三个人忽然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中。还是小伽反应迅速：“我去取牛奶。”

“我——”艾知刚想说什么，就被迟载打断。

“待会把牛奶喝了再睡觉。”

艾知点头不语，即使自己不喜欢喝牛奶，她还是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小伽的牛奶。

客随主便这个道理她自小就明白，很小的时候奶奶要忙农活无暇照顾艾知，艾知就被奶奶托付给邻居婶婶。虽然婶婶一家对自己很好，但她也知道婶婶家也只是帮忙，他们有更小的弟弟要照顾。为了让奶奶在外放心，艾知很懂事地帮婶婶带弟弟，给婶婶家帮忙打扫卫生。

牛奶被送来，没有预想的冰凉，艾知接过杯子将温润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乖巧地自行去了洗漱室刷了牙。等她回来时，迟载捧着一本纸质书坐在床边的沙发椅上正在翻阅。

“想听什么故事？小伽说你喜欢看近新时代的小说。”迟载抬头一笑，温暖的灯光洒在他身上，竟给艾知生出他们好似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感觉。

“还是喜欢童话故事？”迟载跷起二郎腿，低首翻阅手中的故事集，“王子公主的？还是有关动物的？”

“那个……小识哥哥。我十五了，不是五岁。”艾知忍了好久，最终还是说出口了。

她现在的这个年纪根本不需要睡前读物好吗，童话故事她八岁的时候就不相信了，所有的公主王子的结局也只停留在结婚典礼上，如果再往后写一点，那就是善妒王后和愚笨国王的故事了。

迟载愣怔两秒，呵笑了两声：“原来小爱是大孩子了。”

继而向上抬起脚尖，双腿并拢，拿着书站了起来，像是给自己解围一般说道，“是我考虑不周到了，没把小爱当大孩子看。”

“……”艾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隐隐的感觉迟载好似因为没能给自己讲成故事而有些失望。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让他给自己说一个？

现在两人还存在着较大的身高差，艾知仰起头，刚要开口，迟载又说道：“小爱你知道的，我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我没有别的兄弟姐妹，我不太懂该怎么照顾比我小的孩子。不过我会好好跟小伽学习该怎么照顾你的。”

15岁的艾知自奶奶去世后就如同弱小的浮萍，既没有根，也不知道该飘向何方。

迟载这番言辞恳切的话怎能不让感知命运如同浮萍一样的艾知动容呢。

少女颔首，她将小手轻轻搭在迟载宽大的掌心，宛若缔结下一辈子都不可背弃的誓言：“好。”

早上，阳光照进艾知房间内，将整个屋子照得雪白通透。

艾知被光晃了眼睛，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

本想继续睡下去，忽然惊从梦中起，她睁开眼睛发现早就过了自己平常起床的时间。

小伽呢？小伽每天都会来喊她起床上课的呀。

艾知纳闷地掀开羽绒被子，打开房间的唤视铃，小伽今早并没有过来按她房门的铃声。

她记得她好像并未跟小伽约好今早不上课。

艾知急匆匆洗漱完，又赶忙跑去自习室，发现迟载正在她平常用的那张桌子上写写画画。

“小识哥哥早，小伽呢？”

男人轻拧眉头，艾知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候自己，反倒是关心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心中十分不爽。

而被迟载赶回迟府的小伽此刻正在餐厅为夫人备菜，忽然觉得心里刺挠挠的。他觉得一定是自己连夜赶路的原因，电量应该不够了，等着待会大伽来替班的时候，他去补个电能。

迟载向来会把控情绪，见艾知还等着自己的回答，眸中不悦稍纵即逝，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温声问道：“怎么了？”

“小伽今天有事吗？我没见着他。”

平日里都是小伽按时喊艾知起床，如果今早要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艾知担心小伽会被迟载责罚。

“哦，家里有急事召他回去，他早上就赶回去了。”

迟载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道，“是不是饿了？我给你做早餐。”

艾知摇了摇头：“我不饿。”

她从小就不喜欢吃早餐，以前是上学时间早，不吃早餐会饿，没法集中精神学习，现在时间都快十点了，早过了那个点，艾知自然没那个胃口吃，也体会不到饿。

迟载皱眉，难怪从小到大都那么瘦。

在海岛的时候，艾知就忙前忙后的，经常不吃早餐，胃实在疼很了，嚼两片胃药算完事，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现在小时候的艾知被他照看着，也没未来的记忆，他必须要将艾知不爱吃饭的这些毛病给纠正过来。即使他自己也不喜欢吃早饭。

“小识哥哥，小伽走了那谁给我上课呀？”

迟载真要被艾知气笑了。他还是头一次遇见能把“废寝忘食”这四个字刻在骨子里的人。

大艾知天天忙工作忙赚钱顾不上吃饭，现在这个小的为了学习也不愿吃饭。

“学习的事情不着急，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你的早……”迟载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早午饭。”

早饭不爱吃，午饭总得吃吧。

迟载觉得，对于艾知来讲，无论是25岁还是15岁，都得循序渐进，慢慢沟通。

她就像栽培一朵温室里的罕见的稀世花朵，无法给予强光日晒，也不能用猛水浇灌，只能栽培在富含维生素的营养液中，每日记录生长数据，时刻监测她的状态。

“嗯，好。”

迟载说他亲自下厨，艾知心中稍感不安。小伽陪艾知吃饭的时候就说过，他们家迟载迟公子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家里有十几个机器用人专门伺候他，衣食出行这些根本不用他动手，伸伸手就能把饭做好递到嘴边，简直比古代的皇帝还舒坦。

“唯一能把我们迟公子伺候高兴，能让贴身伺候的只有一个机器用人哦。”小伽得意一笑，“你知道是谁吗？”

显然，这个答案毫无悬念。艾知伸手指向小伽：“肯定是你呀。”

“Bingo！”小伽骄傲的不得了，小身板挺得倍儿直。

“就是我这个尽职尽责，把公子看得高过天的小伽！你不知道吧，去年我还被首辅大人授命为迟家优秀员工呢。你要看奖牌吗？不过奖牌被我表彰起来，挂我卧室的墙上了，等回头让我兄弟大伽给你传张照片来，让你瞅一瞅。”

“你有工资吗？”艾知觉得这样的一份工作工资肯定不低。

“公子？我只有迟载一个公子。我生是迟家的机器用人，死了也是迟家的魂！”

艾知被小伽的空耳逗笑：“不是说迟公子啦，是工资！是薪水！”

她想着，如果迟家做用人工资高的话，凭着她跟迟载的关系，等她十八岁成年了让她进去当个关系户赚点钱，她应该也就不用担心生存问题了，说不定还能跟着吃香喝辣呢。

“薪水？我们没有啊。为什么要给我们薪水？”

日夜为迟家工作还不给酬劳？这算**裸的压榨吧？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过分！

“可是工作了就是要支付酬劳的呀。”

艾知无法理解，在她的世界里是不存在免费干活这一说法的，付出了心血劳动就需要得到相对应的报酬，奶奶拜托隔壁婶婶照顾自己还要给点钱呢。现在都是三百多年后的时代了，怎么思想反而退步腐朽了呢？

“要薪水也没有用呀，我们机器人只需要电能，主人家会供给好电量的。如果机甲有损耗，主人家也会帮我们修复的。”

“我们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伺候主人的，服务好主人及主人的家人这是最初也是终极指令。每一个机器用人生来就是为了这条指令而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