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卷入无限游戏之后 第5章 冥婚（下）Ⅱ

第四天清晨，四人早早起身，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他们沉默地交换着眼神，无需言语，都明白即将踏上的是一条何等危险的道路。

“计划……没人想临阵退缩吧？”谢寻欢打破沉寂，目光锐利地扫过三人，“其中的风险，你们都清楚。”

“事到如今，还有回头路可走吗？”邓月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与不安，“你的‘赌局’，总有些我们看不透的底气。”

“那就行动。”陆凛言简意赅，率先推开院门。

简单用过干粮，四人再次站在了陈府那扇压抑的朱漆大门前。

路上，邓月忍不住低声问：“昨晚你为了稳住女鬼，说要把陈墨鸿的尸身带给她。可我们根本不知道她的‘家’具体在哪儿……”

“今天，就是她‘循环’重启的日子。”谢寻欢掐指算了算，语气异常笃定，仿佛能嗅到空气中逐渐凝聚的怨念。

陆凛抬手，重重叩响了冰冷的门环。

“是陆大师和谢大师吗？”门内传来管家那苍老而戒备的声音。

“正是，”陆凛声音沉稳，听不出波澜，“已寻得彻底驱除府上怨气的法门，需即刻面见陈大少爷。”

大门“吱呀”一声开启一条缝。管家探出半张脸，浑浊的眼睛狐疑地盯在邓月和莫简之身上：“这二位是……？”

“作法所需，需命格相辅的挚友护持，方能共抗凶煞。”谢寻欢展露一个无懈可击的、带着几分神秘气息的微笑，将管家的疑问堵了回去。

管家将四人引至陈墨鸿面前。这位陈家大少爷比昨日更加形销骨立，眼窝深陷如同骷髅，嘴唇干裂，仿佛随时会油尽灯枯。

“陈少爷，”谢寻欢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作法前，有些关乎怨气根源的私密事需当面问清，但……”他意有所指地瞥向如同影子般立在旁边的管家。

“陈叔，你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陈墨鸿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

门扉刚合拢，气氛瞬间剑拔弩张！陆凛与莫简之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般欺身而上，一左一右死死扣住陈墨鸿的肩膀，将他牢牢按在太师椅上！邓月则迅捷地移动到门边，背抵房门，堵死了他的退路。

陈墨鸿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低吼：“谢先生！你们这是何意？！”

“王歆琬，”谢寻欢逼近一步，幽深的眸子寒光凛冽，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冰锥，“是不是你，亲手策划，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与你弟弟配了那场惨无人道的冥婚？！”

“王歆琬”三个字如同三道惊雷，狠狠劈在陈墨鸿心头！他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我不认识什么王……”他眼神疯狂躲闪，心虚与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还要装傻？！”谢寻欢冷笑更甚，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那个被活生生打晕、套上嫁衣、在你选定的阴煞时辰被活埋入土的冤魂，就是她！”

陈墨鸿激动地想挣扎起身，却被陆凛和莫简之铁钳般的手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

“我建议你，最好别动。”陆凛的声音低沉，带着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压在陈墨鸿神经上。

“为什么？”谢寻欢俯身，冰冷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笼罩住陈墨鸿，“为什么偏偏是她？”他明知故问，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扎向陈墨鸿最扭曲的神经。

陈墨鸿嘴唇剧烈哆嗦着，依旧不肯松口。

谢寻欢耐心耗尽，“唰”地一声从靴筒中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在陈墨鸿惊恐万状的目光下，慢条斯理地用冰冷的刀尖轻轻划过他的喉结，带起一阵战栗。

“说实话，”他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否则，我保证，你的死法会比她当年，痛苦百倍，漫长百倍。”匕首那死亡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陈墨鸿浑身汗毛倒竖，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脖颈。

“我说！我说！别杀我！”陈墨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嘶声喊道，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谢寻欢满意地稍稍移开匕首：“早这么配合，何必受苦？记住，若有半句虚言……”那未尽之意比刀锋更令人胆寒。

“墨宇……他是为了救我……”陈墨鸿的声音干涩沙哑，陷入了痛苦而扭曲的回忆，“整理他遗物时……我……我发现了他的日记……他……他深爱着一个叫王歆琬的姑娘……爱得那样纯粹……想娶她为妻……”他的声音哽咽了，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

“可他还没来得及实现心愿……就因我而死了……我……我太爱这个弟弟了……爱到想把世间一切他喜欢的东西……都捧到他面前，哪怕是死后……”一股扭曲到极致的狂热在他浑浊的眼中燃烧，“于是……一个疯狂而完美的念头……在我心里生根、发芽、最终……长成了参天毒树……”

他停顿了，仿佛陷入了更深的、黑暗的记忆漩涡。

是幼时那个在冰冷祠堂里饿得发昏、被父亲鞭打得遍体鳞伤的自己？

是弟弟偷偷从厨房摸来、带着体温的馒头和鸡腿，塞到他手里时那小心翼翼的眼神？

是弟弟替他挡下致命一击后，躺在血泊里，依旧对着他露出的、如同冬日残阳般微弱却温暖的笑容？

那笑容，是他灰暗绝望生命里唯一的光。为了守护这束光，他不惜弑父夺权，将整个陈家牢牢掌控在手心，铲除一切障碍。可最终……这束光还是因为他而熄灭了。

“后来……”陈墨鸿的声音将众人拉回现实，带着一种麻木的、令人心寒的残忍，“我挑了个百年难遇的极阴煞日……命心腹将她掳来，打晕……强行完成了那场……荒唐又可悲的冥婚仪式……将她……安置在我早已为她选好的、靠近墨宇的墓穴里……”他丝毫未觉，身旁的莫简之和邓月眼中已燃起滔天怒火，按在他肩上的手因极致的愤怒而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你可曾……有过哪怕一丝的后悔？”莫简之的声音因强压怒火而剧烈颤抖，手上的力道几乎要捏碎陈墨鸿的肩胛骨。

剧痛让陈墨鸿倒吸一口冷气，脸上却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后悔？呵……后来……我频繁地梦到了墨宇……”莫简之的手劲因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而下意识松了些许。

“梦里……他说他恨我……说我毁了王姑娘的一生……说他根本不需要我这样肮脏的‘馈赠’……”陈墨鸿闭上眼，痛苦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踩烂的虫子，“我最怕的……就是他恨我……比死还怕……”

“王家的人上门讨说法，被你派人打得半死，是不是？”邓月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她母亲……是这么跟你们说的？”陈墨鸿脸上浮现出浓烈而扭曲的嘲讽，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实话告诉你们……这场冥婚能如此‘顺利’进行，她那位好母亲……可是‘功不可没’！我起初只是派人试探性地询问……她便暗示只要钱到位，一切好商量……连王歆琬闺房里那条通往墨宇墓室的隐秘通道……都是她帮忙找来工匠、亲自督造的！那天晚上……也是她亲手……在女儿的饭菜里下了足量的迷药！况且她还从墓室中偷偷拿走了我给墨宇的玉佩！”

谢寻欢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冰冷了然，不再掩饰最终的目的。

“想彻底结束这一切？想求得墨宇的原谅？”他声音冰冷，如同最后的审判，“只有一个办法——把你的命，亲自交到王歆琬手上。”

“好。”陈墨鸿的回答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甚至带着一丝迫不及待，“我给她。我早就该下去陪他了。”

邓月和莫简之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谢寻欢却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陆凛则始终面无表情，漠不关心。

“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会有诈吧？”邓月狐疑地低声问道，警惕地环顾四周。

“诈？”陈墨鸿自嘲地笑了，笑容里是万念俱灰的空洞与解脱，“墨宇都恨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支撑我苟活到现在的……不过是他留下的那些破碎回忆……和这条……早就该随他而去的、肮脏的命罢了。”

“今晚子时，王歆琬会再次重现‘出嫁’场景，”谢寻欢宣布，如同下达最终指令，“我会当她的面，了结你。这是平息她滔天怨气、也是我们离开这里的唯一条件。”

“好，全听你安排。”陈墨鸿彻底放弃了所有挣扎，眼神涣散。

【恭喜玩家谢寻欢、陆凛、莫简之、邓月完成隐藏支线任务——扭曲之爱的真相，获得150积分】

或许，死亡才是他这种扭曲灵魂唯一的、迟来的救赎。他卑劣地羡慕甚至嫉妒着王歆琬，羡慕她得到了弟弟那般纯粹不掺杂质的热烈倾慕，嫉妒她能让弟弟在死后依旧为自己而“恨”。

这份早已变质腐臭的爱，最终酿成了所有人的悲剧。当彻底看清这一切后，无尽的悔恨与自我厌恶早已将他从内部吞噬殆尽。

夜色如浓墨般泼洒而下，如期而至，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真的……不做任何反抗了？哪怕是为了活命？”邓月看着平静得诡异的陈墨鸿，最后一次确认，手心因紧张而沁出冷汗。

“因我而起，自我而终。”陈墨鸿抬头望向窗外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神情竟是解脱般的轻松，甚至带着一丝向往，“或许……这样……他就能……不再恨我了？”

骤然！刺耳欲聋、如同丧钟敲响的锣鼓声猛地撕裂了寂静的夜！

莫简之和邓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来了！”陆凛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一把拽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陈墨鸿就往外冲！谢寻欢三人紧随其后！

猛地推开院门，浓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雾气如鬼魅般翻涌而来，雾中深处渗着令人心悸的、不祥的血红光晕。

隐约可见一队身形僵硬、如同提线木偶的身影，抬着一顶猩红如血的轿子，轿帘紧闭，里面传出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混合着哭泣与尖笑的女鬼声音，伴随着喧嚣震耳的锣鼓唢呐，在死寂的黑夜中疯狂演奏着最恐怖诡异的送葬乐章。

眼看轿子即将彻底隐入浓雾深处，陆凛拽着陈墨鸿，身形如电，疾追而去！

“跟上！别掉队！”

三人心脏狂跳，奋力奔跑，终于在浓雾边缘，勉强追上了那顶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会消散的猩红轿影。

“王歆琬！”陆凛扬声喊道，声音如同利剑穿透重重迷雾，“你要的仇人，带来了！”

轿子猛地一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随即调转方向，轿帘无风自动，直直地、带着强烈的怨念向他们“飘”来。

一身血色嫁衣、盖着红盖头的王歆琬飘然下轿，周身的怨气凝如实质，几乎要滴出黑水，她一步步，踏着无声的死亡节奏，走向陆凛和陈墨鸿。

当陈墨鸿透过翻涌的雾气，隐约看清盖头下那张若隐若现、腐烂流血的恐怖鬼脸时，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彻骨的鬼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陈墨鸿！还有我那卖女求荣的恶毒母亲！你们都该死！！”王歆琬的尖啸饱含着滔天的恨意，音波如同实质般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陈墨鸿失魂落魄地向前踉跄一步，声音破碎不堪：“对……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王歆琬厉声尖笑，声音如同生锈的刀片刮过骨头，令人牙酸，“你的对不起能换回我的命吗？能换回我被你们硬生生掐断的未来吗？！能换回那些和我一样、被这吃人规矩当作祭品的无辜女子的性命吗？！”

“那……拿我的命去抵吧……”陈墨鸿绝望地闭上眼，引颈就戮，姿态是彻底的放弃。

王歆琬却爆发出更加疯狂、更加怨毒的大笑，笑声中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恶意：“哈哈……陈墨鸿！你不是最爱你那宝贝弟弟吗？你不是为了他什么都肯做吗？！那我就偏偏要折磨他的魂魄！让你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因你而痛苦！却无能为力！！”这恶毒到极致的诅咒如同魔音灌耳，狠狠刺入陈墨鸿早已脆弱不堪的神经。

“哥……救我……好痛……”恍惚间，陈墨鸿仿佛真的听到了弟弟陈墨宇那充满痛苦、微弱不堪的呼唤声，在耳边萦绕不去。

“扑通！”他双膝一软，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不！不要！都是我的错！冲我来！别伤害他！求求你！冲我来啊！！”陈墨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卑微地匍匐在地，如同最下贱的蠕虫般乞求着。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王歆琬周身的怨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般剧烈翻涌、沸腾！她的形态开始扭曲、膨胀，盖头下发出非人的嘶吼，黑红色的能量如同触手般向四周疯狂蔓延。

【警告！警告！BOSS女鬼形态王歆琬异化值急剧飙升！突破安全阈值！危险等级提升至‘毁灭级’！请玩家立刻寻找有效击杀方法！异化值突破最终临界点将导致副本规则崩溃，通关难度无限增大，生存几率归零！】

四人脑海中同时响起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心中警铃疯狂大作！

“怎么回事？！陈墨鸿不是已经自愿偿命了吗？她的仇恨值怎么不降反升，还爆表了？！”邓月惊恐万状地看向谢寻欢，声音带着哭腔。

“妈的！我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系统bug了吗？还是又是你那见鬼的‘幸运E’体质在发挥作用？！”莫简之头痛欲裂，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暴走的王歆琬瞬间将充斥着无尽恶意的目标锁定在谢寻欢身上。血红的利爪暴涨数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浓郁的血腥味，直扑谢寻欢面门。

谢寻欢凭借过人的本能和敏捷狼狈地向后仰倒、侧滚闪避，符纸紧紧捏在手中却因对方能量过于狂暴而不敢轻易使用，只能依靠灵活的身法苦苦支撑，体力如同开闸洪水般飞速消耗。

一个闪避稍慢，左臂便被鬼爪边缘携带的阴煞之气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瞬间冻结的血痕！

就在下一记更加凌厉、足以洞穿金石的黑红色鬼爪即将狠狠刺穿谢寻欢胸膛的刹那。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闪现在他身前。是陆凛。

他甚至来不及完全拔出腰间的长剑。

谢寻欢瞳孔骤缩，情急之下，他再无任何保留，体内某种潜藏的力量似乎被引动，手中紧攥的符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金光。

那光芒纯粹而霸道，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玩家谢寻欢使用道具“驱邪符纸”（副本剩余使用次数：0/3），触发隐藏效果“破邪显正”！】

王歆琬被这骤然爆发的、远超寻常的驱邪之力狠狠击中，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整个魂体如同被投入熔炉般倒飞出去，周身黑气疯狂蒸腾消散。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谢寻欢一把抓住陆凛的手臂，又惊又怒地低吼道，声音因后怕而微微颤抖，“不是说了不会再管我吗？！你连武器都没来得及出鞘！要是被那一爪穿心了怎么办？！我拿什么救你？！”

“我不知道……”陆凛低头看着谢寻欢因极度愤怒而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眸，那双总是冰封的酒红色瞳孔里罕见地掠过一丝真实的茫然与困惑，“身体……它自己就动了。”这种不受控的本能反应，让他自己也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就在这时，被暂时击退、怨气却更加沸腾的王歆琬发出一声饱含无尽痛苦的厉啸，将充斥着毁灭**的目标转向了惊魂未定、距离稍近的邓月！

邓月看着那张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扭曲到极致的恐怖鬼脸挟着滔天煞气逼近，好友如歌惨死时的画面与昨夜莫简之濒死的景象瞬间交替涌入脑海。

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她猛地从怀中掏出那半块一直贴身携带、此刻却隐隐发烫的莹润玉佩！

【使用道具“半面玉佩”：玩家需以自身全部生命能量与灵魂进行献祭，可发动一次性的、绝对诛杀效果，目标为一名高级及以上邪物！】

“邓月！住手！别做傻事！”谢寻欢和陆凛同时厉声喝止，想要冲上前阻止！

“别拦我！”邓月眼中是破釜沉舟、与敌偕亡的决绝，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滑落，“我的朋友死在她手里！莫简之昨晚也差点……这个仇，我必须亲手报！就算付出一切！”

“用自我毁灭换来的胜利，毫无价值！活着才能复仇！”陆凛声音冰冷，试图用理性唤醒她。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玉佩的真正作用的？”谢寻欢紧盯那散发着不祥光芒的玉佩，眼神锐利如刀。

“昨晚……你们睡下后……我又独自潜回了王歆琬的闺房……系统在那时……直接提示我的……”邓月含泪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解脱与释然，“再胆小怕事的人……也总会有……必须勇敢一次的时候……”

就在邓月深吸一口气，准备念动那与敌偕亡的献祭咒语的瞬间。一道身影猛地从她侧后方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死死攥住了那半块玉佩。

是莫简之。

“喂，杀BOSS这种出风头的事，”他强行扯出一个带着痞气、却掩不住苍白的笑容，晃了晃手中那瞬间变得滚烫的玉佩，“还是交给我来吧。”

“你？！你疯了！还给我！”邓月惊愕万分，伸手就要去夺。

然而，冰冷的系统提示已无情地、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脑海：

【玩家莫简之强制使用绑定道具“半面玉佩”！将以自身全部生命能量与灵魂进行终极献祭，发动绝对诛杀效果，目标锁定——异化体王歆琬！】

玉佩骤然爆发出吞没一切感官的、纯粹到极致的炽白光芒。一道蕴含着规则之力、仿佛能审判一切的毁灭性能量光束，无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正咆哮袭来的王歆琬！

“不——！！！”王歆琬发出了她存在于世间最后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不甘与某种奇异解脱的凄厉哀嚎！

强光过后，王歆琬那扭曲膨胀的魂体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般，从内部开始崩解、汽化，连同那滔天的怨气一起，迅速化为虚无的飞灰，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而莫简之，也如同被瞬间抽空了所有的生命力与灵魂，而他的脸成了另一个样子，血色褪尽，口中猛地喷出大口大口的、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地、毫无生气地向后倒去。

“莫简之！”邓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疯了一般扑过去，在他身体触地前险险将他接住，紧紧抱在怀里，一如昨夜那令人心碎的场景重现。

“你？……你这个白痴！混蛋！！”她声音颤抖地骂着看着他的另一幅面孔，“怎么偏偏是你！莫妄！”滚烫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滴落在他迅速冰冷的脸颊上。

“呵……”莫简之，或者说，莫妄，气若游丝，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脸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而平静的笑容，“……对不起……邓月……我还以为……那棵老梧桐树下的约定……你早已……忘记了……”

梧桐树下的约定？！

邓月脑中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然巨响！所有被刻意遗忘、深埋心底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开闸门，瞬间将她淹没。

高三那个初夏的傍晚，夕阳给百年梧桐镀上一层金边，那个总是带着点不羁笑容、眼神却格外认真的少年，拦在她回家的路上，耳根微红，却强装镇定地对她说：“喂，邓月，要是……要是咱俩运气好，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试试看？”而她，当时心慌意乱，故作嫌弃地扭开头，嘴硬地回了一句：“你先把你那万年吊车尾的成绩提上去再说这种大话吧！”

后来，高考放榜，她偷偷修改了志愿，放弃了自己梦想的学府，填了他曾随口提及的学校……却在那个陌生的新校园里，遍寻不见他的身影……她以为那只是少年一时兴起的玩笑，独自舔舐伤口，用繁重的学业麻痹自己，将那青涩懵懂的约定深深埋藏在记忆最深处……

“莫妄我现在恨死你了！”邓月又哭又笑，巨大的悲喜与悔恨如同海啸般几乎将她纤细的神经撕裂，“你后来……到底去了哪里？！我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没找到你！”

“我以为……你一定会去你最喜欢的那所大学……我拼了命地学……复读了一年……终于考上了……却找遍了整个校园都找不到你……我以为……那果然……是你拒绝我的方式……”莫妄的脸色惨白如纸，气息越来越微弱，眼神开始涣散，却依旧努力聚焦在她脸上。

“傻子……我为了你……去了你曾经说你想去的大学啊……我以为……以你的成绩，努努力一定能考上的……”邓月泣不成声，紧紧握住他逐渐冰冷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他流逝的生命。

“原来……我们……一直都在……互相寻找……又彼此错过啊……”莫妄艰难地扯出一个无比温柔、却带着无尽遗憾的笑容，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眷恋，“抱歉……从进副本就一直没敢告诉你……我是莫妄……我甚至还不敢用原来的脸见你……我很想你……每一天……都在想你……邓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那双曾盛满阳光与笑意的眼睛，缓缓地、不舍地合上。

他挺拔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她徒劳的、紧紧抓握的手臂间开始，化作无数点点晶莹的、带着微温的星光，在她绝望的哭喊声中，彻底消散于冰冷刺骨的夜风里，不留一丝痕迹。

莫妄……莫忘……原来他的名字，早已是一种无声的祈求与提醒。

“怪不得……从进副本开始……我就觉得你很熟悉……你总是……挡在我前面……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邓月抱着怀中残留的、他最后一丝温度的空气，失魂落魄地笑了，那笑容里是无尽的苦涩、释然，与刻骨的悲伤。

谢寻欢和陆凛静静地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场惨烈而深情的诀别。

谢寻欢紧抿着唇，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而陆凛则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抱歉，”谢寻欢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深切的颤抖，“我的计划……终究还是……没能保全所有人。”他一直维持的冷静与掌控全局的面具，在此刻终于彻底碎裂，流露出沉重的无力感与愧疚。

“不怪你，”邓月抬起头，泪痕未干，眼神却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随着莫妄一同消散，“这是他的选择。他从来……都是这样……自作主张的混蛋……”

陆凛看着那彻底消散的星光，声音冷硬如铁，不带丝毫感情：“道具终极献祭，触及灵魂本源，无药可救，系统规则亦无法逆转。他本不必死，我的剑，蓄势待发，足以在她彻底异化前将其斩杀。是你们毫无意义的冲动与情感用事，没给我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他对这种因一时情绪失控而导致的、毫无价值的牺牲，感到一种冰冷的、近乎愤怒的失望。

另一边，陈墨鸿踉跄着，如同梦游般走向王歆琬彻底消失的地方。

那里，浓烟与怨气散尽后，地上竟蜷缩着奄奄一息、魂体变得近乎透明、隐约恢复了些许生前清丽模样的王歆琬。那强烈的诛邪之光，似乎也净化了她部分被扭曲的怨念。

“对不起……”陈墨鸿跪倒在她身边，颤抖着将谢寻欢之前用过的那柄匕首，轻轻放在她冰凉而透明的手边，“是我……毁了你如花般的生命……和我弟弟可能的幸福……我的命……你亲手拿去吧……这是我……唯一能偿还的……”

王歆琬透明的手指紧紧攥住那冰冷的刀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却迟迟没有刺下。她抬起那双恢复了部分清明的、充满痛苦与迷茫的眼睛，望向陈墨鸿。

“我恨……”她用尽最后残存的力量嘶吼，声音微弱却依旧饱含着滔天的不甘与悲愤，“我恨这传承了千百年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陋习！恨女子生来就被当作可以随意交换、牺牲的祭品那该死的命运！恨那些……被你们这些权贵轻描淡写就活活葬送的、无数个像我一样的未来！”她的目光转向谢寻欢等人，眼神复杂难明，有怨恨，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极淡的歉意，“还有你们……外来的旅人……我一次次想杀你们……最初……或许只是想吓走你们……让你们远离这滩浑水……往年……有多少像你们一样好奇或是误入的人……被永远拖进了这无间地狱……成了维持这扭曲平衡的……新的祭品……”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充满了深切的困惑与悔恨：“可我……后来控制不住自己……像有另一种更黑暗、更饥饿的东西……在驱动着我……吞噬着我……对不起……最终还是……杀了你们的朋友……”那最后的、微不可闻的道歉，如同叹息般消散在凛冽的夜风里。她猛地抬起握着匕首的手，用尽这残魂最后的一丝生命力与意志，狠狠地、决绝地刺入了陈墨鸿毫无防备的心脏！

两人一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的血泊与逸散的魂光缓缓交融，构成一幅诡异而凄凉的画面。

弥留之际，陈墨鸿涣散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死亡的帷幕，看到了一片温暖而纯净的光芒。光芒中，陈墨宇如同生前那般，带着纯净无暇、如同春日暖阳般的笑容，向他伸出手，轻声呼唤：“哥，这边结束了。我们走吧，一起。”

陈墨鸿颤抖着，用尽最后力气，牢牢握住那只幻想中温暖的手，脸上浮现出一种扭曲却真实的、解脱般的安宁与满足：“好……我们走……哥再也不放开你了……”

他这罪恶的一生，负尽了天下人，算计了所有，唯独，未曾有一刻，停止过爱他的墨宇，也唯独，在最后，未曾负过这份扭曲却真实的执念。

【恭喜玩家谢寻欢、陆凛、邓月达成一级副本《冥婚》True Ending——扭曲之爱与血色的献祭！副本核心已瓦解，空间即将坍塌，请玩家在十秒内立刻登出！】

“下个副本，希望我们还能遇见。”谢寻欢转向陆凛，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完全理解的遗憾。

陆凛的目光深深锁住谢寻欢那双幽深如古井、此刻却映着些许星光的眼眸。

他脸上那万年不化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缝隙，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留恋”的复杂情绪，在那双深邃的酒红色瞳孔深处极快地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最好……别再见了。”他声音依旧清冷平淡，却仿佛比以往多了一丝别样的、沉甸甸的重量。

谢寻欢微微一怔，有些不确定自己刚才是否捕捉到了对方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异常。

然而，从在那个恐怖夜晚初遇陆凛那一刻起，就一直萦绕在心底的那份莫名的悸动、熟悉感与纠缠不清的吸引力，此刻却无比清晰、汹涌地翻腾上来，让他心头微乱。

刺目的、吞噬一切的纯白强光瞬间笼罩了所有人的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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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谢寻欢的公寓。

谢寻欢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冷汗。熟悉的卧室天花板映入眼帘，窗外是都市夜晚不变的霓虹灯光。

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惫感和一种奇异的、仿佛失去了什么的空虚感同时袭来，重重压在他的心头。刚才那一切……惊心动魄、光怪陆离的经历，真的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吗？陆凛……那个冷得像冰、却又一次次打破原则的男人……也只是梦境虚构的产物？

他下意识用右手摩挲着左手，指尖忽然触到无名指上多出来的一枚冰凉坚硬的异物——一枚造型古朴、没有任何花纹、却通体散发着幽微寒意的银质指环。

戒指那冰冷的触感，竟让他瞬间无比清晰地回忆起那双同样冰冷、却深邃得能把人吸进去的酒红色眼睛。

啧……怎么又莫名其妙想起那个神经病了？他烦躁地甩了甩头。

然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在他脑海中响起，无情地证明着那绝非一场简单的梦境。

【玩家谢寻欢成功通关副本《冥婚》，达成True Ending！综合表现评价：S级！奖励结算如下：】

【基础道具：驱邪符纸（可在副本中有效驱逐或削弱中低级怪物，每个副本限用三次）】

【特殊道具：半面玉佩（玩家可献祭自身全部生命与灵魂，发动一次绝对诛杀效果，目标为一名高级及以上等级怪物）-已绑定玩家邓月】

【属性提升：敏捷值 150，攻击力 120，精神抗性 50】

【积分奖励：1500点】

【特殊成就奖励（首次通关即达成TE，并触发隐藏剧情）：获得专属个人技能——深渊回响！】

【技能“深渊回响”：主动发动时，可强制使单一目标玩家或怪物沉溺于其内心最痛苦、最不愿面对的回忆片段，或被自身最强烈的**与执念所吞噬，陷入短暂的精神混乱或失控状态。技能发动期间，玩家谢寻欢对陷入“回响”状态的目标攻击力额外提升100%！】

谢寻欢仔细审视着虚拟面板上的信息，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银戒：“系统，这‘深渊回响’技能……需要特定的武器作为媒介才能发动吗？”

这个念头刚起，他手中骤然一沉！一柄通体莹润如玉、却隐隐流转着神秘而深邃的淡紫色光华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掌中。

剑身修长优雅，线条流畅，那氤氲的紫光仿佛蕴含着某种蛊惑人心、引动情绪的力量，与陆凛那把霜雪般凛冽纯粹、专注于杀戮的白玉短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系统温馨提示：玩家谢寻欢将于71小时58分后强制进入下一随机游戏副本，请做好准备。】

但其实他觉得冥婚副本并没有这么简单，总感觉这个副本它的故事另有隐情，而很多埋藏的线索伏笔都没有显现。譬如，他还未曾得知在那个副本中新娘是通过什么条件锁定玩家的，小凯又是从什么时候被替换为新娘的……

难道一个副本还有难度分化？算了等未来有机会他再把冥婚这个副本搞清楚。

谢寻欢用力握紧这柄仿佛为他量身打造的紫光玉剑，感受着剑柄传来的、与他自身气息隐隐共鸣的微凉触感与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眼中重新燃起了混合着探究、挑战与跃跃欲试的锐利光芒，“就拿下一个未知的副本……来好好试一试这新剑的锋芒，还有这……‘深渊回响’的滋味

月：大傻子为什么不跟我相认为什么在死前才相认！

莫：希望你能不要忘记我TW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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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