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卷入无限游戏之后 第6章 过往

谢寻欢斜倚在沙发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手机屏幕。忽然，一条本地新闻推送让他动作微顿，眉头蹙起：

本市今日于白虹小区附近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案情离奇。一男子驾驶出租车时疑似刹车突然失灵，失控撞向路边另一名男子，导致后者当场死亡。据悉，死者姓莫。目前案件详情仍在调查中，敬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

“莫某？”谢寻欢低声自语，眸中闪过一丝锐光，“不会这么巧，就是莫简之吧？”

依照陆凛透露过的信息，这种“巧合”的概率，恐怕高得惊人。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原来这游戏的赌注，从一开始就是货真价实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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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邓月几乎是退出游戏的瞬间，便疯了般冲出家门，直奔记忆中莫妄的住址。

她刚跌跌撞撞跑出小区大门，目光便死死定格在不远处的那个身影上——莫妄，他正捧着一束花，站在那里，仿佛在等人。

邓月视力极佳，清晰地看到莫妄眼角闪烁着未干的泪痕，却在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努力扬起一个温柔的笑容，朝她张开了双臂。

邓月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下一秒，刺耳到撕裂灵魂的刹车声猛地炸响！一辆出租车如同脱缰的野兽，毫无预兆地朝着莫妄直直撞去！

“砰——！”

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过后，莫妄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狠狠抛起，又重重摔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邓月只觉得耳边嗡鸣不止，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空。她眼睁睁看着莫妄在倒下前，嘴唇艰难地翕动着，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她什么也听不见，心脏的位置传来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跌跌撞撞地扑到那个躺在血泊中的身影旁。

“莫妄！莫妄！你醒醒！”她颤抖着跪倒在地，试图将浑身是血、软绵绵的他抱起来，声音破碎不堪。她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手指哆嗦得几乎按不准号码，“喂！120吗？求求你们！白虹小区东门！车祸！有人重伤！快！快派救护车来！！”

她身上那件素白的连衣裙下摆，迅速被莫妄身下不断漫延的温热血液浸透、染红，刺目得令人窒息。他安静地躺在她怀里，再也没有任何回应。

旁边，是他精心准备、此刻却被车轮碾压得不成样子的花束——那是一束……桔梗。

邓月的目光死死钉在那束染着尘埃和血迹的桔梗上，瞳孔骤然收缩：那花的颜色，竟是如此诡异、如此不详的猩红！可桔梗……桔梗怎么可能是红色的？！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邓月语无伦次，滚烫的泪水大颗砸落在莫妄苍白冰冷的脸颊上，“我不该在游戏里那么冲动……我该早点认出你来的……我该……”她的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连手机都几乎握不住。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划破凝滞的空气。医护人员迅速下车，动作专业地将莫妄抬上担架，送入车内。

邓月浑身沾满血迹，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救护车再次鸣笛，呼啸着消失在街道尽头。

她缓缓地、机械般地弯下腰，拾起那束被遗落在地上的、颜色妖异的红色桔梗。

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而困难，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光彩，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她忍不住弯下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无尽的苦涩。

“诶，你知道桔梗的花语是什么吗？”记忆中，她曾满脸绯红，带着少女的羞涩问过莫妄。

“不知道诶。不过，你喜欢桔梗？”

“嗯，挺喜欢的。”

“那我以后送你一束好不好？”

“等你哪天……真正明白了桔梗的花语……再送给我，好吗？”

她记得，白桔梗的花语是——永恒无悔的爱。

那这血红色的……又代表着什么？

谢寻欢最终还是出现在了医院。他本人对此毫无兴趣，但架不住好友沈确的连环轰炸，非要他来复查，生怕上次的旧伤留下什么隐患。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懒洋洋地接起：“到了。放心了吧？要不我拍张挂号单给你？”

“我还能不信你？好好检查，给你约的专家在三楼，是这方面的权威，我可是托了关系才约上的。”

“谢了，沈确。”挂断电话，谢寻欢径直乘电梯上到三楼，按照指示找到了那间专家办公室。

他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清冷、略显低沉，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熟悉感的嗓音。

推门而入，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穿着洁白大褂的医生。他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与游戏中那半长的黑发截然不同，脸上戴着严实的医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颜色极为罕见的、如同陈年葡萄酒般的深红色眼眸，此刻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在与这双红眸对视的刹那，谢寻欢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莫名攥了一下，脑海中某个模糊的身影飞速闪过，快得抓不住任何细节，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悸动。

“坐。”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透过口罩，平淡无波，但那独特的声线还是让谢寻欢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谢寻欢依言坐下，隔着宽大的办公桌与医生交谈。

“具体是什么问题？”医生例行公事地问道，手指在键盘上准备记录。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与他记忆中某个持剑的身影隐约重叠。

“三年前出过车祸，部分记忆缺失。从那以后脑子里总晃过一个模糊的人影，但想不起是谁，一想头就隐隐作痛。”谢寻欢言简意赅，语气带着惯常的散漫，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扫过对方那双过于独特的红眸和那双操作键盘的手。

他说话时，敏锐地注意到，对面医生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敲击键盘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停顿。

“听你的描述，这些症状更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典型表现。你朋友提及，你过去曾有……自毁倾向？”医生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但谢寻欢似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紧绷。

“医生，我不是来找您做心理疏导的，”谢寻欢扯了扯嘴角，带着点玩世不恭，“只是单纯觉得，活着这事儿，挺没劲的。”他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锁定着对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更多信息。

“现在呢？还是同样的感觉？”医生抬起眼，那双酒红色的眸子透过镜片看向他，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

“现在？”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轻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虽然依旧没劲，但偶然找到点新乐子，暂时……懒得去死了。”他刻意放缓了语速，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医生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轻轻的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屏幕：“从目前情况看，这些症状似乎并未严重影响你的社会功能。如果你认为需要系统的心理干预，我可以为你安排疗程。”

“不必了医生，我好得很。是我那朋友过度紧张，瞎操心。”谢寻欢靠回椅背，语气恢复懒散，但心底那份莫名的熟悉感却越来越清晰。

“嗯。诊疗费用你的朋友已经预付过了，你可以离开了。”医生下了逐客令，声音比刚才更冷硬了几分。

“行。对了医生，怎么称呼？万一后续还有问题，方便再来找您吗？”谢寻欢再次抬起那双幽深如寒潭的眸子，目光带着不容回避的探究，直直射向对方。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人，绝不仅仅是医生那么简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接，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谢寻欢清晰地看到，那双酒红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尽管对方掩饰得极好，但那瞬间的细微变化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一种奇异的、仿佛源自本能的熟悉感和牵引力，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姓许。”医生的声音依旧冷淡，却似乎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或者说，是某种被看穿的不自在？“后续如果还有不适，挂普通门诊也是一样的。”他补充道，刻意拉开了距离。

“许医生……”谢寻欢缓缓重复了一遍这个姓氏，脑中那模糊的身影似乎更加模糊了。

他脸上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停顿和更深沉的疑惑，随即又被那副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神态覆盖。

“行吧。许医生，再见。”他利落地起身，在转身离开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那位许医生在他背后，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或者说……是某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流露。

走出医院大门，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谢寻欢立刻拿出手机，回拨给沈确。

“怎么样？那专家还行吗？”

“嗯，技术看来不错。人长得也挺扎眼，就是说话那调调冷冰冰的，跟我认识的某个神经病有点像。”谢寻欢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双酒红色的眼睛和“许”这个姓氏，语气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完全理解的烦躁。

“诶？你这话是夸是贬啊……”

“下次别瞎忙活了，我说了我没事。记忆没了就没了，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没想去寻死，沈大少爷。”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行行行，多谢您老关心。改天请你吃饭，成了吧？”

“成！我要吃红烧排骨。”电话那头传来沈确带着笑意的声音。

“怎么？你家雇的五星大厨满足不了你的胃？”

“没你做的那股烟火气好吃。”

谢寻欢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随意地问道：“沈确，我最近进入了一个游戏，刚通了一关。不过，有个一起玩的朋友，在游戏里死了……结果游戏结束没多久，他在现实里……也出意外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三秒，随即传来沈确满是困惑的声音：“你在说什么啊谢寻欢？你那边信号怎么回事？滋滋啦啦的电流声好大……你说什么游戏？我都听不清……你不会是想找借口赖掉这顿饭吧？”

听不到游戏相关内容？这游戏竟然能在现实世界自动过滤掉关键信息？

“没……可能医院这边信号不太好。我哪敢赖您沈大少爷的账？挂了，我先回去。”

“行。”沈确那边干脆地挂了电话。

沈确是谢寻欢的高中死党。那时候，谢寻欢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异类”，成绩稳居榜首，打架也同样名列前茅，连老师都对他无可奈何。

沈确是少数能让他稍微收敛几分脾气的人。三年前那场惨烈的车祸后，是沈确第一时间将他送进医院，之后也一直断断续续关照着他。两人关系铁得像亲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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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谢寻欢打开笔记本电脑，尝试搜索任何与那个无限流游戏相关的信息、论坛或者讨论帖。

结果一无所获。网络世界干净得仿佛那个光怪陆离的游戏从未存在过。

他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戴在手指上的那枚银色指环，一个半透明的系统界面瞬间在他眼前弹出。

“系统，游戏副本是随机匹配的？”

【玩家需成功通过新手教程（即系统随机分配的前两个副本）后，方可解锁自主选择副本权限。】

“新手教程指的是？”

【即系统为每位玩家随机分配的前两个初始副本，用于熟悉规则与生存模式。】

“如果想找人组队呢？”

【玩家可通过游戏内置论坛发布组队信息或响应他人邀请。论坛同时提供大量副本攻略、背景线索及玩家经验分享。请问是否立即进入游戏论坛？】

界面上浮现出确认选项。谢寻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论坛首页，一个被顶到热帖位置的视频封面瞬间抓住了他的眼球——那画面，赫然是他在冥婚副本中，徒手扯住女鬼盖头、将其狠狠掼向墙壁的瞬间！

他点开视频，下面早已盖起了讨论高楼：

“跪求视频里这位大佬的游戏ID！太猛了！求抱大腿带飞！”

“新手？积分榜和战力榜前一百都没见过这号人物啊！这操作意识，这心理素质，你跟我说是新人？”

“现在的新人都这么恐怖了吗？徒手硬刚厉鬼？还给不给老玩家活路了？”

“卷！太卷了！这届新人是要逆天啊！”

当然，也少不了些酸溜溜的评论：

“啧，一般般吧？也就是个低级副本的普通小BOSS，换我上我也行。”

“这女鬼看起来智商就不太高，被近身了都不知道躲？”

谢寻欢看着这些评论，眼角微微抽动：“系统，这视频怎么回事？不解释一下？”

【玩家完成游戏后，系统会自动生成该副本的全程回顾视频，旨在帮助玩家复盘战斗策略与剧情抉择。部分精彩或具有教学意义的片段，经匿名处理后，会发布于官方论坛，便于玩家之间交流经验、寻找实力相当的固定队友。】

“呵，还挺‘人性化’。”

【鉴于玩家谢寻欢在‘冥婚’副本中的卓越表现与惊艳操作，已成功跻身新人潜力榜前280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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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掉论坛界面，那位许医生的身影和那双独特的红眸，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闯入脑海，与游戏中陆凛那冷峻的身影和同样的酒红色眼眸缓缓重叠。虽然发型、装扮乃至气质都有所不同，但那双眼睛……还有那份莫名的熟悉感与牵引力……

一股混杂着疑惑、探究和莫名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谢寻欢走到阳台，熟练地点燃了一支烟。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乖学生。高中时代，他是让老师又爱又恨的典型，成绩单漂亮得无可挑剔，打架惹事的记录也同样“辉煌”。沈确是少数能让他稍微收敛锋芒、讲点道理的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缭绕的雾气中，那个纠缠他许久的模糊身影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挺拔，冷硬，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尤其是那双眼睛……酒红色的……

随着烟雾渐渐散去，那身影也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心底一丝更加难以言喻的空荡，以及一个盘旋不去的疑问：那个许医生……和游戏里的陆凛，会是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