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离 第11章 第 11 章

温醉得到了“解脱”，而剑宗此时却如箭在弦上，就要陷入血战。

待看清是悲离，所有剑宗门人才反应过来闯入了剑魂门的大阵，瞬时汗毛竖起，以十二分的精神握紧了手中的剑，随时准备拼杀。

卫有归脑子飞快一转，大喝一声“别紧张”，自己推着轮椅，缓缓到了化为剑身的悲离身下。悲离意会，便如突然失去劲力，悬在空中的剑体直直地往下掉，落入卫有归怀里，连灵光也敛得一干二净。

“呼——”看着卫有归神色平静地抱着那把剑，众人俱是惊呼，总算稍稍放心，便检查大阵，退出门去。

“山雨欲来啰。”卫有归看着黑着脸而去的卢嵩，心中升起万般的无奈与悲凉。

长老大会。

身为门主，卫有归却并不在大会之上，剑宗之人并不敢轻易将卫有归带离剑魂门，对悲离的那根弦，本已在过去的数月里稍稍放松，但此事一出，登时便又绷到满。

“宗主，各位长老，这邪剑昨夜闯上金缕剑派，将徐溯掌门剐到奄奄一息，最后投入铸剑炉活活烧死。此剑目的甚是明确，又极快凌迟了数人，连外出的两位长老也未放过。”负责清查的剑宗弟子一桩桩汇报，“如今金缕剑派修整完毕，恐怕很快就要来剑宗要说法了。”

在座的都知道，那作乱的邪剑本该在两百年前就入往生炉了，剑宗没有毁了它不说，还让其解除封印，对金缕剑派大开杀戒，甚至活活剐了人家的掌门！如此奇耻大辱、深仇大恨，足以让金缕剑派与剑宗势不两立，剑宗恐怕也要被江湖同道骂个狗血淋头！

“有归对这事怎么说？”卢嵩又怒又愁。

“卫门主说他炼化失当，中了邪剑的计，愿卸任门主，自请逐出剑宗，余生于深山之中炼化悲离。”

“哼！”卢嵩一掌拍到桌上，挥手让他退下。

四长老捋着胡子道：“我看这事，有归即便有责任，逐出剑宗的处罚还是太重了些。前任门主未将剑投入往生炉，有归惜材误用，也是为剑宗打算。邪剑狡诈，虽说有归从未有过败绩，可人无完人，总有失手之时。如今那邪剑已入了往生炉，当真是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失为一个交代。”

卫有归曾跟随四长老学艺数年，深得他看重，这回他也就替卫有归辩护。

“是啊，爹，有归他为剑宗炼剑无数，向来稳当，许是不留神受了蛊惑！”卢睿之一向是恭恭敬敬喊卢嵩“师父”的，此时听卫有归竟要放弃门主之位，与悲离归隐深山，连日以来卫有归与悲离相处的情景便浮上眼前，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再一合计，便装作不经意道，“有归带走悲离虽是好心，只是我看那悲离功力仍然强劲，有归若是压制不住，便是害了他了！”

这一提醒，被悲离在众人面前折了面子的卢嵩更是生气，一腔怒火全到了悲离身上。

长老之中，也有与卢嵩交情不浅的，此时对悲离便没了好话：“前些日子，有归总说悲离去邪去邪，今日一看，真是胆大包天！那温醉多半就是他唆使的！将有归与悲离一同镇在剑魂门，当真是风险极大！”

如此一说，在座各位长老俱是心惊，纷纷表示要赶紧将悲离炼化了，起码，也要当着宗门人的面证明他去了邪。至于正好将金缕剑派的事推一部分到他身上，那就是默认的好处了。

但究竟如何炼化，并没有人有绝对的把握，正是七嘴八舌出主意之时，却见一名弟子在卢嵩耳边说了几句，卢嵩脸上一喜，当即便大声说道：“诸位长老暂歇，有归他来信说，有确切的法子炼化悲离！”

剑魂门。

长老大会的情形，几乎被卫有归料了个七七八八。

悲离实力外露，当众羞辱剑宗宗主，而剑宗又正好要给金缕剑派一个说法，那么多半就会把悲离推出来保全自己。

他吩咐元喜在议事厅候着，若是打听到里面开始讨论炼化之法，便说明自己带悲离走的计划失败，只好让元喜递上自己打算炼化悲离的消息。

前路未知，千思万绪，卫有归也没有别的路可以挑了，不过一旦炼化这档子事过去了，悲离便由邪改正，可以为世人所接受了。

在剑魂门的数月，卫有归问过悲离几次关于炼化的时机，悲离仍是不愿意，尤其看过卫有归自如控制因果幻境之后，态度似乎更加坚决。

“不就是看看过去嘛？你和洛合桑那点子事我还不感兴趣呢。”卫有归酸不溜秋。

“不愿想，也不愿人知。”悲离冷着脸。

尽管十分好奇，卫有归却还算尊重悲离的想法，一直不动手。但近些天的情势，却越来越令人担忧了。这“情势”并非单指来自剑宗的逼迫，还有卫有归与悲离都发现的——悲离的功力，在日渐流失。

与温醉在剑炉中对的那一掌，虽然将温醉震晕过去，但卫有归却注意到悲离撤后一步，又加了第二掌，这说明悲离没有料到第一掌的劲力不足，竟需要补充。以悲离原来的功力，几乎每一招都是算准了的，出手绝对不多不少。那时卫有归便起了疑心。再到这一日出手帮温醉，虽将卢嵩击退，但攻势的凌厉却削减了好几分。前后联想，卫有归便推知了他功力流失的事实。

之前困住悲离的大阵确实会削减悲离的功力，灵环也会，但卫有归细细问起来，悲离却说那大阵与灵环确实令他痛苦，于功力之上却并无太多损耗，况且，回到剑魂门，离开大阵，又封印了灵环，自己仍然觉得体内的劲力一日一日弱下去——这就是另有蹊跷了。

“无论如何，到底需要看看怎么回事。”卫有归揭破了悲离功力的事实，又给他说清楚了长老大会上的情势，以前所未有的严肃提出了这件事。

悲离盯着他良久，终于一叹，答应了下来，条件是只能卫有归进入，最多三人，且要卫有归觉得可信者。

卫有归沉吟一会，便决定带上元喜、卢睿之作为见证。

悲离沉默一阵，也没有反驳。

此事一定，卢嵩与各长老、门主生怕拖久了事情生变，卫有归更怕悲离改口，于是，剑宗上下忙活，准备了两日。

宗中用于举行大典、演习剑术的大平台上布下了安神大阵，由各长老护持，又将剑宗中往生炉之下最为结实好用的剑炉搬去。除此之外，卫有归虽想以最简单的炼化仪式解决问题，但到底要与“血炼”相合，不免又开出去一张单子，让人多多准备了些。

万事俱备，这一日正午，卫有归亲手将悲离置入炉中，元喜检查过炼化的器具，待诸方坐定，只见全宗上下，无不肃穆，三人引魂入炉。

白濛缥缈，四下空茫，幻境里寂静得仿佛能听到雾气浮动的声音。

“悲离？”卫有归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却似掉进了无底洞，并没有应答。

原本卫有归在炼化之前便决定先找到悲离一起行动，谁知连喊了好几声，仍是一无所应。

卫有归心下奇怪，催动因果红线，想要直接查知因果，谁知掐了许久的珠子，却根本没看到往常那自然而然浮现的画面，连他心中对因果的感知也是空白一片，毫无头绪。

“奇怪，为何因果幻境像被牢牢锁住了，只是空白呢。”卫有归看着手腕处的红线，疑道。

卢睿之虽为剑术门门主，从小也与卫有归一起学了不少剑魂门的东西，他手上的红线上也串了几颗珠子，数量却不过三四颗，也比卫有归的小。他本就怕卫有归袒护悲离，这会儿自己急忙一试，却更加失了方向，无可奈何。

卫有归并不知他的心思，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炼化一开始就突发变故，也让他原本轻松的心吊了起来。

试了许久，卫有归无奈道：“罢了，师兄，你与我一起催动，且找找看这幻境之中有什么。”

卢睿之点点头，二人闭目搜索，找了一刻左右，放出的一缕神识终于像是寻到了东西。三人不敢怠慢，小心地朝那方向摸索过去。

只见那物高大漆黑，隐隐泛着金光，却并没有活物的痕迹。走近一看，竟是一扇以不知名材料制成的大门，金色的花纹起起伏伏，极其繁密，似乎是画了幅什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