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袅还来不及讲,虚掩着的门忽然被打开,陆修慈走了进来。
她吓得手脚并用爬去了程立身后。
程立:……
不得不说,他现在看见总裁,也有些害怕。
程立想起身,可他身后的衣服,却被温袅紧紧揪住。
他听见她在他背后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走啊?”
温袅很害怕陆修慈,特别是在对他做了那样的事后,更害怕了。
陆修慈本来怒气值没这么高,可是越看她跟程立越近,怒气值忽然急速攀升。
他看着躲在程立身后的人,内心有种无法言说的疼痛。
她在逃避他,用很拙劣的方式,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
在她匆忙躲藏的衬托之下,好像他是一个坏人,而他阴沉的到来,会随时掠夺她的一切,虽然也确实如此。
程立急于对总裁解释,可是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不想成为两人之间的阻碍。
但现在的情况,明显一方越是躲着,另一方越是火大。
不是,他们到底怎么了啊?
程立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在门外。
从一开始他就错了!应该在温袅刚有苏醒的迹象,就把总裁给带过来,然后自己退出去,留他们两个把话给说开。
像现在这样的情况,说不定总裁还会怪罪于他,为什么温袅醒来后,不第一时间通知他?
在程立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看到陆修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他在内心狂吼:“不是啊,总裁,这种时候应该我出去的!”
吼完又觉得,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安抚留下来的那个。
程立转过身,拍了拍温袅的肩膀:“总裁已经离开了,你不要害怕,他暂时不会进来。”
离开的陆修慈越想越气。
没走几步,就又折返回来,刚好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程立感觉背后冷嗖嗖的,因为他的身躯遮挡了温袅的视线,所以她现在的情绪稍稍回落。
可直到陆修慈走到他们面前,温袅忽然忍不住大喊一声。
她害怕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感觉他随时都会打她。
程立缓缓地抬起头,看到那张阴沉的脸后,原本半蹲的姿势,怎么也保持不住,忽然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出去。”
简单的两个字,却力重千钧,让人不可违逆。
程立看了无助抱头的温袅一眼,无奈地站了起来。
“我现在,不能出去。”
这话一说出来,程立非常后悔。他感觉自己疯了!天啊,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他在这里掺和什么啊?
“不是,我、我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我立即出去。”
程立觉得自己很对不起温袅,但他也是没有办法。
除非今后温袅给他发工资。
陆修慈看也不看他,语气有些冷地说道:“不用了。既然喜欢待在这里,以后就别再出来了。”
说完,就将温袅从地上拉拽了出去。
程立看着温袅挣扎的背影,觉得她很像那种躲在缝隙里,怎么也不肯出来的小猫。
可惜遇到了不太通情达理的主人,揪着一只猫猫胳膊,可劲儿地往外拽。
如果是他养一只猫的话,猫猫不愿意出来,他一定不会逼迫它,以至于让它出现应激的状态。
蹲在地上的温袅就这样被拽了出去。
程立环顾四周,突觉里面的氛围,有种说不出的恐怖怪异。
之前有温袅在,他进来的时候,总觉得这里的气场温暖又柔和。
可现在只剩他自己,总觉得背后发寒。
这不是他该待的地方啊!
温袅不知道自己被拽进来的是什么地方。
她仍保持着蹲在地上的姿势,眼睛很小心地看着四周,还好不是什么用私刑的地方。
这是一间很干净的卧室,被子上铺满了阳光。
有两排深沉而古朴的檀木书架,架子上放着她看不懂的书。
放在角落里的,还有一个橱窗,上面摆放的……竟然是一些手办和模型。
有点中二。
她习惯根据摆设来推测,这大概是一间男高的卧室。
陆家老宅的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应该有陆家的子嗣居住。
找这样一间满是青春气息的卧室并不难。
只是,她仍不知道,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陆修慈出声道:“这几天,你住在这里。”
住这里?
只是住在这里吗?
在她对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他居然什么都不对她做,只是让她住在这里吗?
这是惩罚么?
可是这个房间明明给她温暖又干净的感觉,跟之前阴暗而封闭的老家主房间,一点也不一样。
温袅不愿意再逃避下去,她小心翼翼地问他:“为什么?”
“你不是不想留在那个房间吗?”
“我、我不是——”
她惊讶于陆修慈的理解能力,她所想离开的并不是房间,而是这个地方,这个属于陆家的地方,还有她完全陌生的L国。
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可是,她所有的顾虑都被他所忽略了。
好像只要换一个房间,他们之间的问题,就能够解决。
但温袅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就像那个保镖所说的,陆修慈不会再接受她,更不可能再信任她。
她对他而言,已经毫无用处,别说不是他的妻子,就算真的是他的妻子,也已经失去了陪伴他的资格。
他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她无法在猜忌之中,无休止地揣测下去。
“陆修慈,你明知道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怎么惩罚我?”
她不可以当一切都没有发生,所以一定要问个明白。
哪怕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件好事。
可陆修慈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温袅的心变得比之前还要不安,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修慈是故意让她将所做所为都说出来吗?
他要当众羞辱她这个不知好歹的蠢货,因为她所伤害的是能救她家人的人。
所有的一切都被她亲手毁掉……
温袅低垂下头,准备跟他道歉。
可就在此时,却听他突然说道:“这次让你遭遇死亡威胁,是我的责任。我本来留了程立在外面照应,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生病,一病就病了很多天,所以他去找你时晚了一步。但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如果我是清醒的状态,根本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温袅恍然间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陆修慈。
对于他所说的那些话,有一种虚幻的被赦免的感觉。
难道他竟不知道,是她对他下的药吗?
她下药的手段并不高明,是先放在自己的甜汤里,然后诱引着他去吻她……
温袅没办法回想,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的卑劣。
她捂住了脑袋:“对不起。不是这样的,是我,是我……”
“你什么?”
我给你下了药。
只是简单的六个字,都到嘴边了竟然说不出来。
温袅知道自己应该承担一切,可是,可是……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会迟疑。
是在期望得到他的爱吗?
不,应该不是。她并不期望与他发生什么,也知道自己与他的纠葛,只是源于他妻子的突然失踪,而不是蓄谋已久的爱。
是想他今后可以继续找医生给家人看病吗?
有这样的原因,但是刚刚在她卡壳的瞬间,并没有想到这一点。
那为什么连她杀人都可以对程立坦白,甚至是在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死亡的情况下,就主动把责任揽了下来,可面对陆修慈,为什么就做不到?
在开口之前,她是想说的,很想让他给她一个了结。
无论是怎样的惩罚,只要他可以继续帮她救治家人,她都可以接受。
但,但现在,是怎么了?
她不知道,不知道……
温袅在沉默良久后,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甚至也不敢问他,还会不会帮她救治家人?
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与她讲过,而她知道的来源只能是陈笛那里。
陈笛,对了,陈笛!
就算陆修慈对一切都一无所知,那陈笛也没有对他透露分毫吗?
她不是想要看他痛苦吗?想看他被最亲近的人背叛,所以才选择她来下手。
还有那个经受审问的保镖,难道他们对此都闭口不谈吗?
温袅不觉得大家会帮她隐瞒,尤其是真相可以给她和陆修慈重创的时候。
可为什么陆修慈所得到的,却是这样的信息呢?
她想不通,也不敢去想。
陆修慈见她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缓缓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后颈:“这次是我的疏忽所致,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温袅感受到颈后的那只冰冷的手,随时都是可以捏断她的脖子。
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不要再随便地被人带走。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温袅忽然间抬起头,对上陆修慈那双冷漠而无情的眼睛。
他的脸逐渐地靠近,最后凉薄的唇贴到她耳畔,冰冷的气息直达心底:“我不想再承受过多失去你的时刻,所以,如果某一天,让我发现你不在我身边,就算今后找回来,我也不会再想要了。”
似乎是担心她没听明白,他又精简地重复道:“袅袅,再乱跑——你会失去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机会。”
温袅很想告诉他,如果她听他的话,不再跑了,可不可以继续帮她救治家人?
或者是向他坦白一切,承认过去的错误,求他大发慈悲地帮自己一次。
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请他在这种时候救救她。
她可以……对他提这样的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