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慈觉得温袅现在,有种卖给谁无所谓,只要对她的家人有好处,她都可以接受。
而他因为过度冷漠,又屡屡贬低她,显然已经不在买家之列。
这一点也不像她。
原来生活可以把一个屡屡拒婚的人,逼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是那种看着温温柔柔,宋清来了一巴掌,他来了更是两巴掌的性子。
这才过了多少天呢?
都已经从那辆车上跳出去了,还是不肯彻底地逃离,仍要回去重陷泥沼。
她好像不知道,他将她带到这里来,是在救她。
也是,在帮她看清自己的心。
陆修慈放开了对她的压制,只是用一只手轻按着她的背。
“至少,跟着我,不会让你受伤。”
说完,温袅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好像被他喷了什么东西。
凉凉的,但是不疼,没有那种很强烈的刺激感。
她想转过头去看,却听他说道:“别乱动,还没有拆线。”
温袅感觉肩上的那只手用力地按了一下。
“你给我喷的什么?”
“防感染的药剂。医生说,最好不要捂着,衣服会刮蹭到伤口。”
“哦。”
温袅想,医生都说了伤口怕刮蹭,刚刚他还那样……
陆修慈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徐徐地说道:“刚刚,只是怕你刚醒来,因为我的举动受惊乱动,所以小小地压制了一下。”
“那你明明可以先告诉的,为什么要最后才讲?你都,都……”
“都怎么?都亲了,摸了,是吗?”
本来温袅还没想说那些细致的举动,可是他忽然这样一说,脸瞬间红得发烫。
她有些恼羞成怒:“你是故意的!”
“嗯,有什么不可以吗?温袅,以前我们一周七八次的,你现在连碰都不给碰,趁着护理的时候讨些好处,不行吗?”
温袅想了想仍弱弱地说道:“我觉得,不行。”
他低下头往她的背后的伤口处吹了吹,她莫名地心神一晃,整个人恨不得陷进被子里。
好奇怪……像是他给她下了蛊一样。
明明她不喜欢他,也不认识他,在跟他亲近时,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很羞耻。
好像,他只要略施小计,她就无法自控。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更让她难以启齿的是,可能是现在她太绝望了,他稍稍对她温柔一点,她就想跟他缠绵在一起。
睡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什么也不去想,就只是发泄,享受……
这种近乎于自甘堕落的心态,让温袅变得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因为她并不是这样随便的人,也不是绝望到需要爱抚才能活下去的人。
可仅仅是因为他对她有一些身体接触,仅仅是此刻他超乎寻常的温柔,就让她的心变软,化开,成了一摊浓稠的奶油。
救命……温袅羞耻得将脸埋进枕头上。
陆修慈蹲了下来,看着趴在床上的小妻子。
他将她黏在脸颊处的发,轻拢到她粉嫩的耳朵后面。
“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为什么变得粉粉的?”
温袅深呼吸了一口气,从枕头上抬起头:“没有!我只是疼,太疼了。”
陆修慈笑了笑没有说话,并不打算拆穿她。
他比她大十岁,懂得也比她多很多,有很多时候,可以不着痕迹地让她春心荡漾。
只是,他不想那样做。
取悦人是下位者才会做的事,他并不擅长。
一直以来,他想要的是她心甘情愿,而非他的诱哄才能得到。
相较于祈求她,他更喜欢掠夺,强制,禁锢。
陆修慈没有办法变成她喜欢的样子。
那不是他。
他是很想要她,却从不会为她做出改变。
她在自己心里的分量太轻,太轻了,远远不值得他改变自身的性情和状态。
陆修慈冷着脸,将她的衣服脱得更彻底了些。
她下意识地惊呼,却听他冷声道:“先别穿衣服了,防止蹭到药剂。我没那么多时间来照顾你。”
“哦。”
看着这个冷漠的男人离开的背影,温袅刚刚的那点粉色遐想荡然无存。
现在才是她熟悉的陆修慈。
不知道是不是药剂的作用,温袅趴着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有人帮她很轻地翻身,但并没有让她平躺在床上,而是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个怀抱不怎么温暖,却很踏实。
她像只飞了很久,疲倦至极的鸟儿,忽然找到了可靠的繁茂大树,得以放心地栖息。
不用担心自己的天敌,也不用担心会有猎人来打她。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怀抱可以久一些。
温袅的胆子很小,同时又很敏感,也很容易和人共情,过往一些血腥画面,只要看见了就难以忘记。
睡梦中也会梦到。
之前在飞机上看到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仿佛是发生在她的身边一样。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突然就被丢到了那个可怕的环境里。
陆修慈平时夜里睡得很浅,可因为怀里抱着软软的一团,所以竟也安然入睡。
可没睡多久,便被弄醒。
怀里的人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她不仅像只小猫一样,不停地在他胸膛前推拒,整个人都被梦魇缠住了,口中不停地在说:“走开,我不认识你,快走开,我一点也不想见你,不、不要碰我!陆修慈,你是个坏人,我,我不跟坏人在一起……”
陆修慈垂眸看着怀里惊慌失措的小可怜。
他是个坏人么?
或许是。
但他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这全都要怪她的离开!
在失去她的那些日子里,陆修慈这三个字,成了在全球各个角落,人人惧怕的东西。
那些人说,撒旦在他面前,都不是很称职。
她对他而言并不重要,或者说,陆修慈至今仍不愿意承认她的重要。
可是,一旦没有她,这个世界会毁灭。
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让所有人生活在不安和痛苦中,算坏的话,那他接受她的评价。
陆修慈半夜毫无睡意,回归到自己的社会角色中,将他的小妻子还给了世界。
他走向了黑暗。
或许,那里才是他应该待的地方。
温袅有种忽然摔在地上的感觉,不过梦里的那些恐怖事件也随之消失。
她感受着孤独、冰冷,以及无人打扰的安稳。
一如既往,这是她之前所过的日子。
仿佛刚才的安稳与恐怖的交错,只是一场睡得极深所致的幻觉。
梦里,她趴着的地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倾倒,而她几乎被摔落下去。
脑袋靠在了一个软软的地方,背部却忽然感觉到了刺痛。
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个顶着满头光泽的白发,装扮很精致的老太太。
她的皮肤很白,眼睛是蓝色的,可是面容又不像完全的外国人,看起来有种混血感。
鼻子小巧而秀气,五官搭配得恰到好处,哪怕是上了年纪,也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个大美人。
白发老太佩带的蓝宝石很独特,像汹涌而澄澈的大海。
温袅看完了对方,才渐渐注意到,自己所在的地方。
确切地说,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只不过,之前被陆修慈脱下来的衣服,已经被换上了新的,是质感很好的丝织睡衣。
她被放置在一张很华丽的红色椅子上,椅子的背部很高,两侧还有脑袋所依靠的地方,刚刚背部所感受到的疼痛,是因为她整个人都撞在了椅背所致。
白发老太坐的是和她一样的椅子。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两杯不知名的饮品,但闻着有股浓重的甜奶香气。
在看到她醒来后,白发老太沉声说道:“我是那个畜生的奶奶,你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人所说的“畜生”该不会是说陆修慈吧?
畜生的奶奶……这个说辞好怪异,那不也是畜生的意思吗?
温袅在心中暗暗感叹,陆家的人真的一个比一个奇怪。
还透着股很强烈的傲慢和轻蔑。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知道她的名字,可对方直接这样说不配,这也太不尊重人了。
白发老太看了眼身旁的金发仆人一眼,对方恭敬地点了下头,走到她面前,放了一张钻石卡。
温袅忍着后背的疼痛,艰难地从椅子上坐起来,不再是之前那样仰靠着。
白发老太很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仿佛对她的举动并不意外。
但确实是嫌弃的。
那个眼神好像是在说,畜生孙子怎么找了个这样低级而廉价的女人?
实话说,温袅看到这张卡,确实想到了一些豪门小说中常见的对白。
天啊,这种好事终于轮到她了吗?
内心隐隐地有些期待,她也不是很想和陆修慈有什么,但真的需要这笔钱。
只要给她足够的钱,不仅可以不用回去跟宋清举行婚礼,她也可以逃离陆修慈的掌控。
白发老太略带些刻薄地说道:“收起你那贪婪的目光,看了让人莫名的恶心。不过,就是如你所想的那样,这里是一千万,拿了之后找个机会离开他。”
温袅看着那张卡道:“你会向我追回吗?比如,起诉之类的?”
白发老太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耐烦地训斥她道:“你这个俗气的女人,怎么这样看不起陆家?这辈子跟没见过钱一样!就这么点钱,我还用得着打官司追回?要以这样不体面的方式,让陆家的人身败名裂?那畜生是不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穷鬼回来故意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