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国多是阴湿的雨季,夜间弥漫着寒冷的潮气。
陆家这些等待已久的亲戚在陆修慈面前,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对程立这种毫无根基的人来说,每一个都可以轻易地捏死他。
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在得到消息后,大半夜匆忙下床启程,恭恭敬敬地在机场受冻吹风,等来的却是陆修慈的助理。
气都要气死了!
程立的一番话,听起来很是得体,可只要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他,无论说得有多好听,都是对陆家人的敲打。
因为一个助理是不配有这样的迎接阵势的。
陆家的众人有种被玩弄的感觉,不仅仅是因为陆修慈没有出现,还有在等待过程的那种白白苦挨的心惊肉跳。
他们与家主总是要见面的。
这次没能得见,等下次见的时候,又要担惊受怕好一阵子了。
陆修慈这个魔鬼,明知道他们做了亏心事怕他,却不愿意给众人个痛快,就这么用钝极的刀子,缓慢磋磨着每个人不堪承重的心脏。
陆家的分支虽说在各国都有,但是尤属L国的亲戚最为难缠。
这里曾是老家主生活的地方。
之前陆氏集团总部也不在国内,而是设在了L国,可以说他们来了老家主的老巢。
每有一位新家主出现,都会将总部迁移至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只不过以往都是老家主,在自己的诸多儿子中选一个,还没有像陆修慈这样隔代选定的。
陆修慈继任家主,让他的叔伯辈很没面子。
这些人动不动就过来跟老太太说些什么,老太太只要一想起陆修慈这个孙子,当初用如何险恶的方式,来逼老家主退位,就气得破口大骂。
因此,在L国中陆修慈可支配的资源是最少的。
他来这里是只身赴险。
只有程立知道,在他们原本的计划里,是先去其他陆家的几个分支清整一番,最后才来这里。
可是他们周密无疏的计划里,还是出现了不可预料的变数——温袅。
如果温袅待在宋清身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话,那陆修慈或许会放她在云城待一段时间。
毕竟,她不适合卷入陆家的纷争中,陆家的事,他从来也不会对她提。
哪怕是跟宋清举行婚礼,他也不会怪罪于她。
谁都知道她是那种为了家人,什么事都肯去做的小糊涂蛋。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陆修慈根本不受婚礼形式的束缚。
他不觉得她跟谁举行婚礼,就是真的爱谁。
她谁也不爱。
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事。
只是,宋家并没有好好待她,陆修慈数不清在他没有陪在她身边的那些天,温袅身上增添了多少伤。
有些甚至是在大只狼的保护下受的。
陆修慈看不起宋清,不是因为财力上的差距,而是因为他规矩到甚至不愿意以禁足来保护她。
明知道她那个性格,根本没办法在云城那种地方生活下去,却还是放任她到处乱跑。
如果换做是他,他不会让她再出门。
就像如今在L国一样。
他虽然把她带在身边冒险,可是绝不会让别人找得到她。
在机场受冻许久的众人,虽然内心恨不得将程立碎尸万段,但脸上还是挂着僵硬的笑,对他来表示欢迎。
因为陆修慈不在,特助的地位则等同于他。
程立被这些人簇拥着接上了车,送去了早已安排好的住处。
身为特助的他哪里受过这么好的待遇,内心莫名的焦灼,可是一想到总裁说,不要在众人面前露怯丢他的脸,就强撑着和车上的人寒暄。
寒暄也要讲究些技巧,既不能被对方套了话,还要尽量显得自己真诚。
总不能让这些人去总裁那里告他一状,说他没有教好下属。
程立觉得陆修慈能在这样一群面慈心狠的亲戚堆里,平安无事地长大,也是很不容易。
仅仅是路上的这么一小会儿,他的后背就已经因为紧张出了不少的汗。
实在是煎熬。
程立有些莫名地想念温袅。
无关乎感情,就仅仅是因为总裁不让她见到这些复杂的家人。
他也想被人好好保护,而不是对着一群笑面虎……
“小慈的住处在哪里啊?都来L国了,直接来家住不好吗?”
问话的人是陆修慈的五爷,给人感觉宽厚中不失热情。
程立胡诌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听吩咐办事。五爷,您是知道的,没有人能左右家主的心思。但我想,总裁应该是很想来的,只是为什么没来呢?”
“他不是不来,是缓来,慢来,有节奏地来,今天来你家,明天去他家,这样也需要时间规划一下。可能是今天太晚了,他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休息。实在是没想到大家早就得到了消息来接他。本来是想低调些的。”
五爷摸着座椅上的拐棍,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脸上的肌肉是僵硬的。
程立觉得对方有要拿棍子打他的架势。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想打自己。可是没办法,总裁让他自由发挥,总之只要不透露目前的住所,那随意他怎么说。
程立住进了陆家人安排的地方。
这里也并不是亲戚里任何一个人的家,而是L国最为奢华的庄园。
听说,L国女皇的婚礼是在这里举办的。
对程立而言,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可能更愿意在亲戚家里住。
而不是住什么大庄园。
可见,这些亲戚都挺使得出来的,花些钱就把陆修慈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明晃晃的嫌弃,在假装尊重中暗暗嫌弃。
程立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这种感觉。
总之,他觉得在陆家生活,是不该有任何感情的。
否则心就会被这群亲戚给扎成筛子,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哪怕他是一个局外人,站在偌大的庄园门口,在那群亲戚丢下他扬长而去后,都有种繁华散尽的凄凉之感。
虽然有佣人来帮着拿行李,可终究是跟家里人不一样的。
佣人自带有一种塑料感的供恭敬。
程立有时候觉得,怪不得总裁很少回陆家。
他的心是不是很疼,很孤独?
这样的场景或许已经上演了千百次。
先是极尽讨好簇拥,在送到目的地后,又跟逃命一般地飞奔驱车离开。
将人捧至天上,再轰然摔落下,有种被一大家子人,狠狠孤立的感觉。
好像他们才是永恒凝结的亲戚,而陆修慈只是一个外人,或者说敌人。
程立仅仅只是这样设想一下,就已经感觉到心要受不了。
真不知道陆修慈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捂着自己的心脏,走进了这座古老而奢华的城堡。
刚安顿好自己就给家人开了视频,平凡而幸福的程立,急需家人的温暖来治愈,在陆家所遭受到的重创。
温袅睡得迷迷糊糊的,却感觉到胸口有些闷。
好久没有趴着睡过觉了,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姿势。
刚想翻身的时候,忽然觉得胸前一凉……
她下意识地想睁开眼睛,可是却出于一种惧怕的心理,硬生生地忍住了。
因为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她的身体一动不动,尽量维持着熟睡的状态。
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煎熬。
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耳边忽然传来陆修慈的恶魔低语:“明明已经醒了,为什么装睡?”
心猛然下坠。
她睁开眼睛刚想推开他,却被他瞬间压在身下。
他将她抱得很紧,根本不给她动弹的余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她吓得崩溃大吼:“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声音沉沉地说道:“我要做什么,你不知道吗?”
是的,她应该知道的。
现在的状况,她不着一物,他姿势强制,还能做什么?
温袅被他气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枕头上的泪水一滴接着一滴。
陆修慈叹了口气,伸手去擦她脸上的泪,她找准机会对着他的手指狠咬了上去。
刚咬上去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不能松口。
除非他肯妥协放了她。
只是,在心中的那股羞愤发泄完后,她的牙齿居然有些疼。
可能是之前咬得太用力的缘故。
在逐渐恢复知觉的时候,除了牙齿疼,还觉得他的手指有些冷。
咬他像是在咬一块很硬的冰……
温袅的齿尖渐渐地离开了陆修慈的手指。
“怎么不咬了?”他平静地问。
她不答。
“怕我疼?”他脑补着她根本不存在的关心。
她仍不答。
陆修慈迫切地想从她这里知道些什么。
比如,她想通了,就这样做他的妻子,不会再拒绝他。
又比如,她对他说,睡了他其实也算亏。虽然知道这样豪放的言语,如她这般胆小的人根本讲不出来。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想知道,让她放弃咬他的原因。
哪怕跟他所期望的沾一点点边儿,他都会觉得开心,尽管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开心过了。
温袅如他被咬破手指时故作平静地答道:“我觉得你是一个怪物。虽然这样讲有些抱歉和不尊重,但你真的很像那种没有感情的怪物。好像怎么咬你,你居然都不会痛,反而——”
陆修慈的心明明已经被她创死了,却还是余魂犹在地问她:“反而什么?”
温袅同样透着股淡淡的死感:“反而,在享受疼痛。这样让你有种快感,你甚至不敢兴奋地呼吸,生怕我发现你的变态。”
在被他再一次掠夺之后,她发现了陆修慈的秘密。
这个人极度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