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到这些后,温袅走出电梯的那一刻,突然有所迟疑……
她也害怕再次被打,回想自己这些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出来打她。
将她打得遍体鳞伤,也丝毫不觉得解气。
可是听到余盛的惨叫声后,温袅还是推开围观的众人,拎着垃圾桶冲了过去。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上去就是一个扔摔,没有一个人受到伤害,根本扔不准,甚至扔不到那些人面前。
倒是垃圾桶里的垃圾倾泻而出。
不过她这一扔,倒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包括那些打余盛的人,还有下手最狠的那个身形矮小的女孩子。
齐刷刷的目光朝着温袅看过来,衬得她像一个胡闹的傻子。
好尴尬……
温袅的脸瞬间变红,可在看到余盛肿胀充血的脸颊后,还是努力地克服着窘迫,对这些人问道:“你们为什么打人?”
为首的女孩子冷笑了一声,迈着风情万种的步子走到她面前。
按理说,这本不该是卖弄风情的时刻,可对方既然这样走了出来,那就表示只有在嘚瑟的时候,才会如此地施展卖弄。
也就是说,这个踩着恨天高的矮小女孩子,此刻正底气十足,宛若在她自己的场子里那般随意。
她走到温袅面前,高扬起了巴掌,温袅条件反射地闭眼低头……
预想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来,睁开眼只看到对方无聊地对着空气甩了甩手。
装扮精致的女孩儿,淡淡地瞥了眼她颈上的翡翠坠子,随即移开目光不耐烦地说道:“你走吧,我当你今天没来过。”
温袅看着对方,总觉得很眼熟,可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她记人的时候往往不记外貌,而是记对方的气质。
只是在她的过往印象里,似乎并不认识这般盛气凌人的人,虽然着装很精致,却满是小混混气质。
让人从心底生出无尽的恶寒。
余盛在地上对着温袅嘶吼道:“你倒是撕她的嘴啊!她就是那个给蓝容玉造完黄谣,然后推到你身上的吴法!在学校里就嘚吧嘚个不停,现在成了主持人,可算发挥优势了。”
吴法看着眼前这个懦弱至极的人。
她认定对方不敢打自己,哪怕是知道当初的事,也是不怎么敢的。
别看自己的个子低矮,可是这辈子吴法都要气势十足地压着温袅。
吴法的恨意并非来得莫名其妙。
当初,她有真心地想过跟温袅当朋友,是温袅装高冷地拒绝了她,说她自己不太擅长交朋友,怕辜负了别人的善意。
吴法当时就在心里冷笑,什么不太擅长……
温袅分明就是看不上她!
不过是觉得她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怎么突出,成绩更谈不上优秀,不配与她做朋友。
温袅当时就经常偷偷地看蓝容玉。
这是吴法早就知道的事,比这个学校里的所有人,都发现得要早。
这可真是稀奇呢,一个不擅长交朋友的人,竟然会像湿漉漉的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另一个人!
没看出她有多不擅长,这不是很擅长守候嘛!
温袅将眼前的人仔细端详,却怎么也和印象里的吴法对不上。
她记忆里的吴法,顶多有些阴坏,但不至于这样暴力。
不过,也许是她本来就不懂得看人,才造成了对她印象的偏差。
温袅对眼前的人确认道:“你,你是,吴法吗?”
虽然温袅什么都没做,可无法还是觉得遭受了重创。
温袅的认不出来,让她对自己的一切改造,显得是那么可笑。
吴法推了温袅的肩膀一下:“行了,我不过是整了些地方,你不用讲这种话来贬损我。”
温袅摇了摇头:“不是,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吴法用嘲弄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她:“温袅,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样。不喜欢谁,从来不讲,就憋着。给人一种谁都可以入侵你的内心世界,跟你做朋友的假象,可实际上,你谁都看不上,总是拒绝别人的。”
温袅不觉得自己是这样的。
她只是很懦弱,很自闭而已,因为懦弱所以不敢拒绝别人的亲近,可是又因为自闭不得不推开每一个,想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人。
这应该不算是什么错。
这个世界上如果允许那些各种随意扰乱他人,给别人造成麻烦,指挥别人不知疲倦的性格存在,那也应该允许她这种安静不想理人,独来独往的人生存。
只是不同频,应该算不上,什么看得起,看不起。
她不了解吴法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
温袅认真地回想道:“我在学校里,似乎,从没有招惹过你。”
吴法细细打量着温袅凉薄的面容,她在仰望蓝容玉的时候,可从来不是这副样子。
她只对她这样的人,才会冷脸相待。
吴法的声音里有些难以察觉的哽咽:“你当然没有惹过我,因为你根本不想搭理我!温袅,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她满头雾水地问:“我怎么对你了?”
“你自己不记得了么?你就算不记得我,也该记得跟我相处时的感觉吧。如果你不是讨厌我,为什么拒绝跟我做朋友?”
温袅那个时候的确有拒绝过吴法。
她小声解释道:“我跟自己班的,都不做朋友。”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她疲于应付这些人际关系。
不知道从哪一刻,她彻底关闭了跟外界交流的通道,什么也不想知道,什么也不想听。
可能是小时候,宋清在她眼前跳楼,给她留下巨大阴影的后遗症,只是被她忘记了,但那种孤僻的习性却留存下来,拒绝一切友情的入侵。
“那是你们班的人没有接近过你,可是我都做到那种程度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受我?”
在温袅愣怔的目光下,吴法愈说愈烈:“是我带你加入剧团,是我告诉你,那个排练的男生有问题,是我在你退出后安慰你,你为什么要对我充满恶意?”
温袅记得吴法为自己做的事,可是,她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对她充满恶意。
“我没有。”
“你没有?你怎么会没有?如果你没有对我有半分恶意揣测,你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
吴法在学校里的人缘很好,在攻陷别人心防的时候从没有失手过。
唯独温袅,唯独温袅!
她以近乎可耻的理由,轻描淡写地拒绝了她。
这让她无法忍受。
“若论付出,我对你是最真心的,可惜你不配,你总觉得我要害你,好,那我就真的害给你看!”
吴法此话一出,几乎承认了当初对蓝容玉造谣,并推到她身上的事。
可是她毫不愧疚。
“这是你应得的,我就是看不惯你!你听明白了吗?因为你他妈的拒绝当我朋友,所以我就是要整你,让你过去很多年,都背着这个骂名!”
“就连那个高不可攀的蓝容玉,都是真心拿我当朋友,你温袅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头一次那么真心地对人好,却被你弃如敝履,你算什么东西啊?”
有那么一瞬间,余盛觉得温袅很像那种柔弱的万人迷女主。
每一个得不到她的人都为之发狂。
日子怎么可能跟谁过都一样啊?当初她要是守在温袅身边,那得吃多少八卦啊?
可惜,在刚入学的时候,自己就被温袅给拒绝了。
温袅拒绝余盛的理由,跟吴法的差不多……
余盛自认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不过当时也是难受了几天的。
误以为自己被温袅给讨厌了。
可是后来发现她对谁都是敬而远之,也就逐渐释然,不再妄加臆测什么。
不过更重要的是,余盛没有给谁做深入朋友的愿想,她一直都是大面儿上过得去,有事儿能给彼此帮个忙,再互相聊点儿八卦就挺好的了。
像她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像吴法这样用情至深扭曲不堪,实在是太吓人了。
那种感觉任谁看都不觉得是爱,就只是想要一份安稳可靠的友情。
可是温袅谁也不给。
她就那样怯怯地自闭着,不给任何人接近自己的机会。
至于现在的吴法,真的有种顶级npd找不到味道醇美血包,急得原地无能狂怒的既视感。
吴法就差晃着温袅的肩头,对她疯狂嘶吼道:“咬一口,你就给我咬一口怎么了?你能少块儿肉啊?”
温袅周身的气息整个都是收敛的。
生怕被吴法沾到一星半点儿。
吴法见温袅如此无动于衷,果然开始大发癫狂:“你知不知道,如果当初你接受我,只要你跟我做朋友,我就不会散播关于蓝容玉的那些谣言。因为你,因为你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让我变得不像我自己。蓝容玉在学校的遭遇,根本不是我造成的,是你,完全是你!”
“如果不是你经常偷偷地看她,早读上学时经过班级门口看,课间去卫生间时也看,晚自习放学也会忍不住偷看,我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心理落差?你是不是觉得,只有她那样完美的人,才适合跟你做朋友?只有她那样高傲的人,才配跟你做朋友?谁越是不搭理你,就越是对你无害!”
“偏偏我这种越主动,越舔你的,你就越是躲着,你他妈的是顶级回避型人格吧!我怎么你了,你那么躲着我?啊?你后来看见我跟蓝容玉关系那么好,心里是不是特别嫉妒?特别愤怒?特别恨得慌?”
温袅本想说自己不恨,她的脑子在那个时候,一直在忙着学习和自闭。
根本想不了太多的东西。
可就在她准备开口时,却发现吴法的眼睛猩红,活脱脱地像一个怪物。
她吓得不敢吭声。
吴法继续对着温袅发大疯:“你恨自己的怯懦无能,恨自己的不善交际,恨自己不敢踏出那一步,去跟蓝容玉交朋友。其实,本来你跟她都退出剧团,又双双被老师阴阳怪气地骂,你们本该找到彼此报团取暖的,可是结果呢?还不是被我抢先破坏了!”
“时机就是那么恰好,我在蓝容玉受挫的时候找到了她,跟她造了你的谣言,就算你主动去找她也没有用!你们平白无故地被我耽误了这么多年,哈哈哈哈哈哈!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本可以获得最纯洁无瑕的友谊,可惜全被我给毁掉了,你后悔当初拒绝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