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潮线 第4章 第 4 章

开学第一周，宋渝觉得在学习这块，自己适应得还蛮快的，除了有时候跟不上一些讲方言的老教师，这些他都请教了江棠跟庄清栩，勉强能补上，剩下的其他学科他心里都有数。

现在还没正式开学，因此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一周也有两天休息，赵述山还没放学就在群里嚷嚷着去打球。

二班英语老师有事请假，下午的课改成了自习课，庄清栩一只眼睛在桌子下瞄着手机，一只眼睛注意着有没有巡视的老师经过。

巡视的老师没看到，倒是看到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宋渝头上。

他的头发被染成金棕色，映照得脸庞更加白皙，连脖颈的小绒毛都在发光，本来就很温柔的人显得更加柔软，果然连阳光也偏爱好看的人。

庄清栩看了一会，就果断举起手机拍了下来，靠在江棠桌子上，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把照片发在群里，边打字嘴里还边嘟囔道：“难怪那么多女生问我要我同桌微信，我要是女生我也喜欢，我同桌真好看。”

江棠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把照片保存下来，赵述山看到照片，立马嗷嗷出现在群里，嚷着让庄清栩也把宋渝叫上去打球。

宋渝在做物理卷子，正想着题目出神。

庄清栩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指着手机屏幕，小小声在他耳边问他放学后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打球？

宋渝的耳朵不经碰，当即微微转身躲开，不自觉地揉着耳垂，江棠看在眼里很想上手直接把庄清栩推开。

还没等到实际动手，宋渝就转过来看着他。

江棠轻咳了一下撇掉奇怪的念头，跟庄清栩说物理老师讲的课宋渝没听懂，放学后他要给宋渝补一下，他们两个都不去打球了。

庄清栩倒是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何时在他眼前暗度陈仓的，不过也不差他们俩，赵述山班里都是体育生，随便叫几个就能凑一起打了，便直接在群里回复宋渝不去。

帮宋渝补课其实是江棠自己提的，物理老师高二就带他们，老教师虽然讲课很不错，但就是不会讲普通话，对于都是本地的学生来说没啥问题，对于宋渝这种不会方言的，那就像学渣在听英语听力，连猜带蒙也不一定明白老师在讲什么。

下午两节课时间过得很快，下课铃声一响，赵述山就准时出现在二班门口，呲着大白牙站在窗外跟宋渝say hi，差点把宋渝吓一跳。

“我的渝，对于不能跟你打球这件事我深表遗憾。”

赵述山趴在窗沿对着宋渝抒发内心的遗憾之情，刚拐到二班门口的赵述川听到这句话对着他哥的后背翻了个白眼。

宋渝一边跟赵述山说不好意思，一边往他手里塞了块曲奇小饼干，赵述山如获至宝，发誓要把这块小饼干当传家之宝，逗得宋渝眉眼都笑弯了，觉得赵述山肯定能跟徐弛弛当好朋友。

赵述山被庄清栩连拉带拽地拖走了，边倒退还边向宋渝挥手道别，赵述川杵在二班门口，问江棠怎么还不走，江棠说自己要帮宋渝补课，拿着试卷笔记就到庄清栩的座位坐下。

赵述川看着他俩的背影，烦躁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短促地“啧”了一声走了。

“我直接按你错的题型讲？”

“行，江老师怎么说就怎么做。”

“打趣我？”江棠拿笔敲了敲宋渝的手背，这周除了那晚的尴尬之后，他们很快又恢复到关系不错的状态。

宋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唇角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笑意在他眼底漫延。

摊开的笔记本被阳光照射着，江棠看着他的笑容，觉得自己的心也像那一块光斑，快要融化了。

他轻咳了一声，挪开自己的眼睛，转而看向试卷。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学习是一件枯燥无味的事，比如徐弛弛，在他们三个人一起学习时，他永远上蹿下跳，一刻也不消停。但对于宋渝来说，他很喜欢整个人沉浸在一件事里的感觉。

江棠也发现宋渝的学习能力很强，很多题他只要讲一遍他就能融会贯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这样的学生教起来太轻松了，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搞定试卷上的内容。

宋渝感觉自己被塞了一脑袋的知识，随手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接着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在脑中消化，确保每个知识点都完全掌握，遇到模糊的就问一嘴江棠，感觉比自己自学有效率多了。

“宿舍申请下来了吗？”结束补习，江棠收拾着东西，像是不经意间问起宿舍的事，其实心里惦记这件事已经很久了。

“下来了，不过其他宿舍都满人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住。”宋渝从包里掏出钥匙，在手上晃了晃问：“要不要去看看？”

江棠嘴角翘了翘，轻轻“嗯”了一声，又顺嘴问了一句：“会怕吗？”

“怕什么？这是学校。”宋渝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打趣说道：“你是不是校园怪谈看多了？”

“没有，我才不看这些，只有小柔才会被吓得哇哇大叫。”江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宋渝愣了一下，“是不是小柔跟你说过什么？”

两人并肩走着，江棠略微偏头，眼尾余光扫下来，觉得宋渝唇边的笑意似乎淡了一点，但宋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江棠向宋渝解释他没有恶意。

赵述川从小身体比较弱，加上性格比较内向，因此经常被人欺负，有时候赵述山一个人都保护不了他，两个人来上学老是带着一身伤，那时候他们的父母很忙，也没办法时时照顾到他们。

后来认识了江棠跟庄清栩，多了两个人，架就好打多了，最终跟那些人打了好几次架后才消停下来。也因为这样，赵述川对别人接近第一反应总是抗拒的，甚至排斥与他们三个之外的人接触。

宋渝默默听着，目光低垂，眼神黯淡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惨痛的经历，谁会喜欢带着满身的刺呢？

“如果有时候他说了什么出格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连他哥有时候都受不了他，更别说别人了。”

话说完刚好走到了宿舍门口，420房，这层楼的最后一间宿舍。

宋渝将钥匙插进锁扣，门被打开，一小股灰尘散落下来，他被呛得偏头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中的住宿生不多，高三的宿舍楼有几间宿舍一直空着，看这情况，这儿应该也挺久没人住了。

“我帮你一起收拾，不然下周搬过来都住不了人。”江棠踏进宿舍，打算去开窗透气，他一边用手挥散灰尘，一边回头跟宋渝说。

还没等宋渝拒绝，江棠已经大步走去隔壁宿舍，问人家借了扫帚、拖把等工具搞起了卫生。

宋渝内心觉得非常不好意思，他们只是过来看看宿舍，他不想麻烦江棠太多，但是现下也没有办法了，只能放下书包，跟着一起打扫。

一中的住宿条件还是很不错的，这是间四人宿舍，虽然空间不算大，但四个人住起来绰绰有余。

房间里对称放着两张上下床，靠近门边的角落放着柜子，靠近阳台的地方放着桌子，厕所与洗漱台都在阳台，阳台与里面隔着一道玻璃门。

宋渝选了张上铺的床位，虽然目前只有他自己住，但难保以后不会有人住进来，他还是更倾向选择有自己小空间的上铺。

最后把床擦拭干净下来，江棠已经大致上收拾完并把工具都还给隔壁宿舍，时间还算早，他们可以慢悠悠地回家。

除了开学那天晚上外，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回家，平时路上有赵述山吵吵嚷嚷，这会儿才发觉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多么安静。

路上只有自行车轮辐转动的声音，宋渝抱着书包，脑中正想着江棠。

叭叭叭——

一阵喇叭声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宋渝的沉思。

江棠微微偏过头，侧目向后望去，只见一辆三轮车从后面疾驰过来，他把住车把手避让，却碾到一段崎岖的碎石子路。

一阵颠簸让宋渝磕碰到江棠的背上，鼻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干净肥皂香气，耳边传来江棠的声音，宋渝脸颊微红地坐直，内心却怦怦直跳。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吊桥效应，不足以说明什么。

“没事吧？”江棠的声音里含着歉疚，说道：“是我不好，没注意到后面有车。”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宋渝的声音丝毫听不出起伏，没有暴露他此刻慌乱的内心。

江棠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宋渝帮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按了接听键，放在他耳边。

“小棠啊，是我，周末过来拿西瓜。”是江棠外婆的声音。

“外婆，我在路上呢，等我回去再说。”

“诶诶好，注意安全。”外婆火急火燎挂了电话，江棠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再见。

于是两人原本计划去看自行车，现在改为先去外婆家，拿完西瓜再去做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