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潮线 第3章 第 3 章

一顿饭吃得迅速，江棠打算午休时间带宋渝熟悉一下学校，赵述川一听也要一起，说他要消食。

一中算是Z市比较大的学校，操场、体育馆、礼堂、游泳池等设施都很完善，食堂也有两个。

宋渝的认路能力很强，一个中午就大致上把学校各个地方记得七七八八了。

南方的八月天实在不是很适合中午在外游荡，逛完一圈学校，汗已经打湿了校服，江棠去小卖部买水，宋渝跟赵述川在树荫下等他。

“你跟江哥认识很久了吗？”赵述川看着江棠远去的背影问。

“也就前两天才认识的。”

“江哥他人很好，所以看你刚来就多照顾你一点，你不要因为这样就什么都麻烦他。”

赵述川皱着眉头看向宋渝，语气也满是不爽，继续说：“江哥不会拒绝人，但你也不能得寸进尺了，大中午不给人休息让人陪你看学校。”

“是我的问题，给你们添麻烦了。”其实带宋渝熟悉学校是昨晚江棠说的，但他不会去跟赵述川说这些反驳什么。

“你也不用跟江哥说，他当不了坏人，就我来当。”赵述川看着江棠捧着三瓶水过来，声音逐渐低了下来。

回班里的路上宋渝走在他们后面，有意识地落后一步，赵述川正兴致勃勃地跟江棠说些什么，宋渝没有参与，他盯着瓶身流过的水珠走神。

江棠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内心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有点情绪不高，但宋渝只是对着他笑笑没给其他回应，到了班里也是直接休息，两人没再说过话。

下午是让人昏昏欲睡的数学课，头顶嗡嗡嗡的风扇声更加重了大家的困意。

许圳在讲台讲得口干舌燥，奈何大家都困得摇头晃脑，气得他直拍讲台，要叫几个人来回答问题。

“你们已经高三了！怎么还能睡得着？”

“就是这个时候才睡得着啊。”庄清栩正摘下眼镜揉着眼睛小小声嘟囔道。

“好，庄清栩，就你来回答这道题。”

庄清栩连题都没看清，赶紧戴上眼镜，宋渝在纸上写上题目答案，悄悄挪到庄清栩那边。

“选C。”

“行，坐下吧，宋渝下次不许给他提供答案。”

被点名的宋渝红着脸垂下脑袋，悄悄点头，只有后排的江棠注意到了，笑着看他动来动去的后脑勺，怎么会有人连后脑勺都这么可爱呢？

熬过了第一天的课，一放学班里就跑空了，除了做值日的同学，还有宋渝留在位置做作业，因为江棠去被许圳叫去了，他还要再等他一下。

天渐渐黑了，宋渝已经等了两个小时，老师留下的各科试卷他都刷完了，住宿生已经准备要晚自习了，许圳来班里监督课堂纪律发现宋渝还在班里。

“怎么还没走？”

“在等江棠。”

“江棠？”许圳疑惑道：“他不是已经走了吗？”

“那可能是我漏看信息了。”宋渝心里觉得奇怪，但面上不显，继续说：“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去了。”

“路上注意安全。”

宋渝笑着跟他点点头，挥手走了。

好在他记路能力挺强的，夏天的傍晚，天也没那么黑，一个人走在路上还是挺舒服的，可以无忧无虑发散思绪，就是他肚子饿了，发散的思绪都是各种各样的美食。

另一边江棠刚吃完饭出来倒垃圾，正好遇到宋书清出来。

“小棠啊，我想问一下，你们老师今天留小渝的堂吗？” 宋书清眼神中透露着担忧说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江棠愣了一下，一瞬间想到了放学后的事。

赵述川当时拿着他的书包来找他，说好像看到宋渝先回去了，他给宋渝发了信息却没回应，当时没想那么多就直接跟赵述川走了……

“爷爷您别担心，我去帮您看看。”说完就冲回家里骑上自行车出门了。

“行行，慢点小棠。”

宋书清的声音在江棠耳边消散，他一边骑车一边打着电话，但提示的是对方已关机。

这边宋渝苦哈哈地走着，手机也没有电，学校总是坐落在荒郊野岭，想叫车都叫不到。

天渐渐暗了下来，路灯在道路两旁忽闪忽闪，橘调的灯光打在路面更显得昏暗。

回南新镇的路上要经过一片农田，此刻就是虫子们的天堂，在草丛中不要命似的卖唱，偶尔还飞出几只萤火虫，绿莹莹的绕在他身边。

这是宋渝在书本以外的地方见到萤火虫，顿时就忘了赶路。

江棠就迎着这一团团绿出现，额前的头发已被汗水沾湿，停在宋渝面前时还在不住地喘气。

“对不起。”江棠满脸的自责，他觉得道歉一百次都不足以抵消心头的愧疚感。

宋渝却没有生气，笑着对他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不管江棠因为什么原因先走了，他都没有对他生气的理由。

“上来吧，我送你回家，爷爷跟奶奶都担心了。”

这里的萤火虫似乎并不怕人，不时在他们身边转悠着，看起来无忧无虑。宋渝坐在后座，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宿舍生活。

“想问你一件事。”他的思绪跳跃着，没想那么多便脱口而出：“学校的住宿怎么申请？”

“你想住宿？是因为今天这件事吗？”宋渝看不到江棠的脸，如果他看得到就会发现他现在表情有点难过。

“没有，这两件事没有关联，只是高三了，我想节省一些时间学习。”

他刚刚思维发散了一下，后知后觉才发现说住宿这件事，确实很容易跟今天的事联想到一起，但意识到也于事无补了。

江棠私心是不想宋渝去住宿的，但还是跟他说了申请方式，宋渝表示了感谢，之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这种尴尬的气氛在到达家门口的时候才被打破。

宋书清一直在门口等待，一听到声响立马就迎了出来，絮絮叨叨地说怎么这么晚啊，饿不饿累不累，第一天上课怎么样。

还没等他说完，林华茗就出来骂他了：“让不让孩子吃饭了？”

看着爷爷奶奶斗嘴，宋渝觉得还挺下饭的，饭后他照例要出去散散步，老爷子当即要跟着一起去。宋渝刚好也想提提住宿的事情，爷孙两便一起出门了。

住宿这件事，宋书清肯定是不愿意的，在家要什么有什么，还方便他们照顾，去住宿有什么好的？

但宋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现在是高三的关键时期，需要多点时间学习，宋书清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宋渝想着反正提交申请最快也要一周才能通过，这一周说服爷爷奶奶他还是有信心的。

第二天上学宋渝就去找许圳要了申请表，打算趁着课间的时候把表填了。

庄清栩看到的时候还觉得挺意外的，南新镇离学校这段路还算近，大家一般都不会考虑住宿，毕竟学校肯定没有家里住得舒服。

“我能看一下吗？”庄清栩手指点了点宋渝的申请表说：“你要申请宿舍吗？现在住宿生已经安排好了，不一定会跟班里人分在一起。”

宋渝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他并不在意这些东西。后排的江棠本来在做数学题，看了那张纸之后默不作声地出去了。

观星天台一般情况下是锁着的，只有天文社的人才有钥匙，庄清栩刚好就有钥匙。

赵述川推开铁门的时候，看到江棠正倚着栏墙，手臂放在墙沿，指尖不时敲击着墙面。

“怎么特地找我来这里，有什么事不能在微信上说吗？”

他慢慢走到江棠身旁，双手悬在墙外，感受到微风轻柔穿过他的指缝，这感觉很舒服，楼下篮球场不时传来球碰撞地面的声响，像极了他的心跳。

“你昨晚说你看到宋渝自己先回去了？”江棠向来是有话直说的，他不喜欢拐弯抹角，也不会委婉待人。

“对啊。”赵述川虽然心里有点心虚害怕，但是面上却依然笑着：“怎么了？我看错了吗？”

江棠没有说话，这件事其实赵述川怎么说都行，最终没去班里确认的是自己，他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他并不愿相信赵述川骗他，心里也觉得赵述川没理由这么做，他内心很疑惑，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

“难道我真的认错了？”赵述川嘟囔道：“真是对不起宋渝，我待会找他道个歉吧。”

“不用了，是我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

“江哥，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赵述川还没说完，上课铃声响了，掩盖住他的声音，江棠拍拍他肩膀示意他回去上课。

江棠坐下的时候，看到前面桌上已经没有那张申请表了，应该是交上去了，心里偷偷叹了一口气。

他伸手在书包里掏出两颗薄荷糖，戳了戳宋渝的背，宋渝转过头来看见江棠示意他伸出手来。

他疑惑地望了江棠一会，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还是照他的意思做了，接着就看到自己的掌心躺着两颗糖，他愣了一下，看着江棠时眼中尽是无奈却柔和的笑意，轻声道了一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