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宠妃 第15章 第十四章

“殿下……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狄奥多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出声询问。

查士丁尼把目光从大海移到了狄奥多拉的身上，看着她的双眼。

良久，他冷硬的嘴角挂上了一丝柔软的弧度：“因为你的眼睛。”

“眼睛？”狄奥多拉疑惑道。

查士丁尼微微一笑，再次将目光移回大海，没有回答。

他的披风在海风中轻轻地起伏着，金色的卷发也微微颤动。

是的，正是她的眼睛让查士丁尼记住了她。

那双不甘的、倔强的双眼，是挣扎在深渊中的人才有的。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凉薄的命运和独自咽下的辛酸，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烈鬼，独自舔舐着伤痕。

那双眸里熊熊燃烧的野心，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但他却一眼就能看出。

因为，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熟悉——他们是同类，是冥冥之中被命运女神串联起来的两座孤岛。

但是她更年少，就像很多年前那个青涩的查士丁尼，在虎狼环伺的环境中步步为营。

“你看海的那边。”

“嗯？”狄奥多拉抬头，只见夜色里的地中海如同倒进了一瓶蓝黑色的墨水，海风掀起无尽的波涛，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命运。

“海的对面就是罗马。” 提起罗马，查士丁尼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呼之欲出的深切情感。

“罗马……就是罗马帝国所在的地方……”狄奥多拉喃喃着。

“对。罗马，就是罗马帝国所在的地方。也是我要去的地方。”他头颅轻扬，极目远眺。

近百年来，日耳曼蛮夷的势力迅速地发展壮大，一步步侵蚀着罗马帝国的血肉。

罗马的心脏只能一直向东边迁移，直到如今。

曾经的帝王之师，如今已经成为了西哥特人的囊中之物。

而罗马帝国，则从亚平宁半岛的中心，退守到爱琴海的边缘。

昔日那个光芒万丈的罗马，如今只剩下了东边的半壁江山。

一阵风刮来，他的披风和她的头发剧烈地飘舞起来。

狄奥多拉品味着他的话语，心头被一种力量所震撼——是一种王者的量，带着吞噬山河的气度。

他血脉中那股暴虐的气质，又这样突然地展现在狄奥多拉眼前，让她胆寒，却又让她——渴望。

是的，渴望。

狄奥多拉才意识到，自己的慕强心竟然强烈如斯。

但是这渴望又能有什么善果呢……

她不愿妄自菲薄，但这具从金字塔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身体，却让她无法欺骗自己。

况且，单单是查士丁尼对她的怀疑，就已经足以把她打入万丈深渊。

她呆呆地望着海的对岸，默不作声。

夜空中明月皎皎，还有几颗黯然失色的孤星，那来自深邃夜空的光芒静静地洒落在墨蓝色的海水之上，如同一层破碎的水银，亘古不变。

“夜深了，回去吧。”查士丁尼转身往回走。

狄奥多拉紧紧跟上。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过凉亭和喷泉，穿梭在铺满地灯的草地里。

头上的星辉和足下的光芒让狄奥多拉有些迷醉，她希望就一直这样走下去、永远也不要走到路的尽头。

可是花园的尽头很快就出现在眼前了。

贝利撒留竟然还守候在入口处，如同一尊静默的雕塑。

他远远地望着狄奥多拉和贝利撒留的身影，目光晦暗不明。

当两人走近时，他准备半跪向查士丁尼行礼：“殿下。”

“不用了。”查士丁伸手扶他，“你去通知约翰和特里布尼厄斯，让他们明日早晨带着手下的法学专家到议事厅来，我有事和他们说。”

说罢，他把刚刚在海滩上把玩的那枚贝壳放进了狄奥多拉的手心里：“送你。”

然后转身离去。

狄奥多拉错愕地捏着贝壳，望着查士丁尼逐渐远去的背影。

贝壳光滑的表面还带着他的体温，细腻的花纹轻轻地摩擦着她柔软的手掌。

“怎么，殿下送给你的定情之物吗？”贝利撒留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狄奥多拉涨红了脸：“阁下又在开玩笑了。”

贝利撒留仍旧是轻佻的语调：“美人要是不喜欢我，跟在陛下身边也是一对璧人啊。”

他的话却如同一盆冰冷的水，劈头盖脸地砸在了狄奥多拉身上。

她在心动什么……就算是查士丁尼，以她的心性，也是绝对不愿意为人情妇的。

她在这个社会中已经足够卑贱了——连表演丑剧供达官显贵取乐的事都已经做过了，但是，她不愿意放弃这最后的尊严……

狄奥多拉理智回笼后，谦逊地回答道：“阁下和殿下，都是我不敢高攀的贵人。”

贝利撒留微微勾着嘴角，不置可否。

两人离开了花园入口，一路沉默。

*

次日清晨，“圣宫廷”的前司法长官约翰，和特里布尼厄斯带着十位帝国的顶尖法学专家来到了议事大厅。

众人和查士丁尼围坐在圆桌旁。

“今天让诸位来，是要启动法典的编制了。”查士丁尼率先发话。

“罗马法”一直是罗马帝国文明的象征，查士丁尼既然要复兴昔日的罗马，那修法、编纂法典自然应该尽快提上议程。

“殿下英明！”约翰说道，“法典事关帝国的长治久安，而且编纂法典是一项颇为巨大的工程，我们这就着手准备。”

特里布尼厄斯赞同道：“这项工程应当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收集罗马历代颁布的法令，剔除其中的矛盾之处，汇编成一部**典；第二部分，汇集历代罗马法学家的论文和提出的有关法律问题；第三部分，编写一部指导学习法律的文献；第四部分，将当代的执政法律进行汇总。”

一众法学专家分别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气氛很活跃。

查士丁尼专注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表示赞同。

讨论结束后，查士丁尼道：“在座的诸位将组成帝国的编法委员会，特里布尼厄为组长，今后就由你们负责相关事宜。工作务必要没有错漏之处，时间长一点也无妨。”

在座众人都表了决心。

自此，四部名垂青史的法典的编纂工作正式拉开了序幕，后世将其称为《罗马民法大全》。

一点小背景：

1.拜占庭帝国(395年-1453年)即东罗马帝国，是一个信奉东正教的帝制国家。核心地区位于欧洲东南部的巴尔干半岛，领土也曾包括亚洲西部和非洲北部，极盛时领土还包括意大利、叙利亚、巴勒斯坦、埃及、高加索、西班牙南部沿海和北非的地中海沿岸。是欧洲最悠久的君主制国家。

2.文中的罗马就是现在意大利的首都罗马，位于亚平宁半岛的中心，在地中海北岸。

3.故事发生的地方在君士坦丁堡，也就是现在土耳其的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位于地中海的东岸。和欧洲大陆仅仅隔了一个博斯普鲁斯海峡，是扼守爱琴海到黑海的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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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