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宠妃 第16章 第十五章

转眼间冬去春来，君士坦丁堡绽放开了满山遍野的郁金香。

狄奥多拉只知道荷兰因郁金香名扬21世纪的世界，却不知道郁金香原本产于土耳其——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东罗马帝国。

深红的、鹅黄的、浅粉的、紫罗兰的，一簇簇、一丛丛，如同被大自然肆意点染的画布，有野兽派画风的艳丽不羁，又带着些印象派画风的柔婉和洽。

每当她走过郁金香花田，总是忍不住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要把那带着阳光暖意的馥郁气息吸入胸腹。

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在医馆和皇储宫殿两点一线之间穿梭往来，定期回家看望母亲和妹妹，顺便给她们送生活费。

忙里偷闲时，还能在郁金香花海中散散步。

她也适应了每周和查士丁尼见面，适应了贝利撒留的言笑不禁。

自从上次给她贝壳后，查士丁尼没有再做出什么暧昧的事情。

狄奥多拉不知道自己是庆幸，还是……若有若无的失望。

她觉得自己是已经逐渐接受了卑贱的身份，也生生地掐灭了对查士丁尼的不该有的情愫。

她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得地面对查士丁尼了——至少，不会每次见他的时候，心脏都似乎漏了一拍。

这天，给查士丁尼检查后，他忽然说：“周日晚上有一个宴会 ，你陪我去吧。”

狄奥多拉习惯性地答应后，半刻才反应过来：“嗯？”

“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宴会。”查士丁尼接着说，“下午和我一起乘马车过去。”

他说完就起身往外走去，没有留给她询问和回绝的余地。

普通的贵族宴会……狄奥多拉汗颜，在查士丁尼眼中可能没有不普通的宴会。

但是他为什么要带她去？

她不太了解拜占庭的贵族礼仪，但是，把一个曾经的裁缝铺女工、丑剧演员，现在操着来历不明的“东方医术”给三教九流的人看病的女人带到这样的宴会上去，必然是很不妥当的。

难道是……不，不可能。

她站在花园中，思索着各种渺茫的可能性，心跳加速。

最终她告诉自己不可能，她早已学会不对未来寄托过高的期望。

因为在这个世界，每一次美好的幻梦之后，她都只会跌入更寒冷的深渊，只会被骨感的现实一遍遍穿透心腹。

*

出发之前，查士丁尼遣仆人给狄奥多拉送来了一套礼服。

那仆人给把衣服递给狄奥多拉时，神色中闪过一丝混杂着暧昧的轻蔑。

狄奥多拉感到胸口一阵令人窒息的压抑，他一定是以为自己做了查士丁尼的情人。

她想要反驳、想要痛斥，但是她离这种处境还有多远呢？

届时，她会有反抗的勇气吗？

或者说，她会不会沉溺在他施舍的点滴温柔中，干脆放弃抵抗？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再胡思乱想，低头打量礼服。

是一条长裙，西柚色的丝绸上密集地缀着豆大的金珠，领口、袖口和腰身处用金线绣出方形的暗纹，裙摆处斜斜地滚了一圈纤长的流苏。

还有一张鹅黄色的轻纱头巾，薄如蝉翼，质地如同婴儿的皮肤。

是张扬的高贵，也带着几分低调的奢靡。

是一种她无法触及的生活。

贫民是禁止穿着丝绸的衣物的，但她只能硬着头皮穿上。

从宫殿里走出来时，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提起过长的裙摆。

马车已经候在宫殿门口，从宫殿通向那里要经过一条石径，夹道生长着茂盛的郁金香。

查士丁尼从宫中出来时，正看见狄奥多拉走向马车的背影。

她用纤细的手轻轻地提起流苏裙摆，步伐轻盈，酒红色的长发随着脚步轻轻地飘动，和路两旁的郁金香交相辉映。

她到达马车后，准过身，正对上迎面走来的查士丁尼。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时间，时光凝滞，呼吸暂停。

狄奥多拉反应过来后，立马状似不经意地移开了眼睛。

查士丁尼走过狄奥多拉身边，跨步进了马车。

他的衣襟若有若无地擦过她。

狄奥多拉随后跟着他坐了进去。

“殿下，我不太懂宴会的礼仪……”坐在车里，狄奥多拉有些尴尬地启齿。

查士丁尼微微一笑：“没什么礼仪，你随着性子就行。”

“嗯……”狄奥多拉再次汗颜。

查士丁尼的张狂本色又一次显露无疑，世俗的礼法对于他来说根本一文不值。

他是游戏规则的创造者，有什么能羁绊他、束缚他？

但狄奥多拉却不同，她只能削去自己的血肉与灵魂，强迫自己去适应无法打破的囹圄。

马车有些轻微的颠簸，车厢里弥漫着查士丁尼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窗帘时不时地被风掀起一个角，洒进来几缕阳光。

*

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人头攒动。

查士丁尼来后，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问候，寒暄后才落座。

衣着精致的仆人穿梭在宴会厅中，送上被香料浸泡过的亚麻巾帕，用以净手。

狄奥多拉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认知里，只有红楼梦中所描绘的豪奴美婢能够与之媲美。

之后，长长的餐桌便不断被一道道珍奇的菜品填满。

首先是开胃菜。

盛装在琉璃碗中的刺山柑如同半熟的金桔，上面淋着橄榄油和蜂蜜，色泽诱人；鱼子酱盛装在小巧的上釉陶碟中，浅浅淡淡的红色，散发出来自一阵阵腥香。

然后是品类繁多的主菜。

拜占庭贵族最钟爱的食品是海鲜，鲻鱼、牡蛎、鲦鱼、金枪鱼、龙虾，小火慢炖后，浇上藏红花、丁香、肉桂、果醋、蜂蜜、蘑菇调成的酱汁，味道酸甜可口。

接着还有传统的考羔羊肉、烤比目鱼和炙鲈鱼排。

主菜用毕，甜品也被依次摆上桌面。

果仁千层酥被烤出金黄的色泽，蓬松香软；山羊奶制成的甜酪味道醇厚；还有蜂蜜烤出的希腊面包。

席间，名贵的葡萄酒也是不可或缺的。

茴香酿制的Anisaton味道辛辣，混合着层次丰富的滋味——苦艾、八角茴香、洋甘菊、龙胆、**、玫瑰、紫罗兰、欧芹、生姜草；Retsina则加入石膏、沥青、松香，呈现出清透的黄色。

丝绸之路沿途的贸易中，拜占庭从东方源源不绝地进口大量的香料，狄奥多拉总算知道了为什么。

她在席上一直沉默地品尝着各种闻所未闻的名贵食物，却味同嚼蜡。

周围贵族的话题她无法插口，这倒在其次。

她无法忍受的，是他们投来的神色微妙的眼光。

每当有人欲说还休地看她，她就不自然地端起水晶杯抿一口酒，杯中的佳酿不浓不淡，但一顿饭下来，她也有些微醺。

查士丁尼似乎也没有什么谈兴，缄口不提狄奥多拉的来历，很多贵族试图与查士丁尼搭话，他也是不冷不热地回应。

餐后，众人三三五五地聚成一群，相互交谈着。

查士丁尼则带着狄奥多拉走向一个身着紫色长袍的女人。

“舅妈。”他叫了女人一声。

这就是这个帝国最尊贵的女人，尤菲米娅皇后。

狄奥多拉暗中打量着她，只觉她目光中透着掩饰不住的高傲与疏离。

尤菲米娅向查士丁尼微笑着点点头，根本没有看狄奥多拉一眼：“查士丁尼，听你舅舅说，你最近很忙，我请你过来没有耽误你的正事吧？”

查士丁尼四平八稳地回答：“舅妈的宴会怎么不是正事呢？”

尤菲米娅开心地笑起来：“走，带你去见见卡得丽娜——你还记得她吧？就是海军大公坤图斯的女儿，小姑娘不说，我却知道她一直想着你呢。”

狄奥多拉站在查士丁尼身旁，默默地听着两人的交谈，感到一阵透彻心扉的凉意慢慢地把她包裹起来。

尤菲米娅口中的人她都不认识，但她知道，那个叫卡得丽娜的女人是一个足以与查士丁尼相配的女人。

而她，不过是连尤菲米娅一个眼神都不配得到的贱民。

查士丁尼并没有拒绝，姿态自然地和尤菲米娅并肩而行。

狄奥多拉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走向那个高贵的少女，也走向她逃避不了的命运。

卡得丽娜正和父亲在一起交谈，不知海军大公说了什么，逗得女儿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年轻的脸颊甜美而红润，焕发出飞扬的光彩，那是一个养尊处优、不知疾苦的天之骄女应该有的神情。

狄奥多拉看着她的笑容，心再一次沉向深渊。

刚才她还有些恶毒地想，这个叫卡得丽娜的贵族女子或许是个尖酸平庸的女人。

但这一刻，她只能深深地嫉妒着这种天真的美丽。

卡得丽娜看见向他走来的查士丁尼几人，流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转而又带上了几分娇羞。

她红着脸对查士丁尼说：“殿下，上次分开后就再也没见过你啦……”

坤图斯大公和尤菲米娅皇后看到这小女儿的情态，都露出了几分笑意，仿佛丝毫都没有注意到狄奥多拉的存在。

查士丁尼微微一笑：“是啊，你都长这么大了。”

1.因为文比较冷门，所以希望看文的宝宝多和作者交流奥~不然感觉像在自娱自乐（害）

（如果能帮忙推文就更好辣，笔芯）

2.这章字比较多嘿嘿~持续求抱走~求收藏~小透明作者可怜巴巴地望着读文的天使ing

3.微博里有一些和文相关的美图，地中海沿岸的风景和拜占庭服饰之类的，想看的妹纸关注：晋江有如3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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