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人类虫族生活实录 第4章 你与我的联结

什么玩意儿？

罗焉脑中万花筒一般七彩缤纷，脑后的神经像是被一根根拧在了一起。在被无形之手抓紧神经一般的体感中，指抓黑板的耳鸣贯穿他的思维。

气氛冰一般冻结。

罗焉突然觉得很荒谬。怎么会这样呢？先是穿越，然后发生的一切都像悬浮在空中一般，乱七八糟，光怪陆离。

他后知后觉的感到了愤怒。没有人过问过他的意见，而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认知内。自我认识为“罗焉”的意识如此无知。哦，现在他名为罗焉·卡门。一个像是疯了的三流写手起的破烂名字。

但他的意识终究见证了真实。名为“罗焉”的意识真的在感知着这一切。

我思故我在。

命运允许他窥探奇迹。

而他对真理的向往不允许他错过这样的机遇。罗焉冷静了下来，心潮依旧哗哗拍岸，但他不再那么愤怒。穿越是一个裹着未知核心的馈赠，无论是毒是糖，他都对这样的一场生死无比兴奋。

“阁下？阁下……”卡莱尔悦耳的声音剪开罗焉情烈的自审。不知是不是罗焉的错觉，这位殿下的声音比刚见面时要沙哑一些，像掠过湖面的风低坠着冰霜。

“在。我在。”罗焉艰难地撕开双唇，“不知殿下有何想法？”

“阁下，如果您不愿意。卡莱尔自然会找到陛下请求。无论如何，您与我的意见不应该被无视。”

那他喵的总感觉锅还在他头上啊，罗焉无言以对。这消息公布前对罗焉堪称不声不响。但罗焉觉得还算情有可原。卡门伯爵算不算实权雄虫不一定，罗焉·卡门一定不算。既然这个世界有实权雄虫的存在，那么没有实权的雄虫的权益一定会受到影响。最起码，他们没有反抗实权雄虫的立场与能力。

但是卡莱尔不知道不对劲吧？他可是……卡莱尔啊。

罗焉对于他认知中的尘世星宿们的感知一向直抵本质，哪怕他们大多缥缈的如同云雾。卡莱尔给他的感觉就很强大，如同天灾。故而在天灾俯首时，他无法抗拒。

罗焉直觉自己在陷入一个天鹅绒的陷阱。

“呐，我其实没什么意见。”他身无羁绊，并不在意陷落。

“我的荣幸，阁下，”卡莱尔道，“既然如此，我先向父皇问讯此时的情况，再汇报与阁下。请您打算下一步。”

他果然不打算反对。

“好。”

“罗焉阁下，卡莱尔，下午好。”虫帝的面容出现在光脑投射屏上。

他眸色浅粉，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有几分冷酷。配上与卡莱尔三分相似，却更加硬朗的脸，威严甚重。像是将军与君王的结合体。

“父皇，祝您圣体安康。此番……”

“孤知道你要问什么。”虫帝打断他，“没有你说话的份，卡莱尔。罗焉阁下，此事冒犯，孤很抱歉。您与六皇子的婚事是卡门伯爵与虫后商议的结果。孤一向不过问虫后之事。若您实在不满，孤可代为传达。自然，您直接问卡门伯爵更加有效率。”语毕，他挂断了通讯，没有给罗焉向他表达不满的机会。作风与塞麦尔很是相像。

罗焉低头查看光脑上的自己和卡莱尔的婚事新闻，点开了一则报道中关于结婚证书的一页。页面下方有他与卡莱尔从未登记过的雄主与雌君的证件信息。他意识到其实也没有他说话的份，这场婚事已经是完成时了。不知原主是否和卡门伯爵有过商量，但他显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阁下……”

“殿下……”

他们同时转过头面对面。

“那就这样吧。新婚愉快，卡莱尔殿下，以后请多指教。”罗焉说道。

“阁下，新婚愉快。”卡莱尔回答。

罗焉与卡莱尔并排坐在皇室星船上。卡莱尔安静地开着星船，安静地仿佛沉寂了四周的空气。

在罗焉的强烈要求下，卡莱尔向大学请了新婚假期。大学对于英年早婚的他们表示了由衷的祝福，假批的飞快，并请他们在成功早婚的校友纪念墙上签下了大名。

罗焉想出去转转。他在首都军校里受了太多惊吓，心里有些发闷。卡莱尔是个有趣的观察对象。哪怕他如今在罗焉心里与厌烦的婚事挂钩，罗焉也还是很喜欢他，于是罗焉决定主动打开话题。

“卡莱尔，现在我们算是结婚了。婚后我们住在哪里？”不想回卡门庄园。

“我名下有一颗能源星球，星球上有我偶尔去视察时居住的宫殿；还有首都星与其他星球的一些庄园与别墅，以及2000亿星币。在我们注册结婚的那一刻，这些已经是属于您的财产。您可以在光脑个人财产页面看一看有没有喜欢的。或者您也可以在各个房产网站上随便逛一逛，如果有喜欢的房产，可以直接买下来。用雄虫身份买房，程序会走的非常快，平均30分钟喜欢的房产就会属于您了。”

卡莱尔闻弦音而知雅意，绝口不提自己作为雌君本应去卡门庄园见礼。

看来他的地位不差，罗焉暗暗想到。别说首都星寸土寸金，罗焉一个雄虫都没能从卡门家族分得如此多房产，能源星可是与军事资源相关，居然能被卡莱尔私虫掌握。

他打开光脑，看上了出现在自己名下位于首都星中心的一栋别墅上，将图片发送给卡莱尔。

“就这个吧。今晚就搬过去。”

“是，阁下。请问要把海城登记为雌侍吗？”

是的，海城依然沉默的跟随着罗焉。他此时正坐在后座，隔音屏隔开他与主虫的交流，存在感几乎为零。

“……”罗焉震惊：“你怎么会怎这么问？”

“您作为卡门家族顺位第二的雄虫阁下，拥有雌君后为履行法律义务，需尽量多的纳雌侍，购买雌奴，以尽到作为贵族雄虫的责任。皇室与卡门家族也会适当提供一些虫选。我看您一路带着他，似乎并不厌恶他。应该是不错的雌侍虫选。”

谢谢你啊。繁衍义务吗，真是恶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雄虫的稀少在带来了特权的同时，也默默标好了价码。雄虫的平均寿命少了雌虫近150年。是天生的，还是什么默不作声的代价？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卡莱尔是天才，莫名其妙与他有了联结也就罢了。罗焉没有兴趣和海城这样平淡的存在有任何深入联系。海城只是顺眼的仆从，让他跟着，是因为罗焉依旧不能完全信任卡莱尔。

过多与乱七八糟的存在的连接，会让自身存在也浑浊不堪。

“您不觉得无缘无故与陌生存在有生命上的联系很奇怪吗？”罗焉似是而非地说。

“比如呢，阁下？”卡莱尔将星船调成自动驾驶，转身看向他。

“比如，我和你。婚姻并不是那么形式的东西。我不是指律法一类的，而是更加特别的。你会和我的生命，在社会意义上长期相连。而我们的个人认知，受到周围环境的很大影响。也就是说，与你结婚的我，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塑造了你的个人认知。

其实不止是婚姻对象，朋友也是如此。可是当这样的存在可以选择，成为我们控制影响自我的变量之一，你我就可以进行更加清晰的自我审视。

但我们的婚约却是板上钉钉，又猝不及防的。我们不曾选择。你，不觉得难受吗？”

“……”

卡莱尔看着罗焉，深蓝色的眼瞳星光明灭。

罗焉见他不语，补充：“我更不可能和更多雌虫雄虫有什么联结。这让我想吐。当自我的边界不如曾经可控……”我又如何在原本不属于我的身体，我的社会中保持自己意识的不溃。他意识到自己交浅言深，又险些吐露秘密，当下缄口。

“我很佩服您。”卡莱尔目视罗焉的双目，“虫族的世界是混凝土与机械搭建而成。自幼长于此世，我们的灵魂要开明求艺，难度仿佛要机械突然有自我意识。”

卡莱尔的双瞳像倾斜的深渊，稍不留神，就会坠落进去。罗焉心中一凛，他恍惚觉得卡莱尔知道了什么，险些下意识撇开视线。

罗焉看着他，问：“我们没有吃上午餐，要不要去找个餐厅，反正现在也在空中闲飞。”

“好。”卡莱尔深深看了他一眼，坐正。再度亲自驾驶起星船。

他太过敏锐，罗焉不再多言。刚刚的对话，他隐隐感到了不对。卡莱尔，事前真的对他们的婚事一无所知吗？

星船划过天穹，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穿梭在天际。船内气氛安宁，罗焉趴下去，一睡方休。

“阁下，醒醒。”又是熟悉的声音。

罗焉抬起头，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容，在光下让人目眩神迷。

“到餐厅了？”

“是的，阁下。您刚刚睡着了，我擅作主张没有叫醒您，并且自己找了一家七星级情侣餐厅，希望您能满意。”

“好。谢谢。以后相同情况也不用叫我。”罗焉很满意，“海城跟上我们。”

卡莱尔：“……”

罗焉心知肚明情侣餐厅带上海城很奇怪，也有些不尊重卡莱尔。可是，他依旧很难信任卡莱尔。对方在他眼中的整体形象和他在婚事上表现出的无辜让罗焉很难说服自己相信。

他手上的信息太少了，目前一切都很被动。

卡莱尔默默和罗焉走成并排，然后试探着牵起了他的手。罗焉抬头看他，内心渐渐安定下来。无论如何，接近有趣的生命总是要付出代价，并不稀奇。但罗焉并不乐意继续任人摆弄，他抽回了手，顺着来迎的店长所指的路，独自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