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烂人类虫族生活实录 第3章 联姻

“阁下，很荣幸见到您，”卡莱尔端庄地微笑，“我是首都军校战舰指挥系二年级生卡莱尔·阿卡德利耶。”

他声音带着一些少年气。浅蓝的眼睛里像流过雪与月光。

“您好，我是卡门伯爵之子，罗焉·卡门......我是几年级来着？”

“一年级，阁下。”海城颇有眼色。

“您真可爱。”卡莱尔轻轻笑了一声。笑声清冽微沙，像森林湖面上缓缓而过的清风。

“卡莱尔殿下也选修了历史？”美色当前，罗焉稍微清醒了一些。

“并非如此，阁下。任课的海特教授出了些事情，校长请我来代课。”

“这样呀，殿下想必成绩优异。”首都军校有种到敢踢贵族雄虫出校，居然会安排大二学生给大一代课。若非天资卓越，卡莱尔恐怕很难服众。

“阁下谬赞了。”卡莱尔温柔地回应，“要上课了，也请阁下就坐吧。祝您今日一切顺利。”

行吧。看出来卡莱尔不想多聊，罗焉转身就走，在教室正中的位置坐下。

这是个大课，座位很多。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位雄虫。雌虫们自发给罗焉让出了最中间的座位，甚至贴心的让他周围一圈都没有虫坐，谁都不用挨着。他示意海城坐在他左边，然后端端正正，小学生一样坐直了看着卡莱尔。

“各位同学早上好。我是卡莱尔·阿卡德利耶。众所周知，海特教授因误伤雄虫暂时被警部看押，这周的虫族历史由我授课。如果诸位没有异议，我们开始上课。”

“……”鸦雀无声。雌虫们或钦慕，或警觉地注视着卡莱尔。看来他确实很有名，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不用介绍。

“星历3900年……”

卡莱尔的课教的很好。逻辑清晰，思维灵敏，见解深入而独到。字里行间潜藏着极强的批判性和创造力。

罗焉听的很入迷。

他一向对那些超凡的存在有异乎寻常的好感。无论是才华还是美貌。他们仿佛是粘稠的现实里熠熠生辉的星尘。

卡莱尔身上满溢着世间近乎奢侈的天赋。

“卡莱尔殿下，交个朋友吗？”众目睽睽下，罗焉叫住了准备离开教室的卡莱尔。

“您生得漂亮，课教的也很好。我很喜欢您啊。”

“这样。”卡莱尔折返回来，俯身亲吻罗焉的手背。

“我荣幸之至。”

“……”罗焉有些痴迷的看着俯下身的虫族。强大，美貌，天赋。像是上天的宠儿。就像孤独的绝世美人着迷于钻石一样，罗焉着迷于研究这些天之骄子。

思考这些存在的一呼一吸，一思一念，像能将自己剥离于污浊的陈腔滥调。

“不知我是否有幸，邀请殿下一同用餐。”罗焉抬起头，目光诚挚。

卡莱尔眼中讶异一闪而过： “阁下盛情，卡莱尔如何能够推拒？只是首都军校用餐时间固定，现在校内食堂尚未开放。听说阁下不太记得过去。不如我先陪您四处转转，再次熟悉一下校园的各个地区可好？”

“也行，有劳殿下。”罗焉无所谓。他反正也不饿。他只是想跟卡莱尔多相处一会儿。

“阁下，请。”

在卡莱尔的引路下，罗焉跟着他转完了首都军校所有面对文学系新生开放的地区与建筑。

为了避免他无聊，卡莱尔还担保他去了一些保密度较低的实验室参观。

除了生物实验和机械实验，罗焉对参观的其他内容印象寥寥。作为一名虚无主义intp，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么寥寥数个存在有那么些似是而非的意义。而其他明明灭灭，也难以入眼。

看这些破烂，不如观察卡莱尔。

天才的，身披星光的，完美的虫族雌性。真是令人兴奋。

联想到自己身穿，如今用于思考的甚至是新身体的“虫脑”，罗焉的探索欲和好奇心难免更盛。

“阁下，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三十分。您看，我们是否要绕回食堂用餐？”

“好啊。多谢殿下的讲解。我这一路很开心。”罗焉温文尔雅地回应。

“开时空穿梭仪吧。我累了。”他又补充。

“是。”卡莱尔轻轻笑了一下，牵起了罗焉的手。

他的手纤长而骨节分明，握在手里像握着一块莹白的玉石。

海城跟在他们身后，见此有些欲言又止。

餐厅并不远，时空穿梭仪只用了零点几秒就将罗焉等虫传到了目的地。

卡莱尔牵着罗焉，迈入了餐厅。

首都军校的餐厅很大，前来用餐的学生们也很有秩序。餐厅有很多个入口，每个入口进来的学生在进入餐厅的那一刻，就会看到浮现在个人面前的菜单投影，在上面点击选餐，然后顺着人群排列坐在餐桌上开始用餐即可。餐品选择看起来有限，因此所有虫都选的很快。

罗焉身处其中，看不到餐厅的全貌。也无法了解这样的制度是如何运行的，只觉得整体效率很高。

“阁下，”卡莱尔松开了他的手：“首都军校餐厅有雄虫专属餐位，也有级长专属餐区。不知您想要去哪一个？”

“级长专属餐区吧。”虽然觉得雄虫餐区虫会少一些，但是雄虫们想必会比较难搞，难免影响心情。

“好的。”卡莱尔示意罗焉与自己并肩而行。

一路吸引了大量视线。只不过两虫熟视无睹。而海城兢兢业业地跟在罗焉身后，身姿挺拔，沉默而安宁。

罗焉视线模糊，精神高度兴奋和集中，脑中隐隐作痛。视线的边缘，卡莱尔银白的发丝裹着光晕飘飘摇摇。

“殿下，先前听您提到海特教授因误伤雄虫被警部看押？”

“是的，”卡莱尔微微偏头看他，眼中明灭着晦暗幽深的光。

“阁下有兴趣？”他问。

“只是想知道教授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上课。并不是您教的不好。只不过我听说教授水平不错。”罗焉说了一个无比拙劣的借口。毕竟他失忆后所有在校时间都与卡莱尔一起，几乎不可能听说什么。

罗焉不认为卡莱尔会戳穿他。这借口只是个面子工程。

果然，卡莱尔并不介意，他开口讲解罗焉真正好奇的故事：

“海特教授是虫族首都星五大家族之多伦加家族分支的雌虫。雄父有皇族阿卡德利耶的血统。背景不差，基因不错，个虫素质优秀，学术水平突出。35岁首都军校历史系博士毕业后，受雇于本校担任教职。

今年50岁，海特·多伦加的事业和名声都已经积攒到了相对优秀的水平。多伦加家族于是开始为他安排相亲。

与雄虫贵族阁下们相亲，讲究颇多。海特教授自幼专注于自身，不太能够完全体谅阁下们的心情，于是惹了其中一位阁下不悦。

相亲过程中海特教授与那位阁下略有一些纠纷，双方争执中教授失手打翻了餐桌上的高脚杯。酒水洒落在了对酒精过敏的阁下左手上。海特教授因此获罪并被看押。”

刚刚上课时罗焉看了两眼课本，当今雄虫平均寿命为369岁，而雌虫的平均寿命则高达500余岁。

“海特教授50岁开始相亲，不知是不是社会常态？”

“并不全然如此。平民中阁下们通常25岁成年便可以开始相亲。雌虫们的相亲时间则晚了很多。通常只有一位雌虫认为自己已经足够让阁下侧目，才敢进入虫族的相亲匹配系统。否则过多被阁下拒绝的记录，将影响他们往后的成功率。

贵族阁下们与雌虫们的关系则更加特殊一些。有贵极的家族继承者自幼便有家族为之领养的伴侣，也有尚未破壳就联姻了的阁下与雌虫。贵族们的婚姻大多由利益而定，未必会进入虫族的相亲匹配。因此除了性别，时间与方式都与平民不同。

大多数贵族雌虫如海特一般，在积攒了足够的钱与名后，不进入虫族相亲匹配，由家族安排与贵族阁下们相亲。”

罗焉敏锐地从故事中注意到了一闪而过的违和点：“您刚刚说海特教授自幼专注于自身，不太能够完全体谅阁下们的心情？”

这其实不太合理，海特并不是毛头小子。他一则是钱名两全的第一军校教授，二则是过了多伦加家族的审查才开始相亲。再如何专注于自身，又怎么没有情商到与贵族雄虫产生纠纷？

“当然，”卡莱尔低头看他，见他有些执着的兴趣，也不再瞒下去：“准确说，海特教授有一位雌虫伴侣。在贵族中虫尽皆知。”

“雌虫与雌虫相恋违法吗？”

“当然了，阁下。雌虫与雌虫，雄虫与雄虫相恋都不被虫族法律允许。”

“可是，雌雄性别比是 30：1，雌虫与雌虫的恋情又能耽误繁衍多少呢？”

“罗焉阁下，阁下们并不都为雌虫与雌虫的相恋喜悦。”

明白了。雄虫们有手握实权的。雄虫与雄虫相恋不被允许，雌虫与雌虫也别想。

不知道他的兄长，多诺·卡门属不属于实权雄虫？

但这问卡莱尔没意思。

“多谢讲解，殿下。”

“……”

与罗焉想象中不同的是，级长用餐区并不安静。一共数量也没有过百的级长们吵吵闹闹，让用餐区堪称鸡飞狗跳。不过在级长们看到他的那一刻，全区寂静如冰。

“各位中午好。”卡莱尔在一片寂静中坦然开口问候。

“……下午好，卡莱尔殿下。请问，我们是否有荣幸，向眼前这位尊贵的阁下致意？”一位墨蓝色短发的青年军装雌虫率先反应过来。

“这位是卡门伯爵的第三子，多诺·卡门之弟，罗焉·卡门阁下。”卡莱尔介绍。

“我是中枢大臣之子，海德·戴格。很荣幸见到您，阁下。” 雌虫俯身行礼。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罗焉表现乖巧。

反应过来的雌虫们纷纷行礼。

“我们走吧，那边有空位。”卡莱尔拉着罗焉向左前方的一个空桌走去。

罗焉被他拉着，空隙里抬头看到他的发尾，银光一闪一闪，像他这个虫一样。

他们在空桌边就坐。罗焉依旧抬头盯着卡莱尔看。

卡莱尔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低头整理菜单，然后将几张纸质菜单递给罗焉。告诉他可以点餐了。

“要跟您一样的就行，不用把菜单给我。”罗焉兴致淡淡。他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有没有过敏的食物，吃什么都行。

“……好。”卡莱尔扬眉，灵动清文。他示意一边的侍者过来，分别要了两份鸡肉汤面，烤羊排，烤花菜，无花果糖糕和两杯香槟。

点的听起来不错。罗焉伸手手，示意海城过来。然后抬头用眼神暗示卡莱尔给他的随从找个吃饭的地方。

卡莱尔莞尔，让侍者把海城请到他们后面的座位点餐。

“所以，阁下……”

“六皇子殿下！”一个穿的跟根萝卜一样的生物突兀地出现在他们身边。

卡莱尔蹙眉看向这个打断他的不速之客。

“您谁？”罗焉火比卡莱尔还大，这东西看起来一点不美丽。骤然让他的美好一天平添俗套。

“回阁下，在下卡亚，”红萝卜笑嘻嘻的说“您可真是一位迷人的阁下。请允许我向您献上诚挚的祝福。”

“您祝福完了，可以走了吗？”罗焉强压怒火。

“不行呢，阁下。在下并非为您而来。”卡亚看向卡莱尔。

行吧，他自作多情。罗焉啼笑皆非。

“什么事？”卡莱尔冷冷看向卡亚“谁允许你这样对一位阁下说话？”

“哎呀呀。不要着急嘛。罗焉阁下又不是您的情郎。可我的情郎，可是还在牢狱之中呐。”

“你自幼被多伦加领养，对义兄海特的担忧我可以理解。但我建议你还是乖一些，好好说话。”卡莱尔看着他，目光却穿透了他。

“可我与海特真正的关系人尽皆知。”卡亚伤感的回答，他猫一样的大眼睛微微向下撇去。

“我爱莫能助。”卡莱尔平静如水。

“你可以走了。”在卡亚还想说些什么前，墨蓝色的海德·戴格严厉地制止了他。

“你事出有因，现在立即离开，我可以不追究你是如何进入首都军校的。”卡莱尔看着卡亚的眼睛。他那么冷淡，压迫感却丝丝缕缕的漫延。

卡亚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中选择了服从。

他转身，在海德的注视下，走进了自己来时的时空穿梭圆圈。那圆圈颜色黑中旋转着猩红，与寻常星空样的很是不同，带着些微的不详。

“海德……”罗焉见卡亚离开，想继续问一些海特的事情。

“叮咚！虫族首都日报！”

“叮咚！卡门与阿卡德利耶的联姻！”

“叮咚！虫帝陛下与卡门伯爵的联盟……”

忽然之间，餐区众虫的光脑纷纷响起。

包括了罗焉早上才配好的新光脑。

涉及卡门和阿卡德利耶，在看到对面的卡莱尔露出歉意的微笑后，罗焉也不得不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查看一下。

光脑弹出的页面中央，字体花哨地大写着：

“卡门伯爵第二顺位继承人罗焉·卡门阁下和虫帝六皇子卡莱尔·阿卡德利耶殿下联姻成功”

“……”在周遭级长们震惊的目光中，罗焉和卡莱尔的表情双双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