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世界末日了,歌舞伎总还是要看的,你没有抢到想看的《鹭姬》的票,但幸而《京鹿子娘二人道成寺》一楼还有边缘的空座,出来的时候夏油杰在等你,很自然的撑撑开伞,等你挂上他的胳膊。
你们走在居民区僻静的小路上,柏油路面和两边的日式古宅,其实和东京那些比较古老的街区没什么区别,只是洛中人总是格外把自己当回事。梅雨不断地下下来,带着讨厌的无名咒力残秽,为了匹配歌舞伎这样的场合你穿了华丽的草履和梅子青色的付下,喜爱的缀织和歌百人一首柄从下摆一直到肩膀都有装饰,即使穿了厚些的襦绊作为衬里,因为雨水带来的降温,不免会觉得有点全身发寒。
不免想到观看的演出里讲的故事,你感觉自己是藏入钟里的倒霉和尚,而清姬化为的蛇妖已经来找你了。
这种时候就开始想赶紧回去,把木鱼擦亮,把鬼神驱赶出去。
“光很眷恋自己长大的城市吗?”他这么问你。
“是哦。”你微笑着,“我很喜欢京都,所以请不要毁掉它。”
“我听说还要把我投入宇治川中作为镇物。”他这么回答,“看歌舞伎也是在和京都的高层们联系啊。”
“那些人还是老样子。”你摇头,“头脑很不开通,不肯接受被自然淘汰。”就像天元一样,不愧是祂的代行者。
是的,观看歌舞伎并不是单纯是观看歌舞伎。你在场间休息的时候,在二楼的某个包厢里,见到了咒术世界们高层的使者,禅院家的躯拘留队长扇傲慢的表示可以处理好洛中的事,如果鸭川真得发洪水,他们全部由准一级术师组成的炳会在北野天满宫和六波罗之间巡视,五条家的老管家在,表示会留意宇治那边的情况,加茂家的人大概是避嫌没来,而乐岩寺嘉申,这个重金属老头,倒是好像有什么要说的。
“每次都是这样啊。”你对乐岩寺老头说,“被推出来当传声筒。”
“你父亲会对此感到遗憾的吧。”他这么评价这件事。
“我怎么记得他好像和禅院家那个天予咒缚关系很好。”你眯着眼睛,父亲是一个,笼罩在迷雾里的人,在母亲死后他偶尔会去花街,拉着美丽的艺伎的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但是一定会按时回来敲响木鱼,磨砺术式,在你长成之后忙不迭的把这个摊子给了你,自己跑到滋贺乡下养老去了——现在说不定在泰国,拉着人妖的手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呢。
但反正天予暴君确实是被他喝多了之后拉到家里几次的客人就是了…但在你看来,天予是不愿意和老爹来往的
“他当年也是很不安分的学生。”有一个教过你家两代人的老师就是这点不好。
“所以你们真得自信到,能够维持住京都的结界是吗。”你在往后仰,感觉很不舒服,但好在你们可以到另一个包厢去谈,而不是和禅院家那群脑子里进了水的蠢货待在一起。乐严寺老头是你和悟小时候的术式开蒙老师,在教学之余还会教音乐,悟其实跟他学会了弹吉他,“还是就是,放了帐,然后就不管普通人的死活了。”
“咒术师都是很傲慢的人。”他这么回答你,“你知道有些人很不喜欢你。”
“有我在很多人没有办法在洛中为所欲为罢了。”你在带缔上别着自己喜欢的珊瑚带留,但是出来看歌舞伎的好心情被败坏的一塌糊涂,“禅院家这些嵯峨来的乡下人。”禅院家的宅子在岚山,加茂家在伏见,洛中是五条家的势力范围。
“感觉接下来就要斥责建在比叡山里的京都咒术高专也是在乡下了啊。”乐严寺老头在摸自己的胡子。
“所以,其实是对那位前特级咒术师的不满啊。”你歪歪脑袋,这是家教良好的女孩子,裹在板板正正着付好的和服里,最大程度表达不满的方式了,“你们去找五条悟去杀了他啊。”
“光有没有把握呢?”乐严寺老头的鼻环和耳环在暗处发光,“在所有人都被削弱到只有被咒力强化的□□的情况下,以多欺少,未必没有胜算。”
“这是御三家的意思,还是、只有禅院?”你觉得有点好笑,因为听说过高层有人想要放任夏油杰流窜的意思,而且他确实,好像没有什么没有目的的滥杀普通人,被窗观测到的情况。利用咒术执掌邪教么?日本的宗教法人那么多,还有参与执政党的呢。
“宇治川里新出现,快长成那个东西,如果把他作为镇物投入,可以至少得到一百年的安宁。”果然啊,乐严寺老头被请出来做说客,自然也有理由。
但果然不亏是小时候的老师啊,思路如出一辙。
你看着乐严寺校长的眼睛,“啊,其实是想把我也一起杀死的吧。”嘴角扯出弧线,“但是因为清道夫鱼的体质,”没有办法被咒力杀死,因此死于非命必然成为咒灵,生得领域内咒术师被剥夺术式,也就是说,“杀死了我就要付出成为普通人的代价,所以没有人愿意脏了手。”这是某种你在咒术世界生活的最大倚杖。
“涩泽们一向为了京都的安宁和稳定做出了许多贡献。”校长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衰老的老头,“你们也是咒术世界的基石。”
“说了这么多。”你这么回答校长,“所以是想听到这个回答吧。那个特级咒灵诞生的时候,我会在那里的,是我自愿要去的。”
“因为在花街被揍过一顿吧。反而对天予另眼相看。”涩泽光这么回答夏油杰,“虽然承认自己老爹是个花和尚不太好,但是反正就,好像是,有建议过他可以到京都之外讨生活的意思。”
“但即使作为清道夫鱼的角色,也要留在京都吗?”夏油杰这么问光,他们在谈话的时候,他就在隔壁。
“因为不以为清道夫鱼的角色卑贱。”光回答他,“反而会觉得那些嘲笑清道夫鱼的人是小丑。”她乌黑的头发挽成如云的岛田髻,看起来像是真正的贵女,她着付得这么板正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候都穿白衣黑袴,或者僧人的灰色直缀,一只玳瑁纹的抓夹,“毕竟,他们都不够强。”她用手在鼻子前面扇扇,好像碰到了什么难闻的东西,“虽然说这也是一种【有分】,但是悟的存在确实会让解释很多大道理变得省事。”
他想说什么,但是她看起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很自得其乐的扶着他肩膀,“好啦,不会让你去填宇治川的,他们大概很乐意我去,而那个地方确实也该是我去的。”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会帮你的。”也是,破除耻感到一定地步了啊,这种话也可以很坦荡荡的说得出口。
“让你吃进去一个有能力毁灭整个京都的特级咒灵吗?”她把手放下来了,“在我还忙得过来的情况下,暂时还不想在天平的另一边放下这样的砝码。”就是很傲慢啊,当初见面的时候也是这样,在当初听到他那个幼稚的,咒术师就是为了保护非术师的正论的时候,嗤笑出声,‘我比一般的非术师要弱哦。’
“光酱觉得自己有能力操纵这场对决吗?”确实是让人有些恼羞成怒了啊。
“只是,这毕竟是我的事。”她如是回答,“如果杰是为了那个未生成的特级咒灵而来的话。”她看起来在伞下沉吟了一下,“倒也不是十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