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破晓——徘徊 第30章 花香谁人知

食客来来往往，昊心风卷残云完一盘卤牛肉，埋头又干起了卤豆干，这让点这些配菜的本尊很难大方笑出来。

青竹懒于计较。

默默扫码重新加了卤豆干和一……两盘卤牛肉后，放下手机便催：“你赶紧吃，吃完回去和你家大黄培养感情。”

昊心不依。

“这么急着赶我走，该不会是想偷偷摸摸背着我去见什么关系匪浅的人吧？”

天天吃饱了没事干，想象力挺丰富。

“我见关系匪浅的人无需告知你，更无需偷偷摸摸。”青竹端详起对面满身疑点的昊心，“倒是你，大过年的不回去陪心上人谈天说地，而是留在面馆插科打诨，这拳拳真心叫人感觉可疑。”

“我半夜回去过了，你睡得太死不知道而已。”昊心埋头吸溜吸溜吃面，“老板，这家牛肉面真的好好吃，你说我要是花钱找店老板买配方他会给吗？”

又来这套，招数也不知道换一换。

青竹放下筷子：“不要岔开话……”

“无需花钱，能和青竹先生相伴同行来小店吃面的人，配方赠予你又何妨。”

加的两盘卤牛肉端上桌，青竹侧身对来人上下打量一番：“秦叔，几日不见，你穿衣风格倒与以往大不相同。”

身穿明黄色长款羽绒服的秦叔，戴着咖啡色毛绒绒小熊帽子，脚踩防滑圆头卡其色雪地靴，看起来时尚极了。

闻言，秦叔无奈扯扯帽子，笑道：“家里孩子热心挑的，我实在拒绝不掉。”

红光满面，精神矍铄，是为大吉尔。

青竹放下心：“审美不错，适合你。”

“先生说笑了。”

“先生没说笑。”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的昊心急切开口：“秦叔，我能这样喊您吗？我猜您是青竹先生以前的管家对不对？牛肉面的配方真能赠予我吗？”

青竹：“你想让他先回答哪个问题？”

一开口便三个问题，想来确实不妥。

“坐，有啥话咱坐下慢慢聊。”昊心跟在自己家似的，从一旁端过张红塑料凳招呼人赶紧坐下，看得青竹无语。

盛情难却，秦叔坐下后挥手招呼儿子给这桌再加两碗牛肉面，随后目光和蔼地看向昊心，“不知该如何称呼？”

昊心抽纸擦擦嘴，摆出乖巧模样：“我名字寓意复杂，换个简单说法就是每日每天都开心，秦叔喊我昊心就行。”

秦叔笑着点头：“昊心性子活泼，想来平日与友人间相处也是充满了欢趣。”

“非也，他一贯会装模作样。秦叔，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青竹揭穿昊心。

“你看看你！让秦叔说两句大实话能怎么了。”昊心自来熟，摸出手机打开后递到秦叔面前，“叔，加个好友呗？”

秦叔觉得他讨喜，“我年纪大了，玩手机伤眼睛，我们留个手机号码如何？”

昊心无所谓，“行，我都可以，以后只要没事做我就打个电话过来找您玩。”

“玩？”青竹冷嗤：“我看你明明就是想通知秦叔备好面，好没事跑来蹭饭。”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昊心辩驳。

“有没有你心里有数。”

青竹阻止秦叔：“你一把年纪，莫让他闲来无事居心叵测上门扰你清静。”

“不打扰。”

秦叔将自己的手机号存进手机里后递给昊心，慈眉善目笑说：“无事多来，先生不爱出门，你记得拉上他一起。”

昊心冲青竹得意地扬扬下颌，“没问题，您放心，我一定拉上先生一起。”

他到底在跟我嘚瑟个什么劲？

青竹不愿花时间琢磨，后加的两碗面上桌，秦叔统统推到昊心面前，“秦叔估摸你胃口好，多吃点，不够还有。”

“欸，够了够了。”昊心两眼发光，边嗦面边回：“叔，你绝对是我亲叔！”

秦叔年纪大了吃不了多少，看昊心胃口好，心里是羡慕又欣慰：“能吃是福。先生胃口小，以后有你陪在他身边督促每日餐食，秦叔也就放心了。”

青竹：“不必，他在我这里干不……”

“干不了的事都有老板兜着。”昊心挤眉弄眼打断青竹，继续说：“不过您大可放心，我厨艺尚佳，有我在，青竹先生绝对绝对绝对每天都落不下饭。”

他向秦叔做出绝对保证，秦叔对昊心这个新有缘人满意的不得了，乐呵呵说道：“好，放心，我很放心。先生这次的有缘人甚是有趣，真好，真好。”

青竹哑然。

后面那句“他在我这里干不了多久，用不着督促。”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看见吃的满嘴是油的昊心，青竹头疼抚额。这烦人精百分百是故意的，往常吃饭怎么不见他像今天这般埋汰。

“他算哪门子有缘人。”

青竹心里不满地吐槽。

他将手机调整至静音模式，默默扫码付款，思来想去对秦叔说：“倘若你家中有合适的人选，记得让他来寻我。”

左边膝盖被人撞了撞，秦叔瞟了眼端碗喝汤时悄悄对他猛使眼色的昊心。

秦叔暗笑应道：“依我看，先生如今是不需要合适的人选了。倘若真有需要那天，一个电话过来我便将人送去。”

“就是就是。”昊心放下碗附和。

看来这是有合适人选了。罢了，等烦人精走了，他再给秦叔打电话要人。

青竹伸手抽张纸巾擦去嘴角湿腻，“罢了，我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说罢，他起身，秦叔急忙询问：“先生难得出趟门，何不留下来一起过年？”

“你知道的，我从不过年。”

他转身离座，推开那扇玻璃门前，回头温声提醒：“外面风寒，别送了。”

秦叔给青竹做了几十年管家，四季轮转至今，自然知晓他一应习惯好恶。

犹记得他以前在年轻时问过青竹先生为何不过年的问题，当时得到的答案是先生沉默许久后的一声悲凉长叹。

“先生，定要再来。”秦叔恳切道。

“会的。”青竹说：“有事便联系我。”

那抹青色身影来去匆匆，秦叔刚想转头问问昊心要不要留下过年，便被心急火燎的昊心迎面冲过来熊抱了下。

“叔，咱俩电话联系，祝您真排上！”

又一抹青色身影匆匆离去，秦叔推开门望向两人离开的方向，“还真是个活宝，我这把年纪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对啊，我早上贴的福字明明是倒过来的，怎么突然变成正的了。难不成是我早上起太早脑袋不灵光贴反了？”

听见自家儿子憨厚的自言自语，秦叔扭头瞅了瞅他口中那突然正过来的福字，再瞅瞅别家大门，心里有数了。

他哑然失笑，走过去叮嘱：“好了，别改了，以后我们家的福啊都贴正的。”

“到福，福到。”秦叔儿子相信老一辈的丰富阅历，不再继续纠结字眼。

“听您的，以后咱们家福都贴正的。”

-

除夕上午的大街上还算热闹，两抹青色人影穿梭在各个摊贩前，一个小时不到，昊心的手就拎满了各种吃食。

“老板，前面的千层饼好香，我们买五斤带回去怎么样？刚好带大黄尝尝。”

青竹护住口袋。

“不怎么样。想吃东西的是你，要买东西的也是你，买完东西不付钱的还是你，我不是冤大头，要买自己掏钱。”

“别啊。”昊心仗着脸皮够厚，快步上前拦住青竹，“我是穷了点，但你有钱啊。你看今天的日子多好啊，我们多花点钱保来年开单更顺心，不亏的。”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胡搅蛮缠！

青竹纳闷，“你活到如今岁数，混的人穷志也穷，可想而知你人缘有多差。”

本意想简单逛逛人间集市然后去寻溯源算账，结果跟了个阴魂不散的讨债鬼在身后纠错，若想甩掉他，得赶紧寻个没人的犄角旮旯召万里门离开。

扎完昊心的心，青竹绕过他，“你快回去做午饭，不然等我回去扣你工资。”

昊心紧跟，“你平常只吃早饭和晚饭，啥时候吃过午饭。想支走我也不知道找个好点的理由，我又不是没脑子。”

两人走进一条小吃街，小吃街略微拥挤，擦肩而过的凡人气息混杂，青竹不喜呆在气味太多的地方，会头疼。

“扣五百，若你再不滚，扣你一千。”

“好看的人果然都心狠。”

昊心肉疼，狠狠咬了口炸鸡柳：“不管去哪儿你就带着我呗，过年丢我一个在家里多无聊啊，我总不能去缠着大黄说话吧，那不是明摆着欺负它吗。”

“给你带薪放假，请回去陪你爱人。”

好诱人的文字，昊心咧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爱人挨近我身体情况更糟糕。想来想去吧，还是跟在你身边稳妥些，说不定就寻到药了也说不定。”

“扣两千。”

前面有条人烟稀少的小巷，青竹逆着人群加快脚步，昊心肉疼的要命，速度却始终没落下，“我想起一件事，为什么你的引魂咒和我以前学的仙界术法不一样？你的是红的，不仅能养魂还能驱邪气，我的就没有这些效果。”

“没什么可稀奇。万变不离其宗，到了一定境界，任何术法皆可改良加强。”

青竹说完忽然反应过来不对，旋即止步转身，目光沉沉冷声质问昊心：“你一个老妖怪，从何处习得仙界术法？”

“好险，差点撞上。”

昊心急刹脚步，深吸口气呼出，表情委屈悻悻道：“老板，我刚刚可没撞到你，千万别莫名其妙扣我工资啊。”

莫名其妙扣你工资你又能奈我何。

“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一个满身疑点的妖跟在身边虽伤不到他什么，但充满未知终究是个隐患。

青竹不允许身边再出现同样的隐患。

“回答！”他语气陡然加重。

向来聒噪的昊心瞬间变成了哑巴。

“我开始就说了我不是妖。”他低头盯着鞋尖，额前碎发挡住那双惑人心神的眸子，叫人看不真切他当下神情。

“是，可你也没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昊心踌躇着要不要和青竹说实话。

谎言说多了难填。

更何况青竹慧心玲珑，发现真相不过是早晚的事。

“那个……”

一股熟悉的花香气息幽幽向四周迅速散开，“其实我……”昊心心里非常忐忑，想抬头边说边观察青竹的表情变化，好及时寻找理由为自己找补。

“其实我是……”

话到嘴边实在难以说出，昊心嘴唇紧抿，在心里天人交战整整三百回合。

“好香啊！你们闻到了吗？”

“闻到了。好像是花香，但我闻不出这个是什么花，你们能闻出来吗？”

“直接去前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走，去看看，顺便买几朵带回去。”

时间不等人，周围的喧嚣仿佛都在催促昊心赶紧做出决定，不要磨叽了。

昊心咬咬牙。

怕什么，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勇气冲上大脑疯狂叫嚣。

昊心提紧手里的袋子，深呼吸好几下用力抬起头，目光坚定而灼热地大声向青竹坦白：“青竹，其实我就是你认识……不是，人呢！人去哪了！！！”

昊心愣在当场。

不知从何时开始，质问他的青竹早已不见了人影，只有越来越靠近这条小巷的几位结伴凡人在认真寻找花店。

鼓起的坚定勇气像气球般被针无情戳破，乍然泄气便四处乱窜没个章法。

“奇怪了，走到头了，花店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啊。”同伴摸不着头脑。

“奇怪了，花香的确是这边传来的。”

“要不我们去前面问问那个帅哥吧？”

“别问了，估计人家也是来寻花店没寻到，正跟我们一样惆怅呢。不过你要是想要个联系方式，那就赶紧上啊。”

“一边去，我可是有暗恋对象的人。”

四个女孩笑作一团，打闹着离开了。

小巷恢复了安静，花香幽幽散去，昊心垂眸，面无表情看向手里提着的各种美味吃食和为过年买的各式杂物。

七上八下的心，终还是继续悬着了。

[撒花]第二卷来了，让我们一起进入新的故事线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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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花香谁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