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2章 第 2 章

这一夜江远睡的并不踏实，自己都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各种各样的梦，光怪陆离的，一会骑着摩托车在路上跑，一会看到红绿灯在自己面前一闪一闪的，飞速开过来的车把过马路的行人都撞到飞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下一秒，路上的汽车突然就着火了，整条马路都热烘烘的。

丁易是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发现不对劲的，不对劲的不是地上乱扔的衣服，而是丁易在上完厕所以后，后知后觉的发现除了水笼头以外，家里的马桶也坏了，按了冲水键，马桶不出水了。

丁易跑到客厅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凌晨三点四十五，一直盯着钟表上的时间走到三点五十，丁易才转身朝着江远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大开着，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江远赤--裸--裸的仰躺在床上，虽然夜深人静，但是丁易还是礼貌的站在门口，有节奏的敲了敲江远的房门，江远没醒，一直没有等到“请进”的丁易在连续敲了四五次以后，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有敲门的”，才踏进江远的房间。

站在江远的床边，丁易犹豫了一下，扯过一旁的夏凉被，规规矩矩的盖在江远身上，从脖子到脚后跟遮的严严实实的。

江远可能觉得热，被子刚盖好就翻身直接掀开大半，丁易执着于把被子盖齐整，一条腿跪在床沿，俯身下去试图把被江远压着的被子扯出来重新盖上去。

碰到江远的脖子时，丁易直接被脖子上的温度给惊着了。

保持这一个姿势在原地呆愣了一会以后，丁易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远发烧了。

江远生病了！

这个认知让现在的丁易既兴奋又害怕。

江远已经很久没有生病了，丁易都快忘记以前江远生病的时候，自己也是可以很好的照顾他的。

把尘封的记忆从脑海里调取出来，丁易试探着把手伸向江远的额头，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现在的丁易自己也很热，一时之间竟然没感觉出来江远到底有没有发烧。

丁易匆匆忙忙的起身跑回客厅，在矮柜里找到装着药的纸箱子，从里面翻出了体温计，又颠颠的跑回去，像以前一样，抬起江远的胳膊把体温计夹进去。

等体温计的时间里，丁易坐在床边看着睡梦中的江远，感觉现在和以前还是不一样的，床变小了，丁易记得以前这张床很大的，江远睡在上面只占一小半的位置，自己是可以盘腿坐在床边的，可是现在这张床变的格外的小，躺了江远以后，丁易几乎找不到自己可以坐的地方了。

丁易的眼神往下移动了一下，看着江远夹着温度计的胳膊，想到刚刚试图像以前一样抬起江远胳膊时，一时之间竟然没成功。

就算是生病的江远，胳膊也有千斤重呢！

一晃神的功夫，丁易没感觉多久，结果回过神来时才发现温度计的时间早就到了，慌乱的把温度计抽出来，仔细的辨认上面的示数。

39.6

丁易知道碰到这种情况就应该喂江远吃药了，可是这会家里没有药。

丁易记得很清楚，上个月就告诉过江远，家里的药过期了，但是江远一直没有补，丁易也没有再催，因为丁易自己用不着，但是当时没有想过江远会需要。

丁易回去自己的卧室翻出江远之前给自己的零钱，出门前去了一趟厨房，从热水壶里倒了热水出来，晾了一杯水待会喝药，剩下的热水全倒洗脸盆里把毛巾蘸湿，水很烫，丁易感觉这个步骤不太对，但是又想不起哪里不对，捏着滚烫毛巾的一个小角，提溜着毛巾来到江远身边，“啪”的一下给江远盖在额头上。

江远的眼睛费力的睁开，看着头顶的人，房间里的灯晃的人眼睛模糊，但是江远知道头顶的人肯定是丁易了，江远的嘴巴动了动，费力的说了句话，但是丁易没听见，给江远把额头上的毛巾整理了一番，看到毛巾平平整整的堆在额头上，欣赏了一会自己的杰作，然后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夜里路上没人，静悄悄的，两侧的路灯也不是全部都亮着，一段亮，一段暗，但是丁易一点也不害怕，相反丁易很喜欢这样空荡荡街道没人的感觉。

出门左拐，过了红绿灯再右拐，直走第三家店就是药店。

推门进去的时候，这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意外的热闹，三个外卖骑手都在店里等着店员出单，丁易紧张的排在最后，心里默默的把待会要说的话重复了两遍。

终轮到自己了。

“买什么药？”

“我叫丁易，今年二十五岁，我弟弟发烧了，三十九度六。”丁易准备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停停停，你弟弟多大了？”

这个问题不是丁易提前准备好的，愣了一下后，丁易迅速反应过来。

“这么大！”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了一个比自己稍微低半头的高度。

店员狐疑的抬头，看着对面起码一米八几的高个男人，一只手在自己的头侧比划着，以为对方是着急说错了，失笑道：“我是问年龄，不是身高！算了算了，我知道了，成年人！”

说罢也没等丁易再回答，直接转身拿药。

丁易在后面低声的回答：“我弟弟今年21岁了！”

没有人搭理丁易的回答，店员快速的找到药，一边扫描，一边嘱咐：“这个药片是退烧的，回去就吃，发烧了吃一粒，退烧了就不用吃。这个冲剂是治感冒的，一日三次，一次一袋。总共三十四块七，微信还是支付宝？”

丁易快速的把手里捏着的钱递过去，生怕晚一步，店员又不耐烦起来。

拿着药回去的路上，丁易走的格外快，路上扫大街的清洁工已经出来工作了，和来的时候相比，安静的路上多了“唰唰唰”扫地的声音，这种有规律的声音，丁易不反感。

回家以后，把药都弄好了，丁易才端着杯子来到江远床边。

江远额头上的毛巾已经被胡乱的扔在枕头边，丁易拍打着江远的胳膊，叫江远起来吃药。

江远其实现在困到不行，感觉到全身都在冒火，但是实在提不起劲起床去翻找的吃药，额头上被扔上一块滚烫的毛巾时，江远短暂的清醒了一会，睁眼只看到丁易的头在眼前晃啊晃的，江远说了一声“烫”，丁易好像没听到，还是自顾自的在那整理毛巾，江远就没再说话。

还以为整理完毛巾丁易就回屋里睡觉了，没想到隔了这么长时间，丁易又端着药进来了。

江远费力的撑着坐了起，背靠着墙，手无力的搭在膝盖上，看着丁易手里端着的黑乎乎的一杯水，另外一只手里还捏着一片白色的药片。

江远没来由的想起了下午回来时在街角见过的那两个流浪汉，江远不由得假想，如果自己要是真的不管丁易了，等到某一天丁易手里的钱花完了，到时候被那帮人赶出这个房子，是不是也会在未来某一天某个暴雨后，突然出现这个城市任意一个普通的街角，或者天桥下，或者地下通道里，和下午见过的那两个普通流浪汉没有什么两样？

“明天记得去面试！”

高烧让江远的嗓音听起来嘶哑又低沉。

丁易拿着药的双手在听到江远的话时，胳膊肉眼可见的下坠了一截。

江远甚至没有心情追问丁易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药，一把夺过来就扔进嘴巴里，杯子里的深色水也毫不在意的咕噜两口喝完。

喝完药的杯子伸手往床头柜上一放，江远倒头就睡，自然也没有看到喝药的时候，丁易偷偷的从睡衣兜里掏出的一颗淡粉色包装的水果糖。

丁易悬着的手臂慢慢放下，确定江远好像真的不需要这颗糖了。

“明天去面试，听到了吗丁易！”

江远闭着眼睛，胳膊搭在额头上，感觉到丁易还在床边站着没有离开，江远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明明是询问的话语，被江远说出来像是命令一样。

同样的话这是第二遍说了，丁易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回复，江远该生气了。

“知道了！”

可是人为什么要出去外面找工作，而不能一直在家待着呢？

为什么自己要出去洗碗而不是在家画画呢？

丁易搞不懂这些，就像搞不懂，明明以前吃完药江远都会吃糖的，现在为什么不吃了？

丁易的思维有些天马行空，上一秒想的还是手里的糖，下一秒就想到明天面试的话肯定会遇到很多人，丁易不喜欢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丁易会洗碗，甚至洗的比江远干净多了，但是丁易不喜欢洗碗，因为洗碗池里带着泡沫的水会溅到眼睛里，太疼了。

眼睛？

丁易突然又回神了，四处张望了一下，在江远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那种成排单支独立小包装的眼药水，熟练的扭断上面的部分，然后俯身用手撑开江远的眼皮，给江远点了两滴进去。

江远没有反抗，安静的等丁易动作完成。

等到点完眼药水，感觉到丁易把一旁温热的毛巾又重新放在自己的额头上，紧接着就是“啪嗒啪嗒”的声音越来越远，丁易出去了。

这次点的眼药水好像有点多了！

江远迷迷糊糊的想着，应该是点多了吧？不然怎么会有水珠顺着眼尾流下来呢？

药效上来的挺快的，没一会江远就感觉困意袭来，不知道是额头上的热毛巾起作用了？还是刚刚喝的那杯黑乎乎的东西起作用了，江远感觉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之前那种热的要着火的感觉了。

丁易不是正常人，确实很多地方也不如正常人，但是江远从来没有怀疑过丁易在照顾人方面的能力，毕竟自己眼睛看不见的那些年，丁易把自己照顾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