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里的头尾灯鱼 第3章 第 3 章

因为喝了药的缘故，早上江远起晚了，睡醒时已经快十一点了，十一点开始就是外卖送餐的高峰期了，江远的手机上有一个固定十一点响的闹铃。

套上衣服出来客厅时，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早餐。

很简单的早餐，一杯牛奶，三个小猪形状的卡通奶黄包。不需要什么技巧，牛奶倒小锅里热了就行，奶黄包是冻在冰箱里的，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

这早餐一看就知道是丁易的手笔，丁易不喜欢塑料包装的任何食物，总说有怪味，哪怕是包装袋里的牛奶都一定要剪开倒在锅里热了才喝，所以每次丁易做饭都会捣腾的用很多的厨具，用完又要一件一件的都洗干净再收回去，江远很不理解，但是江远也不会去干涉丁易的行为。

丁易很喜欢这种卖相好看的馒头，每次都能很用心的加热，火候和时间掌握的非常好，保证每个小猪包都能蓬松起来，又不至于蓬松过头了裂开，不像江远，总是没有耐心干这些，不是时间长了小猪造型四分五裂，就是时间太短，膨胀的不够饱满！

早饭应该是做好很久了，江远吃的时候，牛奶已经凉了，上面一层薄薄的奶皮子，奶黄包外表皮也有点干巴了。

江远出门前特意转到丁易的房门口，敲门告诉丁易，今晚自己争取早点回来陪丁易出去外面看猫。

屋里的丁易没回应，但是江远知道丁易听见了，因为看到丁易削铅笔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江远已经习惯了，丁易的这种反应已经明确的表示他知道了并且同意了这个提议。

江远出门时手里还捏着奶黄包，骑摩托出发的时候一口把小猪包塞进嘴里，年轻人身体可能自带修复的系统，昨晚才都烧到快四十度，吃了药，睡了一晚，早上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明明骑着半新不旧的摩托车，却感觉连头发丝都飘着青春的肆意。

江远今天一整天心情都特别好，中午接的一单因为电梯停了，江远爬了十三层楼上去，累的气喘吁吁的也没影响好心情。

下楼的时候收到了系统的提示，十三楼的顾客给了五星好评，而且给骑手打赏了十块钱。

因为这突然的打赏，下午江远的心情就更好了，走路都是用跑的。

下午吃饭江远没回去，也没给丁易打电话，确切的说，丁易压根就没有联系方式，家里那部能接电话的手机是丁易爸爸留下来的，如果不是江远隔一段时间就定时充电，那部手机放家里，丁易从来不会碰。

丁易讨厌被打扰，任何人，任何时间，任何形式！

所有没有重要的事情，江远从来不会打电话回去联系丁易。

而午饭或者晚饭是否回去吃饭，在江远和丁易看来，从来都不是什么要紧事，不需要专门打电话说一声。

晚上依旧去洗车，中途休息的几分钟里，同样在这边洗车的刚子突然过来揶揄江远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感觉今天江远心情很好的样子，刚刚在洗车时还哼歌了。

“哼歌？”江远有点诧异，“我刚刚洗车时哼歌了吗？”

“怎么没哼啊？”刚子当下就想把刚刚江远哼的歌唱出来，可是张了好几次嘴，都感觉找不到调。

“哎呦，我是不会唱啊，你哼哼的这歌我都没听过，但是你刚刚确实哼哼了。”

江远腼腆的笑着，翻手叠着手里的毛巾，没再反驳也没承认。

又有车开进来了，刚子被催着过去接待，昨天下完雨以后，还以为大家的车都被雨冲干净了，今天的生意会差点，没想到今天来洗车的反而多起来了。

江远也发现好像每次下完雨以后，洗车店的生意都会格外的火爆。

“你看，还说没哼歌，嘴巴都笑咧开了。”刚子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用手指着江远说着。

虽然刚刚没承认，但是江远确实心情很好，江远甚至都想好了，如果今晚能看到小区里的那只猫的话，直接帮丁易抓回去养起来也不是不行。

江远一边往毛巾上喷洗涤剂，一边想着丁易要是看到自己把猫抓回去，估计会开心很久吧？

九点多的时候车少了，丁易正准备收拾东西下班，衣服都换好了，突然听到刚子在外面叫自己的名字。

出去一看，车位里停着一辆五菱宏光，要不是对车熟悉，就凭这车身上的泥浆，都快看不出车型来了。

刚子过来直接拉着江远往角落一扯，手里捏着东西就往江远的衣服兜里一塞，快速的抽出手来，在江远的腰上拍了拍。

“加个急，咱两把这辆洗了。”说完把手里的毛巾往江远手里一塞，神情自然的走了出去。

回到换衣室，江远才把兜里的东西掏出来看，卷成卷的几张钱，全是零钱，江远数了数，五十块。

几乎没有犹豫，江远就快速的换衣服。

这样的私活不常有，偶尔刚子接到了会叫着江远一起。

江远一看就知道刚子已经很够意思了，司机可能就是给了个整的，刚子自己对半劈了分了一半过来的。

江远从来不怕卖力气，也很珍惜这样卖力气的机会，洗车的时候一点不偷懒，刚子腰有点不好，犄角旮旯的细节地方钻进去再出来疼的哇哇叫，江远没事，灵活的很。

因为后面加塞的私活，结束后江远从洗车店出发时已经十一点多了，算了算时间，到家可能会更晚。

答应丁易的看猫，看来今天是看不成了。

回去以后屋里静悄悄的，江远已经形成习惯，只要回家，就轻手轻脚的，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尽量不打扰丁易。

站在丁易的房门口很久，看着门上贴着的“非请勿进！”的警告，想了很久，江远才确定，早上走之前，这个地方写的应该不是这几个字，好像是“请先敲门！”

江远好笑的看着那四个黑黢黢的大字，都能想到丁易趴在桌子上气鼓鼓的用铅笔写字的样子，写字的时候一边生气，一边还要试图把这几个字写的居中又好看。

江远没有敲门，试探着拧开门锁，丁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江远把拖鞋脱在门外，赤脚进去，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丁易穿的很齐整，不是居家的睡衣，看起来确实是做好了外出的准备。

江远探了探头，看清楚压在丁易脑袋下面的画纸，从漏出的一半仍能辨认出来，画的是一只猫，只用碳素笔画的速写，虽然没有颜色，但是并不妨碍这是一只漂亮的三花。

江远没叫丁易起来，悄悄的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把丁易叫起来，打乱他的计划，丁易会发脾气。

而且画纸很明显已经被丁易的脑袋弄花了，里面的三花不完美了，丁易发现以后也会生气。

丁易的生气大多数时候都是在生闷气，生气的时候会自我惩罚，自己给自己设置惩罚的界限，有时候是不说话，有时候是不吃饭，江远也摸不透惩罚设置的标准，所以只能尽量的不打断丁易的计划，减少这种惩罚。

丁易睡了，江远也没什么必须要干的事，白天干活有点累，所以干脆躺床上准备眯一会。

刚有点睡意，就听到脚步声靠近，江远也没睁眼，等着丁易开口，没成想半天都没人说话，江远这才睁开眼睛。

从下方看上去，明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但是江远就是觉得丁易看起来很小，也很弱，可能是太瘦的缘故。

江远抹了把脸翻身坐起来，也不主动问，就这样看着丁易。

最终还是丁易先憋不住了。

“没水了，你去修水管，我要上厕所，还要洗澡。”

江远消化着丁易的话，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昨天自己把总控的水龙头关了，整个卫生间都没水了。

“我擦，忘记了！”江远快速的翻身站起来，急的都没有穿拖鞋，就往卫生间走。

先把昨晚喷水的水龙头关了，江远这才蹲下身打开总的阀门。

随手按了一下马桶的按钮，确定马桶能正常冲水，这才侧身出去。

“你先进去上厕所，我去找工具修淋浴。”江远说着就朝着储物室走去，一点没拖沓。

听到身后的卫生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江远找工具的动作慢了下来，今天一整天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这样赤--裸--裸的摆着眼前。

是愧疚！

从昨晚丁易走之前帮自己滴眼药水开始就在愧疚！

或许更早一点，从那条滚烫的热毛巾搭在脸上开始，深夜端过来的药，早上桌子上的早餐，扔在厨房的药袋子里显示凌晨时间的收据……

所以走之前江远没有再提醒让丁易出去找工作面试。

尽管江远知道，只要自己不提醒，丁易是绝对不会出去的。但是就算是这样，走之前那一刻，江远还是心软了，没有提醒，甚至还提出了晚上回来可以一起出去看猫。

丁易今天没有去面试工作，江远问过火锅店的老板了，但是也没有像昨天那样生气，依旧充满期待的干活，刚子调侃今天心情好的时候，江远还不太愿意承认。

可以刚刚丁易站在自己床前，委屈的说出因为没水，所以今天一天没有上厕所没有洗澡时，江远的愧疚达到了顶峰。

后面卫生间的水声响了很久，断断续续的，江远有点难过，因为自己没有把丁易照顾的很好而难过。

或许不找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

自己辛苦一点的话，两个人的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丁易要是实在不想工作就算了吧！

江远一边挑选着工具，一边胡乱的想着。

门口的灯光被挡住，一个阴影投了下来，江远抬头疑惑的看向站在门外的丁易。

“嗯？”

“弟弟，我明天去面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