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瑟和西奥多 第20章 第 20 章

回到家后，她将药瓶放在桌上，左看右看，然后拔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在瓶口闻了闻，没有任何气味。然后她闭上一只眼，把瓶口对着月光，一团的浅蓝色的东西在光下微微浮动。

正当她思考时，床上睡着的妹妹阿莉拉说了句梦话，声音虽小，却吓了阿尔娜一跳。她低着头沉默片刻，随即紧握着瓶子的手一抖，破釜沉舟般将瓶中的东西一饮而尽。

没有味道，甚至没有吞咽感，入口的瞬间阿尔娜便失去意识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

“姐姐！姐姐！”不知过了多久，妹妹阿莉拉焦急地摇晃和呼唤着她。

“怎么了，阿莉拉？”

“教堂！测试！”阿莉拉指着窗外，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阿尔娜瞬间彻底清醒，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虽然正规的学校只有城市才有，但遍布各个村镇的教堂每年都会定期为适龄的孩子进行魔法资质测试，这是像她这样的村镇孩子改变命运为数不多的途径之一，天赋卓绝者甚至可能直接被选入教会培养。

她手忙脚乱地整理了一下仪容，深吸一口气，飞快地向村中教堂前的广场跑去。

“还好…赶上了，这一次……”

她气喘吁吁地挤进排队的队伍末尾，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周围人声嘈杂，孩子们紧张又期待，家长们议论纷纷。忽然，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和议论。

“快看那个人！站在主教旁边，高高的那个！”

“看到了，看到了！气质好不一样。”

“我听说，那是从莫提德尔那来的大人物！是那里的主教！”

“哇！要是被他选上，是不是就能直接去莫提德尔那了？”

“那你要是都有机会了，那我是不是也有机会了？哈哈！”

“没错没错，哈哈哈哈！”

梦想很美好，但现实往往很残酷。不一会儿，这两个孩子就被现实狠狠敲打了。

轮到了阿尔娜时，她局促走上前，并按照教士的指导，将手放在测试用的透明晶体上。

原本平静的水晶内部，在她触碰后，泛起活跃的白绿色波纹。

“资质不错。”一个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阿尔娜抬头，看到了那个气质冷峻的男人。而他身旁的本村主教眉角有些抽搐，但是随机调整了回来，笑得谄媚：“总算没有让您白来这一趟啊！”

予纳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这次只是顺路巡查。”

阿尔娜鼓起勇气，直视着予纳斯：“以我的资质，可以去城市吗？去莫提德尔那？”

予纳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可以，也不可以。”

“为什么？我的资质难道不够吗？”

“资质尚可，但教会目前并不缺人。”

“那…你们那里的人都很厉害吗？”

“厉害，也不厉害。”予纳斯的回答依旧简洁，“有些人只负责教堂的日常管理与教化事宜，并不直接参与战斗和危险任务。”

“我都可以做！无论是战斗还是，打杂！”阿尔娜急切地表明决心。

“他们不是打杂。”予纳斯纠正道，但语气并未动怒。

“不管是什么工作，我都可以学，都可以做好！我不怕辛苦！”

予纳斯看着她眼中的执拗与急切，问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阿尔娜握紧了拳头，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不喜欢，在这里我太弱小了，我要变强然后清除所有恶人！”

予纳斯自己早年也曾嫉恶如仇，但亲眼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这么充满杀意，还是让他感到隔阂。“坏人自有王国的法律来审判裁决。身为教堂的一员，你的首要工作是教化与引导，而非杀戮。”

“如果教化没用呢？”阿尔娜追问，眼神倔强。

“如果没用，你可以上报，我会去处理。”

“我不可以吗！”阿尔娜几乎是脱口而出。

予纳斯沉默地看了她几秒，最终，他给出了一个让旁边本村主教笑容僵硬的回答：

“你有实力的话，当然可以。”

在阿尔娜被予纳斯主教带回莫提德尔那的教堂后，一件让所有熟悉予纳斯的人都感到极其不适的事情发生了。这位被誉为“铁面主教”的予纳斯，竟然开始……微笑了。

他开始亲自耐心地处理繁琐的教堂事务，开始温和地关怀前来祷告或求助的民众，甚至会对犯错的新人教士进行温柔地教导。

“太可怕了……”这几乎是当时所有教堂老职员私下感受。他们宁愿面对以前那个冷冰冰的主教，也无法适应现在这个仿佛被什么附体了一样的予纳斯。甚至连他的妹妹珂卡芙都严重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或者被什么邪恶术法影响了。要不是确认予纳斯身上已经烙有“圣刻”，珂卡芙几乎要动用圣职者的权限把他抓进审讯室好好检查一番了。

但是他们都没猜到，予纳斯的变化，很大程度上源于对阿尔娜的以身作则，这个孩子很有天赋，但是却又杀气太重，予纳斯认为自己应该负责起她心灵的成长。

此刻，阿尔娜安静地坐在走廊长椅上，她想找机会向予纳斯道别，她的时间不多了。多少次，当她的内心出现以杀平事的冲动时，都会想起予纳斯对人的规劝和教化。但最近，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以前一直在逃避。她一直都深陷仇恨的泥沼，从未离开。她沉迷于予纳斯营造的美好，无论是对于石雾镇的命运，还是对于妹妹的死亡，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可惜，十年了她依旧没能让自己成为岸上人。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必须亲手拨开这层虚幻的美好，她要在生命终结前，完成自己迟到的命运。

内室里，予纳斯看着情绪激动的妹妹说：“我对阿尔娜施加了魂锁。即使她体内那股力量最终魔化，也无法爆发出来，锁链的强度与我的生命力量相持衡。我想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的实力在我之上。珂卡芙，我只是想最后给她一个机会。”

珂卡芙闭上眼，感到一阵无力：“明明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我们完全可以把她控制起来。”

几天前，王城宫殿。

侍卫长迈立尔将一叠厚厚的文件放在三王子希尔文的办公桌上，语气冷硬：“殿下，您还在犹豫什么？我们暗中搜集的证据链已经如此完整，足以定那些蛀虫的罪了！”

希尔文揉了揉眉心，俊美的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疲惫。

“迈立尔，我是三王子，不是刽子手。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啃食王国根基太久了，不能一下子连根拔起，那样引发的动荡可能会让王国崩溃。我只是没想到，大主教阁下还操心了这些事情。”

迈立尔面无表情地补充：“莫提德尔那的予纳斯主教，这是他以个人名义发出的正式请求。”

希尔文叹了口气，有些抱怨地嘟囔：“唉！真希望在我正式继位之前，父王能交给我一个气象一新的国家……”

迈立尔沉默以对，这种话题他无法接茬。

希尔文一边吐槽着王室内部的种种不如意和父王的优柔寡断，一边还是拿起笔，快速起草了一份许可令，盖上了印章，递给迈立尔：“去吧，动作干净利落点，尽量控制影响。”

迈立尔接过命令，扫了一眼名单，眉头微皱：“就这么几个？”

希尔文扶额：“我的侍卫长大人，光是动这两个城市的头面人物，就已经是在割大动脉了，你是想我明天就被人暗杀吗？”

迈立尔脸上满是不屑，手按在剑柄上：“想暗杀您，得先问过我的剑。怎么，殿下是觉得我的实力不足以保护您的安全？如果您对此有疑虑，我们可以随时去训练场演练一下。”

希尔文看着自己这位忠诚刚直的侍卫长，只能无奈地挥挥手：“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快去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