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这颗酸涩的糖果 第7章 Chapter6·新年快乐

除夕的夜幕，像一块巨大的、缀满了细碎钻石的深蓝色丝绒，缓缓笼罩了梨市。

空气中弥漫着年夜饭的香气和远处隐约传来的鞭炮声，家家户户窗户里透出的暖黄灯光，交织出一种独属于节日的、温馨而喧嚣的氛围。

谢清清家也不例外。客厅里电视正播放着热闹的春晚，父母和来串门的亲戚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家常，笑声不断。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中间那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更是增添了几分团圆的暖意。

谢清清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屏幕，手里攥着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她的心思，早已飞到了窗外，飞向了那个清瘦安静的少年。

自从猫咖那次“意外破相”事件后，她和江临的关系，似乎进入了一种更加微妙而温暖的阶段。

那道小小的抓痕早已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但那个下午江临紧张、心疼、又无比温柔的样子，却像用最细的刻刀，深深地镌刻在了谢清清的心里。

她时不时会想起他指尖轻柔的触感，想起他专注查看伤口时紧蹙的眉头，想起他笨拙却真诚的安慰。

每一次回想，心里都会泛起一阵甜蜜的悸动。

他们依旧一起上下学，依旧在课间讨论问题，但一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

过马路时，他会更加自然地牵住她的手；她杯子空了，他会默不作声地添满。

甚至在她偶尔偷懒不想写作业时，他会用笔轻轻敲她的脑袋，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无奈的纵容。

这种点点滴滴的渗透，让谢清清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安稳的幸福里。

她几乎可以肯定，江临是喜欢她的。

只是，那个傲娇的家伙，从来不肯明白地说出口。

除夕夜，万家团圆。谢清清看着窗外不时炸开的绚烂烟花，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想要听到他声音的冲动。

她想跟他说声“新年快乐”，想听听他此刻在做什么，想知道……

他有没有，哪怕只是一点点，在想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缠绕着她的心。

她借口回房间拿东西，溜进了自己的小天地。

关上门，隔绝了客厅的喧闹，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像揣了一只调皮的小鹿。

她深吸一口气，解锁手机，指尖悬在江临的名字上空，犹豫着，紧张着，也期待着。

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她甚至能感觉到指尖微微的颤抖。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嘟——”声，每一声都敲击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紧张地咬着下唇，脑子里胡思乱想着。

他会不会在忙？

会不会觉得我打扰他了？

会不会……不想接她电话？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挂断的时候，电话突然被接通了。

“喂？”

江临清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刚接起电话时的微哑，像羽毛轻轻搔过她的耳膜。

谢清清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呼吸都窒住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一时间竟发不出声音。

“喂？听得到吗？”江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疑惑。

“听……听得到！”谢清清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结巴，“是……是我，谢清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他平静的回应：“嗯，知道。”

他知道是她。这个认知让谢清清心里微微一甜。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那个……你吃过年夜饭了吗？”

“吃了。”他的回答依旧简短。

“在看春晚吗？”

“没有。”

“那……在做什么？”

“……看书。”

一问一答，平淡得像白开水。

谢清清握着手机，手心有些出汗。

她发现自己准备好的那些俏皮话、那些关于新年祝福的开场白，在江临这种惜字如金的风格面前，全都派不上用场。

一种微妙的失落感悄悄爬上心头。

他好像……并没有很期待她的电话？

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对谁都这么冷淡？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电话两头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和背景里隐约的电视声。

谢清清甚至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她害怕这沉默会被他听见。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找新话题时，江临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一点点：

“你呢？在做什么？”

他竟然主动问她！

谢清清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语气立刻变得轻快：“我啊，刚吃完年夜饭，一家人看电视呢，超级吵！所以我躲回房间给你打电话啦！”

她故意把“给你打电话”几个字说得清晰又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想看看他的反应。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几秒，然后她听到他似乎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短促得几乎像是她的错觉。接着，他用那种特有的、平静无波的语调说：

“嗯。新年快乐，谢清清。”

新……年……快……乐……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谢清清。虽然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但在这除夕夜的特定时刻，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让谢清清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喜悦。

仿佛他这句简单的祝福，比窗外任何绚烂的烟花都要珍贵。

她握着手机，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心里像炸开了一朵甜蜜的烟花。

她张了张嘴，那句“新年快乐”几乎要脱口而出，却突然被一个更大胆、更冲动的念头压了下去。

她想要更多。

不仅仅是一句电话里的祝福。她想要见到他，就在今晚，在这个辞旧迎新的特殊时刻。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以至于她几乎没经过大脑思考，就脱口而出：“江临！我们……出去放烟花吧！就现在！”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除夕夜跑出去？

父母肯定不会同意。

而且，江临会答应吗？

他那种喜静的性格，会愿意参与这种“幼稚”的活动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久到谢清清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心一点点沉下去，准备找补说“我开玩笑的”时候，江临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

“现在？……去哪里放？”

他没有直接拒绝。

谢清清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赶紧说：“就去我们家附近那个小公园！那里晚上人少！我……我偷偷溜出去！很快的！就放一会儿仙女棒！行吗？”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恳求和期待。

又是一阵沉默。谢清清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好。”终于，他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字。

好！

谢清清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她强忍住欢呼的冲动，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那说定了！半小时后，公园东门见！我……我先去跟我爸妈编个理由！”

挂了电话，谢清清的心还在狂跳不止。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她真的约了江临除夕夜出去放烟花！

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江临，居然答应了！

接下来的半小时，谢清清经历了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撒谎。她以“同学约好一起视频跨年”为借口，在父母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揣上早就偷偷买好的仙女棒，像只敏捷的小猫，溜出了家门。

冬夜的寒风扑面而来，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冷意，心里像揣了一个小火炉，暖烘烘的。

街道上行人稀少，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她一路小跑着奔向公园，心脏因为奔跑和期待而剧烈跳动着。

快到公园东门时，她远远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临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围着灰色的围巾，安静地站在路灯下。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微微低着头，像是在看地面，又像是在等待。

看到他的瞬间，谢清清的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和喜悦涌上心头。

她加快脚步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微微喘着气，眼睛亮得像星辰：“江临！等很久了吗？”

江临抬起头，看到她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脸蛋和亮晶晶的眼睛，眼神似乎柔和了一瞬。他摇摇头：“没有，刚到。”

他的鼻尖和耳朵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看起来比平时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可爱？谢清清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那我们快去找个地方吧！”她兴奋地拉起他的手，朝着公园里那片熟悉的草坪跑去。

江临的手微微一僵，却没有挣脱，任由她牵着，跟在她身后。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传递过来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公园里果然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的沙沙声。他们找了一处避风又开阔的角落。

谢清清从口袋里掏出那把五彩缤纷的仙女棒，像献宝一样递到江临面前：“你看！我买了好多！”

江临看着那一把细长的、带着彩色包装纸的小棒子，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他似乎没见过这种东西。

“这是仙女棒，”谢清清热情地介绍，“点燃了会冒出特别漂亮的火花，像星星一样！但是不危险，很好玩的！”她抽出一根，递给江临，又拿出打火机，“你来点第一根！”

江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他学着谢清清的样子，握住仙女棒的末端。

谢清清帮他按下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凑近仙女棒的顶端。

“嗤——”的一声轻响，仙女棒的顶端瞬间被点燃，迸发出无数细碎而耀眼的金色火花，噼啪作响，像一束突然绽放的、微型的金色喷泉，在漆黑的夜色中划出绚丽的光弧，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天地，也照亮了江临近在咫尺的脸。

火花的光芒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像落入了碎星。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景象惊住了，脸上那种惯有的平静被一种纯粹的、孩子般的好奇和惊叹所取代。

谢清清看着火花映照下的他，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微微张开的嘴唇，一时间竟看呆了。

此刻的江临，褪去了所有冷漠和疏离，显得那么真实，那么生动，那么……好看。

她的心跳，在仙女棒噼啪的声响中，失控地狂跳起来。

“是不是很漂亮？”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江临的目光从仙女棒上移开，看向她。

在跳跃的火光中，他的眼神深邃得像夜空，里面映着她的影子。他轻轻点了点头：“嗯。”

一根仙女棒很快燃尽了，光芒熄灭，世界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硝烟味。

但谢清清觉得，刚才那瞬间的绚烂，已经永恒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又点燃了两根，递了一根给江临。

这一次，江临没有犹豫，接了过去。

两人并排站着，手里各拿着一根燃烧的仙女棒，金色的火花在夜色中安静地绽放，划出各自的光轨，又仿佛交织在一起。

周围万籁俱寂，只有火花细微的声响和彼此清浅的呼吸声。

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而美好的氛围将两人包围。谢清清偷偷侧过头，看着江临的侧脸。

他正微微仰头看着自己手中那根仙女棒，跳跃的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的眼神很专注，嘴角似乎带着一丝极淡极淡的、满足的弧度。

这一刻，谢清清突然觉得，世间所有的喧嚣和繁华，都比不上此刻的宁静与美好。

她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秒。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倒数声，是城市广场方向通过大屏幕传来的跨年计数！

“十！”

“九！”

“八！”

谢清清的心猛地一跳！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她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许愿！

听说在新年钟声敲响的瞬间许愿，特别灵验！

她立刻闭上眼睛，双手紧紧握着那根还在燃烧的仙女棒，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在心里飞快地、郑重地许下了三个愿望：

一愿，江临天天开心，不再总是那么安静，能多一些笑容。

二愿，江临一生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三愿……三愿……他会喜欢上我。

真的喜欢上我，不是习惯，不是纵容，是像我喜欢他那样的，真正的喜欢。

最后一个愿望，她许得格外小心翼翼，带着少女全部的羞涩和最大的期盼。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倒数结束，新年的钟声仿佛在远处敲响，伴随着更加密集响起的鞭炮声和隐约的欢呼声。

夜空被更多的烟花照亮，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谢清清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江临。

他也正看着她，手中的仙女棒即将燃尽，最后一点火花在他指尖闪烁，映得他眼眸格外明亮。

“江临！新年快乐！”谢清清大声喊道，笑容灿烂得胜过任何烟花。

江临看着她，看着她在烟花背景下明媚生动的笑脸，沉默了几秒，然后，唇角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了一个清晰的、温柔的弧度。

他笑了。

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而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带着暖意的笑容。

像冰雪初融，像春风拂过湖面，瞬间点亮了他整张清俊的脸庞。

“新年快乐，谢清清。”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电话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温度。

谢清清彻底呆住了。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开始以从未有过的频率疯狂跳动，快得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他笑了。

江临对她笑了。

不是无奈，不是纵容，是一个真心的、好看得要命的笑容。

这一刻，什么愿望，什么烟花，什么新年，仿佛都不重要了。

他的这个笑容，就是她收到的最好的、最珍贵的新年礼物。

仙女棒的最后一点火光熄灭了。

但谢清清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