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暴风雨天,一人一猫窝在壁炉前,栗夏翻着乐谱修改编曲,煤球霸占了她的大腿,爪子无意识地在她牛仔裤上踩奶,舒服的呼噜声像辆小摩托车。
对面门好像隐隐约约有争吵声,中间隐约参杂几声巨大的打砸声。栗夏恍惚间想起对门好像就是上次那位送她粽子的女士。她这是和对象吵架了吗,不过她见怪不怪了。她小时候,爸妈也经常如此激烈的争吵。
她抱紧了煤球,煤球被挤压得不满地“喵”了一声。
对面门的争吵声渐渐停歇了,但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隔着门她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小夏,可以帮帮我吗?”听起来十分单薄无助,不再是温柔知性的大姐姐模样。
栗夏闻言打开房门,林雨晴穿着单薄的睡裙,裸露的手臂上却有许多青紫的淤痕,嘴角渗着血丝,右眼肿得几乎睁不开。
栗夏连忙扶住她:“林姐你还好吗?需要帮你报警吗?”
林雨晴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可以让我进来躲一躲吗?”
栗夏接了杯热水给她,林雨晴手捧着杯子,无助地吐露了自己的故事:“我没事的,你别报警,他是我老公,平时对我很好的,只是偶尔喝了酒才会……”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栗夏从猫眼望出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疯狂踹着门,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林雨晴!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给我出来!”
栗夏反应迅速,反手把重物都堆到门后。
林雨晴的脸色瞬间惨白,恐惧到极点的眼神:“别、别告诉他我在这,他会杀了我的……”
栗夏没有犹豫,直接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车来得很快,警笛声划破夜空。男人被按倒在地,戴上手铐时还在怒吼:“她是我老婆!你们没权利管我们的事!”
林雨晴看到这突发状况突然挣脱栗夏的手,冲了出去:“不是的!警官,他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的!”
警察对男人厉声说到:“你这是家暴罪!老实点。”说着就把发疯的男人扣押带走。
林雨晴蒙了,她是想让男人受点教训,但并不是真想他被警察捉走啊,万一到时候因为这个他被遣返回国了怎么办。
她猛地回头,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愤怒:“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啊?!”
栗夏愣在原地,很是疑惑:“可是他在伤害你啊。”
林晴雨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你以为你在救我吗?你毁了我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的签证挂靠在他身上,他在这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房租都是他付的,没有他,我在这活不下去……”
栗夏闻言:“我可以帮助你回国。”
“回国?回去就好过了吗?我的爸妈连他都不如,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是名校留学生,有着无比光明的前途吗?!”林雨晴把今晚的恐惧都怒吼了出来。
栗夏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喜欢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啊”,她也会有她的牢笼。
林雨晴说着说着干呕了起来,栗夏虽然心里略有不爽,但还是连忙拍着她的背问道:“你没事吧?”
林雨晴摆摆手:“我只是怀孕了,今天刚验出来的。”她想把小孩生下来,这样既可以挽回男人的心又可以凭借孩子拿到绿卡。
她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平坦小腹:“有了孩子,他一定会回心转意的,对我像以前一样好的……”
栗夏听不下去了,声音不自觉提高几个度:“不被祝福的孩子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无辜的生命要被当做你生存的筹码。”
林雨晴嘴唇嗫嚅着想反驳,外面的敲门声却再次响起,打开门是一名亚裔女警,她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询问:“现在需要搜集证人的证词。这位女士是你报的警吗?”
不待栗夏回复,林雨晴就抢着说:“我撤诉,我老公没对我进行任何伤害。”她用哀求的目光看向栗夏。
在女警探究的目光下,栗夏艰难地点头:“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才报警的。”
女警叹了口气:“家暴永远只有零次与无数次。女士你考虑好。你如今的状况若保留起诉是有权申请U签证。同时会有社工介入帮助你。”
“不需要!”林雨晴突然用英语尖叫起来,“在我们那里夫妻之间吵架是很正常的。”
女警无奈走掉后,栗夏也忍不住劝说林雨晴:“林姐,有了这个U签证,你就可以合法留在这里了,我也会帮助你联系免费的社区律师的。”栗夏把电话卡片递给她。
她真的很想很想帮助林姐,好像执着于通过她帮助谁,叫醒谁一样。
林雨晴攥紧卡片:“我没有学历,语言也不好,你不懂的,宝宝生下来怎么办。”
林雨晴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走掉了。
后面栗夏再也没有在公寓遇见过她和她老公。
不知道最后林雨晴最后的选择如何,栗夏最同情的是那个未出生的婴儿。
他懵懂地来到这个世上,却是地狱般的场景。
这件事导致栗夏最近的心情都很抑郁,去给爱玛上钢琴的课的时候,爱玛小姐居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耍大小姐脾气,都有在乖乖练琴。
下午上完家教课,晚上再去酒吧驻唱,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门口有个果篮,不知道是谁放的。
上面有张中文写的卡片:「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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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的午后,爱华德站在门口等待着少爷从寄宿高中回来。
艾德蒙刚好路过花园的琴房,他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了,居然听到了不断的琴声:“咦~艾玛居然有在乖乖练琴诶,新来的钢琴老师是有什么神通吗?”
爱华德想到了什么,慈祥一笑:“是啊,爱玛小姐很喜欢这个新来的钢琴老师。”
被爱德华这么一说,艾德蒙是更好奇了,没人比他更了解他的这位被宠坏的亲妹妹了,性子顽劣根本呆不住,让她老老实实坐在琴凳上那是难于登天的事,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不由得拐弯了。
艾德蒙好奇地推开琴房的玻璃门。一开门就看到小艾玛端坐在琴凳上,一双小短腿晃荡在踏板上,眼睛却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琴键,刻苦地练着基础功。而坐在她身边就是爱德华嘴里所说的那个新来的钢琴老师了。
艾玛的钢琴老师看起来是位东方人,她穿着宽松舒适的棉麻衬衫和浅灰色的长裙,黑发做了个笄松松地挽在脑后,看起来就像他爸爸屋子里面挂着的那副水墨画。
两人听到后面开门的动静,都转过头来。
小艾玛一看是哥哥就欢快地跳下琴凳,像只小鸟一样扑了过来:“哥哥!你回来了呀!”
女人也转过脸,与素净背影不同的却是一张有着浓墨重彩美貌的脸。
明明长得不像,艾德蒙却呆呆地愣在原地。
小艾玛扯了扯他的衣服撒娇到:“哥哥,你这次有给艾玛带礼物吗?”
艾德蒙回过神来,笑了笑:“小馋猫,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东大街的巧克力。已经让爱德华放进冰箱了,你练好琴再去吃吧。”
他说着说着目光不由地放在这位钢琴老师身上。她安静地站在一旁,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就静静地看着他和妹妹打闹,态度既不热络也不拘谨。
太像了。
不是长相,而是那种气质,那种温柔高贵的神态,宠辱不惊的表情,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从容,和他记忆中的母亲如出一辙。
艾玛仰起小脸问道:“哥哥要不要听我弹《小星星变奏版》?我进步超快的。”
艾玛年纪小,没有记忆,她只觉得栗老师很亲切,想和她待在一起,但是她不知道她的钢琴老师真的有些神似逝世的母亲。
“当然要。”艾德蒙在靠窗的扶手椅上坐下。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笼罩在钢琴前那两人身上。她指导艾玛时温柔的模样,让他不觉得眼眶有些微热,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她肯定也像这般陪伴着艾玛。
平时他回家的频率是一个月两次左右,但他现如今回家的频率增加了。
管家爱德华最先注意到这个变化,每次回来少爷都要去琴房看艾玛小姐弹琴。
爱德华状作不动声色地提醒到:“老夫人今早问起了您的课业。”
少爷神色一紧:“祖母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只是最记挂的便是您和艾玛小姐。”
这个变化他不知道是否应该主动告诉老夫人,老夫人问起他再说吧。
不知不觉,栗夏成为艾玛小姐的钢琴老师已经有两个多月了,今天快下课时就看见小丫头一直鬼鬼祟祟藏着什么东西。
果然下课时,女孩就傲娇又变扭地把鎏金请帖塞到栗夏手上:“下周我的生日晚会,希望你能参加。”
看着小女孩倔强又期待的眼神。
栗夏笑了笑,接过了请柬:“我的荣幸,艾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