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圣母的救世法则 第72章 刺破

几条曼朵琳以扇形的方式在前头探路，林间地势平坦，依稀可以看到泥地上一些脚印，但没有人工铺设的痕迹。

往里又走了大概十分钟，下到一个山坡后，他们来到了一片像是干涸河床的区域，大大小小的青黑色岩石从湿润的泥土中裸露出一部分，河床上有许多泥坑，里面并不是泥水，而是混杂了泥土的橙黄色液体，十分混浊。

柯善拿出身上的瓶子对比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同一种液体。

她抬起头，忽然注意到河床边缘的树荫下摆着一排半人高的容器，招呼了一声在远处的艾登后，她快步跑过去。

只要上过魔药课就能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一种常见的给粗制魔药剂提纯的器具，特殊的材质和内部设计可以大大缩短浊液里杂质沉淀下来的时间，也可以轻易让液体达成自己想要的分层效果。

柯善数了数，这里这样的容器有十二个，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起，比课堂学生用的要大上四五倍，光是看着就很有分量。

应该是他们用来给那种橙黄色液体提纯的。

她耐心地一个个检查过去，把上面的盖子打开，容器内部已经被洗刷得干干净净，同时空空如也。

柯善脑子里不禁冒出一幅他们勤奋工作的画面，提纯好的液体用瓶子装好储存进达特尼蒙的体内，剩下的就随意倾倒在这条干枯河床上。

她猜测倾倒出来的废水应该失去了那种不可思议的生息之力。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再次跳到微微弥漫着酸味的河床上，然后把口袋里的白花拿出来，犹豫一下，撕成两半。

她把其中一半放在地上，往皱缩得不成样子的花瓣上浇了一些小瓶子里的液体。

一开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以为花朵会直接活过来，没想到花瓣接触到液体后像被烧焦了一样，快速收缩成小小一团，最后直接消失在了土地上。

柯善急忙地感到愧疚，然而下一刻，那块泥土便肉眼可见地鼓动了起来，她才困惑地把湿润的泥土抠开，几颗嫩芽像绿色的宝石一样出现在土里。

她欣慰地笑了笑，感慨威力惊人，生命简直像一种和缓的暴力，重新把土拍好，她向河床里最大的泥潭走去。

混合着泥水与橙黄色液体的泥潭可以清晰照出她的面容，像加了红糖的橙汁一样有种甜腥味。

她把另一半枯萎的白花扔到泥水上。

结果自然是没有任何反应，她不得不把花瓣重新捡起来。为了不厚此薄彼，她打开瓶子，给这一半的花也赋予了新生。

柯善环顾四周，刚想和艾登说一说自己的发现，转了一圈后惊恐地发现在周围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艾登？”她心中霎时涌起一阵恐慌，发了两秒的愣后，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学长，你在哪？”

“下面，这里有一个屏障。”少年的声音从右手边传来，宛如一颗定心丸。

柯善顺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很快注意到了艾登说的那堵薄薄的屏障墙，她抬起脚，有些犹豫地穿过，并不是阻隔通行的那类，于是干脆纵身一跳，没想到身体失去平衡，从两三米高的地方摔了下去。

回过神，柯善发现自己掉到了一个大坑里，面前的坑壁下放着一堆又一堆已经盛满橙黄色液体的容器，数量至少上百，只不过颜色和她手里的那瓶相比略显暗沉。

艾登就站在她身后，这个屏障可以像树荫一样隔绝阳光，因此他们的头顶一片阴凉，于是艾登面前的那个洞口更显得阴恻恻。

“学长，我差点以为你自己跑了呢。”柯善先前的慌乱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指指洞口，“这是你的新发现？怎么也不招呼我一声。”

艾登回头看她一眼，抬起下巴朝洞口一指，问得神神秘秘：“你敢进去吗？”

柯善顿了顿，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这应该是皇室的人开凿出来的洞穴吧，里面有什么吗？”她说着，一边朝洞口靠近。用鼻子嗅了嗅里面透出来的空气，只捕捉到潮湿泥土的气味。

回头看着艾登耸了耸肩，意思是她没发现什么异样。

少年却很纠结地把两只手绞在一起，想要引起她的一点关注：“我有点害怕呢。”

他觉得这洞口透出来一股夹杂着火星的热风，时不时让裸露在外的皮肤感到点点刺痛，脑子里还有一种重感冒的感觉，但位于心口上方的那棵树正疯狂抖着叶子，让他心头发痒，催促他进去。

柯善看他这样，以为他是害怕碰见皇室的人，便说道：“你的事他们未必清楚，碰见了我们可以找个借口瞒过去……如果他们真要动手，大不了你再跑一次嘛。”

走到这个地方迟迟没有碰见一个人，大概率是在这里工作的队伍和希德尼商量好了，两拨人一起埋伏了起来，总之她把艾登骗进去不会错。

“都到这里了，难道你打算临阵脱逃？”柯善朝他招手。

艾登盯了她很久，神色复杂，事情发生以来，恐惧感第一次笼罩了他。无依无靠，众叛亲离，并且是自己亲手摧毁自己的生活，无法回头的恐惧。

“你会保护我的，对吧？我们已经是同伙了。”他不禁走向柯善，高大的身躯，阴郁的神色，尽管眼底有那么些委屈，但在柯善看来还是弥漫着无法忽略的压迫感。

“你还需要我保护吗？”她干笑了两声，想要搪塞过去，但对上少年毫无笑意的眼神，挤出的笑顿时消失，声音透露出一丝紧张，“当然，在我们找到真相之前，我会尽量帮你，也是帮我。”

艾登越走越近，离她已经不剩半臂距离，仍没有停下的意思，柯善本能地往身后的墙壁靠了一下，察觉到她的瑟缩，面前的人像窥见猎物破绽的野兽，瞬间伸手扣住了她的下颌骨。

柯善心中警铃大作，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知道敌不过他，便试图安抚，“等一下，你在闹脾气吗？”

艾登撇下嘴角，黯淡的眼底透露出一股幽怨：“其实我都知道了，你和希德尼已经串通好要在里面抓我，你根本不想和我一起寻找真相，是不是？”

“你知道了？什么时候？”柯善惊讶地睁大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向希德尼交代。

艾登并不想解释，或许是瞧不起她过于迟钝的觉察力，自顾自地将话锋一转：“其实，我还知道一件更有趣的事。”

扣住下颌的力度陡然加大，暗含威胁。柯善不得不绷紧脸颊肌肉，以保护自己的牙齿不被他捏断。

又来了，这种熟悉的压制，通过细致磨人的身体痛苦达成。她意识到艾登十分擅长这点。

她猛吸了两口气，打算忍气吞声，“浪费时间，有话不如直说。”

“有一些躺在皇室资料库里的文件记载了你的身世。”

如她所愿，这一句话快速从艾登嘴里冒出。

而后他停了好一会儿，细致地观察着手里这张脸上闪过的各种精彩神色，有惊愕，慌乱，掩饰……生动得令他目眩神迷。

“其实，你应该叫柯善，而不是柯义，对吧？”后半句慢条斯理地补上，艾登变得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语气温柔，动作却被无端滋生的占有欲带得越来越粗暴。

在牙齿被捏碎前，柯善忍无可忍地挣脱了他。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即使心里慌乱成一片，面上还是装作莫名其妙地说道。

牙齿传来一阵疼痛，她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牙根，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没有功夫思考艾登是怎么发现的，因为怀疑已经产生，等于宣告伪装失败。

艾登歪着脖子，揉了揉自己的发顶：“我的脑袋现在确实有点难受，但这件事还不至于搞错。”

她猛盯着他，用一种盯出现在床上死老鼠的目光，心生杀意，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后者赶忙把手举到胸前，无辜摊开，呵呵笑了两声：“你还能做出这种眼神啊……我只是想和你交换一下筹码而已，你杀不死我的。”

“你是怎么发现的？”柯善垂下眼，四肢沉重，一颗心脏还被吓得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你找到了真正的柯义？还是用了什么别的方法？”

少年眉梢不经意地挑了挑，这句话让他灵机一动。

“是，我找到了真正的柯义，就在我们离开索美特之塔前一天。”

他完全在欺骗她：“柯义，也就是你的弟弟，在郊区一家海鲜加工坊工作，长得确实和你现在的样子有几分相似，不过皮肤要黑许多，那样子才像个真正的男性平庸种，不是吗？”

“然后呢？”柯善慢慢滑落下来，蹲靠在洞口外缓解有些迟钝的身体。她的伪装可能真的漏洞百出，此前她从未见过男性平庸种。

艾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给了他一笔钱，足够他这辈子都不用工作，然后把他姐姐女扮男装进入索美特之塔的事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