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深处,提魂殿。
幽暗的烛火跳跃着,映照在冰冷的地面和墙壁上,勾勒出扭曲的影子。三官高坐于上,面容隐在阴影之中,唯有低沉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如同墓穴中的风。
“送葬师苏昌河,雷家堡嫡系子弟雷惊鸿,擅使霹雳子,性烈如火,身边常有雷家护卫八人……此任务,定为天字甲等,限期十日。”
任务卷轴被无形的气劲托着,轻飘飘地落到殿中低头行礼的苏昌河面前。
天字甲等。
暗河任务分级中最高、也最凶险的级别,通常意味着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目标不仅是雷家堡这等以火器名震江湖的世家嫡系,更点明了其难缠之处。这任务,与其说是考验,不如说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清除。
苏昌河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仿佛接到手的不是催命符,而是什么有趣的请柬。他伸手接住卷轴,指尖在卷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语气轻松:
“哟,天字甲等?提魂殿还真是看得起我苏昌河。行,这活儿,我接了。”
他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畏惧,只是将那卷轴随意塞入怀中,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便走。腰后的两把寸指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在他转身的刹那,眼底那丝玩味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冰冷与算计。提魂殿……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消息如同滴入静水的墨,迅速在暗河内部扩散开来。
当苏暮雨从近乎闭关的练剑状态中惊醒,听到这个消息时,他执伞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雷家堡!天字甲等!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变得清晰——苏昌河似乎确实受过一次极重的伤,休养了将近半年,背后留下一片难以消除的灼伤疤痕,正是与雷家堡的火器有关!只是那时他并未深究任务细节,只当是寻常失手。
如今想来,哪里是失手!这分明是提魂殿,或者说是其背后影宗的借刀杀人之计!利用雷家堡这把锋利的刀,来除掉日益难以掌控的苏昌河!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暮雨的心脏,比前世亲手将剑刺入苏昌河胸膛时更甚。他以为重来一次,只要盯紧苏昌河,阻止他修炼药人之术即可,却差点忘了,在苏昌河走向疯狂之前,暗河内部的倾轧与阴谋,同样能置他于死地!
“昌河现在何处?”他声音冷冽如冰,问向传递消息的暗河子弟。
“送葬师大人接到任务后,已即刻动身前往雷家堡地界。”
苏暮雨再无迟疑,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烟般掠出庭院,朝着暗河出口的方向疾驰而去。他甚至来不及多做准备,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赶上!绝不能让前世的悲剧以另一种方式上演!
……
雷家堡,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以火药霹雳子闻名江湖,堡内子弟多性情刚烈,堡垒建筑也带着一种粗犷坚固的风格。
此刻,堡外一片山林空地中,战况正酣。
苏昌河身形如鬼魅,在两把寸指剑的寒光笼罩下,已然放倒了五名雷家护卫。但他身上也挂了彩,衣衫被凌厉的劲气和爆炸的余波撕裂了几处,渗出暗红的血迹。
他的目标,那个名叫雷惊鸿的年轻子弟,此刻正被剩余三名最强悍的护卫死死护在身后。雷惊鸿脸上毫无惧色,反而带着一种被挑衅的愤怒,他双手各扣着数枚乌沉沉的霹雳子,眼神死死锁定着苏昌河。
“暗河的鼠辈!敢来我雷家堡撒野,今日就叫你尸骨无存!”雷惊鸿厉声喝道。
苏昌河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残忍而兴奋的笑容:“尸骨无存?口气不小!就看你的霹雳子,快不快得过我的送葬之剑!”
话音未落,他身形再次暴起,寸指剑划出两道致命的弧线,直取护卫的空隙。他计算精准,动作狠辣,力求速战速决。这任务透着诡异,他不敢久留。
然而,雷惊鸿等的就是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这一刻!
“掩护我!”雷惊鸿大吼一声,三名护卫如同心有灵犀,同时爆发出最强的内力,悍不畏死地迎上苏昌河的剑锋,竟是以肉身强行阻滞他的行动。
与此同时,雷惊鸿手腕猛地一甩,并非一枚,而是整整一把,约莫七八颗威力最强的“雷火霹雳子”,呈扇形朝着苏昌河周身要害笼罩而去!这一把霹雳子,几乎耗尽了他此刻能调动的全部内力,务求一击必杀!
刺鼻的硫磺味瞬间弥漫。
苏昌河瞳孔骤缩!他没想到这雷惊鸿如此果决狠辣,竟用护卫的性命来换取这绝杀的机会!寸指剑回防已来不及,躲避的空间也被封死!
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将内力疯狂灌注于双腿,猛地向后急退,同时双臂交叉护住头脸要害!
“轰!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狂暴的气浪如同实质般向四周席卷,将地面的泥土碎石尽数掀起!那三名充当肉盾的护卫首当其冲,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
苏昌河虽然见机得快,后退卸去了部分冲击力,但仍被最核心的爆炸威力狠狠掀飞!他只觉后背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砸中,剧痛钻心,喉咙一甜,一口鲜血控制不住地喷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爆炸外围跌落,意识都出现了瞬间的模糊。
就在他即将重重摔落在地时,一道青影如电般射至,带着一股清冷而焦急的气息,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苏暮雨赶到了!
他恰好看到了苏昌河被霹雳子炸飞的那一幕,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看到了苏昌河口中喷出的鲜血和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前世苏昌河倒在他剑下的画面与眼前景象疯狂重叠,一种比死亡更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昌河!”苏暮雨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将苏昌河轻轻放在身后,目光抬起,落在了那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刚刚掷出霹雳子,此刻正因为脱力和爆炸反噬而微微喘息的雷惊鸿身上。
那一刻,苏暮雨眼中所有的情绪——担忧、恐惧、后怕、以及滔天的怒火——尽数化为一片纯粹的、冰冷的杀意!
“你,该死。”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三个字,却仿佛带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
他甚至没有拔伞。
并指如剑,朝着雷惊鸿的方向,看似随意地一划。
一道凝练到极致、璀璨到极致的剑气,自他指尖迸发而出!这道剑气不再是往常那种清冷绵密的感觉,而是带着一股斩断一切、毁灭一切的决绝意志!剑气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切开,留下短暂的真空轨迹!
雷惊鸿脸上的狞笑尚未褪去,便彻底凝固。他眼睁睁看着那道剑气袭来,想要躲避,却发现周身气机已被完全锁定,动弹不得!
“噗嗤!”
剑气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胸口,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然后身体一软,噗通倒地,气息瞬间断绝。
然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在剑气离体的那一刹那,苏暮雨周身的气息陡然剧变!一股庞大无匹、凌厉无俦的剑意冲天而起,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凶兽骤然苏醒!
天空中风云变色,无形的罡风以他为中心疯狂盘旋呼啸!他体内原本就浑厚的内力,在这一刻发生了质的飞跃,如同江河汇入大海,奔腾咆哮,汹涌澎湃!
剑仙境界!
在极致的情绪冲击下,在守护之念与杀戮之意的矛盾交织中,苏暮雨竟打破了那层困扰无数剑客毕生的壁垒,一步踏入了传说中的剑仙之境!
他站在那里,衣袂猎猎作响,周身缭绕着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的凌厉剑气。那不再是内力外放形成的罡气,而是更高层次的、蕴含着自身剑道意志的“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还活着的人,包括勉强支撑着意识、半躺在地上的苏昌河,全都惊呆了!
“剑……剑仙?!”一名残存的雷家护卫声音颤抖,充满了无边的恐惧。
苏昌河看着苏暮雨的背影,看着他周身那令人心悸的剑势,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惊与复杂。暮雨他……竟然在此刻突破了?
苏暮雨却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他的怒火并未因为雷惊鸿的死而平息,反而因为后怕而燃烧得更加炽烈!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残存的雷家护卫,扫过远处闻讯赶来、目瞪口呆的雷家堡众人,最后落在了那巍峨的、象征着雷家堡荣耀的堡垒建筑群上。
就是这个地方,差点夺走了昌河的性命!
就是这些任务,将昌河一次次推向死亡的边缘!
“提魂殿……雷家堡……”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缓缓抬起了手,握住了那柄一直未曾出鞘的油纸伞。
“铮——!”
细长剑身出鞘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与周遭呼啸的罡风应和着。
紧接着,令所有人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以苏暮雨为中心,无数道剑气凭空生成!十道、百道、千道……它们不再是无形无质,而是凝聚成了近乎实体的、闪烁着青濛濛光华的剑影!这些剑影迅速盘旋、组合,呼吸之间,便形成了一个笼罩了半边天空的、巨大无比的剑阵!
十八剑!一百八十剑!一千八百剑!一万八千剑!甚至……十万八千剑!
密密麻麻的剑影遮天蔽日,剑尖所指,正是雷家堡的方向!恐怖的剑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所有雷家堡之人呼吸困难,心神俱裂!
“这……这是什么?!”有人发出绝望的嘶吼。
苏暮雨眼神冰冷,含怒挥剑!
“轰隆隆——!”
十万八千剑,如同得到了号令的军队,化作一道毁灭一切的青色洪流,朝着雷家堡倾泻而下!
剑雨落下,摧枯拉朽!
坚固的墙壁如同纸糊般被洞穿、撕裂!高耸的阁楼在剑气的切割下轰然倒塌!火光、烟尘、惨叫、惊呼……交织成一曲末日般的乐章!
仅仅一剑之威,大半个雷家堡的宅屋院落,化为断壁残垣!
天地间一片死寂。
幸存的雷家堡众人面无人色,看着那片废墟,看着那个执伞而立、周身剑气未散的青影,如同看着降临人世的神魔。
“剑仙……暗河,竟然出了一个剑仙……!”
“要变天了……执伞鬼苏暮雨……他成了剑仙!”
“好可怕的剑气!好可怕的执伞鬼!”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苏暮雨却对造成的破坏和引起的震撼毫不在意。他散去周身剑势,甚至顾不上稳固那刚刚突破、尚且激荡不休的剑仙境界,立刻转身,快步走到苏昌河身边。
他蹲下身,神情凝重,伸手就想将苏昌河扶起,仔细检查他的伤势,甚至想当场握住他的手腕探查内息。
“昌河,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和后怕。
苏昌河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切弄得一怔,随即感受到周围那些幸存的暗河子弟(他们本是作为策应或观察者潜伏在附近)投来的惊疑不定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他强忍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和内腑的震荡,抬手轻轻按住了苏暮雨探过来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快速而隐晦地往旁边扫了一下,传递着明确的信息:任务已完成,我没事,只是权宜之计,此地不宜久留。
苏暮雨与他默契十足,立刻读懂了他的眼神。看到苏昌河眼神依旧灵活,虽然受伤但意识清醒,他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些许。但目光触及苏昌河背后那片被灼烧得焦黑破碎的衣衫,以及隐隐渗出的血迹,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雷惊鸿的尸体,确认其死得不能再死。既然目标已除,他不再犹豫,一把将苏昌河小心地背起(避免触碰到他背后的伤口),身形展开,化作一道青虹,头也不回地朝着暗河驻地的方向疾驰而去,将那一片狼藉和无数震惊恐惧的目光甩在身后。
……
回到他们在暗河的那处小院,苏暮雨小心翼翼地将苏昌河放在床榻上。
他周身那属于剑仙的凌厉气势尚未完全收敛,激荡的剑气使得房间内的空气都显得有些锋锐,桌椅碗盏无声地浮现出细密的裂痕。但他对此浑然不觉,此刻他眼中只有苏昌河背上那片狰狞的伤口。
他一言不发,立刻去打来清水,拿出最好的金疮药,动作轻柔却迅速地开始为苏昌河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他的脸色冰冷得吓人,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仿佛凝结着万载寒冰。
看着那皮开肉绽、一片焦糊的灼伤,苏暮雨的心如同被针扎般刺痛。他一边动作,一边运转体内那庞大却尚未驯服的内力,试图温和地输入苏昌河体内,帮他疏导紊乱的气血。
“别浪费内力。”苏昌河趴在床上,闷声道,“我调息一下就好。你刚突破,境界未稳,当务之急是闭关巩固。”
苏暮雨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自责:“提魂殿!好一个提魂殿!”
这五个字,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蕴含着滔天的杀意。那属于剑仙的恐怖气势随着他的怒气不受控制地外放,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心悸的锋锐感。
他恨提魂殿竟敢派发如此必死的任务!他更恨自己!重活一世,明明知道暗河内部危机四伏,知道提魂殿和影宗是巨大的隐患,却只顾着盯紧苏昌河个人,只顾着埋头练剑,竟然忘了提前将这些毒瘤铲除!竟然让他们还有机会,借任务之名,险些害死昌河!
巨大的懊悔和后怕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
给苏昌河包扎好伤口,确认他内息虽然紊乱但并无根基受损之虞后,苏暮雨猛地站起身。
他周身剑气再次不受控制地激荡起来,眼神锐利如刀,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那架势,分明是要立刻提剑,去提魂殿找那三官算账!
“苏暮雨!”苏昌河见状,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背上伤口撕裂的疼痛,猛地从床榻上撑起身子,一把拉住了苏暮雨的手腕,“你要干嘛去!”
一向都是苏暮雨拉着他,阻止他肆意妄为,阻止他弑杀成性。可这一次,角色竟完全调转了过来。是苏昌河,死死地拉住了杀气腾腾、欲往提魂殿的苏暮雨。
苏暮雨被他拉住,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声音冰冷地说道:“清算。”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血雨腥风的意味。
苏昌河感受到他手腕上传来的、那属于剑仙的、几乎要挣脱他的庞然巨力和凌厉剑意,心中更是焦急。他了解苏暮雨,平时清冷守原则,可一旦触及底线,那股执拗和决绝,比他苏昌河更甚!更何况此刻他刚刚突破,心神激荡,境界未稳,若是贸然去找提魂殿三官,且不说那三个老家伙深藏不露,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后手,单是苏暮雨自身走火入魔的风险,就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暮雨!你冷静点!”苏昌河用力将他往回拉,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提魂殿树大根深,岂是你能现在一人一剑就能轻易铲除的?你刚入剑仙之境,气息未平,此刻前去,是想要走火入魔吗!”
苏暮雨猛地回头,眼中布满了血丝,那里面不仅有愤怒,更有深不见底的自责和痛苦:“我若早一点想起他们,早一点动手,你今日何至于此!是我疏忽!是我该死!”
看到他眼中那几乎要将他吞噬的负疚感,苏昌河愣住了。他一直不明白苏暮雨近来为何如此反常,此刻这浓烈到化不开的自责,更是让他心头巨震。暮雨他……到底在为什么事情,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次任务?
他压下心中的惊疑,手上力道不减,语气放缓,试图安抚:“暮雨,听我说!这次任务,我并非全无准备。”
苏暮雨赤红的眼睛盯着他。
苏昌河扯出一个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尽管因为背后的疼痛而显得有些扭曲:“我是谁啊?我可是苏昌河啊!提魂殿那点借刀杀人的小把戏,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早有提防,那霹雳子看着凶险,我避开了要害,看着狼狈,实则多是皮肉伤,内腑震荡调息几日便好。不过是将计就计,演给他们看罢了。”
他顿了顿,看着苏暮雨周身依旧不稳的剑气,语气变得凝重而恳切:“当务之急,是你!暮雨,你必须立刻闭关,稳住剑仙境界!这是千载难逢的机缘,亦是巨大的危机,若处理不当,境界跌落都是轻的!提魂殿的仇,我们记下了!等你出关,境界稳固,我们再从长计议,连本带利,跟他们算个清楚!”
苏昌河的话语,如同冰水般浇在苏暮雨被怒火灼烧的头脑上。
他看着苏昌河虽然苍白却依旧带着算计和笃定的脸,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那沸腾的杀意和自责,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
是啊,他现在状态不对。剑仙境界的力量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体内奔腾冲撞,若不加以引导驯服,别说去找提魂殿算账,恐怕自己先要爆体而亡。
重活一世,他不能再因为自己的冲动和失误,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苏暮雨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周身那凌厉外放的剑气,终于开始一点点收敛入体。他反手握住苏昌河的手腕,感受着那真实的温度和脉搏,狂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好。”他沉声道,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却更深沉,更坚定,“我闭关。你好好养伤。”
他看着苏昌河,一字一句道:“等我出来。”
这四个字,既是承诺,也是宣告。
等他出关之日,便是提魂殿,乃至整个暗河内部腐朽势力,清算之时!
苏昌河看着他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大海与无尽风暴的眸子,心中莫名一安,点了点头:“我等你。”
苏暮雨不再多言,松开手,转身走向院内那处他平日练剑的静室。他需要尽快掌控这股新生的、足以改变命运的力量。
看着他关闭的静室石门,苏昌河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思索。
暮雨进阶剑仙,固然是惊天动地的大好事,足以改变暗河乃至整个江湖的格局。但他那反常的举动,那浓烈的自责,那对提魂殿近乎刻骨的仇恨……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尚未知晓的谜团。
“看来,这暗河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啊……”苏昌河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过,既然暮雨已踏上仙途,那这盘棋,我们赢面可就大多了。”
他摸了摸背后包扎好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期待的弧度。
提魂殿……我们的账,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