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陆潮作业画了一半,余光往旁边空空如也的位置扫了一眼。
上次说不去喝酒蹦迪,一周不到就打回原形,陆潮在心里很讥讽地想:果然改不了,什么再不乱玩好好上课,全扯淡。
大部分的gay都狡诈滑头,很擅长伪装,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们编织的陷阱里去,然后变成和他们一样的gay。
不过非常可惜,他面对的人是陆潮。
无论他怎么伪装,再怎么绞尽脑汁依然骗不了他。
徐骁和林垚还没回来,陆潮最近没心情打球,丢下笔决定先去洗个澡。
他拿着毛巾到门口时,听见一声很微弱的呼唤:“开……门。”
又不带钥匙,还是索性喝酒把钥匙都喝丢了。
陆潮随手按住门把,郁霈几乎有些不耐地拍门,但估计是喝多了力气很小,拍门的动静像猫挠。
“陆潮……徐骁……”
陆潮从门把上收回手,无视了不断敲门的郁霈迈进卫生间。
温水冲刷掉胸口残留的窒闷,陆潮旋开门出来寝室里空无一人,换了只手拿毛巾,右手旋开寝室门,几乎是同时,一个人朝他摔了过来。
陆潮本能伸手去扶:“喂,你……”
郁霈像根煮软了的面条往下掉,陆潮手臂使力将他托在怀里,叫了两声全无反应,但他是绝对不会再被骗了。
“别装死,起来。”
陆潮掐住他的腰拉开,想警告他再装就直接扔地上,结果发现郁霈人在发烧,微乱的长发遮住小半张脸,隐约还能看出嘴角的伤。
陆潮动作停了停,右手臂扶着他,左手拨开头发。
郁霈嘴角泛红,脸颊指痕几乎肿起来,脖子上还有一圈几乎发紫的淤伤。
陆潮顾不上多想,略微俯身双手一抄把人抱回了寝室放在了椅子上,从桌上抽出一根体温计消毒塞进他嘴里。
郁霈昏迷含不住,陆潮深吸口气,把他扶在肩上靠着,另一手托着他下巴等了三分钟,抽出体温计对着光一转,39度。
发烧还去喝酒,死了活该。
陆潮倾身放体温计,动作停了停,偏头在郁霈颈侧嗅了嗅,却没闻到酒味。
开学时,陆母的助理给陆潮准备了日常所需的所有药物,塞在一个大药箱里,陆潮身体好几乎不生病,徐骁和林垚也很健康,所以他一直怀疑这玩意是杞人忧天。
他几乎都忘了这玩意的存在,没想到第一次启用的人居然是郁霈。
陆潮找出退烧药,但郁霈昏迷根本喂不下去,只好换成冲剂。
他去接了杯热水,又顺便把郁霈掉在门口的东西捡回来。
盒子已经扁了,里面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陆潮把袋子反过来,稀里哗啦散了一桌碎瓷片和中药茶叶。
其实刚才他不是喝多发懵,是没力气敲门,如果他刚才顺手把门开了,可能郁霈不会熬不住昏倒。
想到这里,陆潮忽然听见一声很低的呻吟。
郁霈垂着头绵绵不绝地咳嗽,肩膀不断颤动,冷白的手指伸向抽纸,很快速地捂住嘴干呕般重重咳了两下。
陆潮眼尖发现一抹红,但很快郁霈就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昏昏沉沉趴在桌上,像是要睡觉。
“吃药。”陆潮把药放在桌上,屈指敲了两下。
郁霈睫毛动了动,费力地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放着吧。”红痕在白皙的脸上显得很扎眼,陆潮望着他竟然有一种很愤怒的情绪。
“有人打你?”
郁霈撑着桌子半坐起来,左手揉了揉腹部,整个人有种病弱的死气,“不碍事,多谢你关心,我想睡一会。”
他眼神不太聚焦,说话时唇角的伤痕带动伤口,会不自觉皱眉,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昏过去。
陆潮从小身体健康,爱运动,甚至还去学过几年散打,打了个青少年组的冠军奖牌随手丢在一堆奖杯中间。
他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病一下就要死了一样,有种灵魂都快被抽出去的摇摇欲坠。
陆潮握住他的下巴抬起来,另一手端起药递到他嘴边,灌进去前自己先尝了一口确定不烫才按在他唇上。
“张嘴。”
郁霈不爱喝药,本能想要拒绝,但陆潮的手坚硬而固执,轻而易举捏开他的嘴将药灌了进去。
郁霈先是呛了一下,接着尝到丝丝甜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陆潮已经把小半杯药灌完了,又不知从哪儿摸了一颗糖,撕开他丢进他嘴里。
“坐好别动。”
郁霈人还不清醒,晕乎乎坐在椅子上,看陆潮长腿一勾拉过椅子坐在他对面,掰断碘棒朝他伸过来,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又被陆潮抓住肩膀拽回来。
陆潮阴沉着脸,但手上动作却很轻。
“嘶……”郁霈轻抽了口气,陆潮脸色更难看了,冷嗤一声:“嘶什么,仰头。”
陆潮声音不大,但气场很足,郁霈就仰了下头,老老实实让他处理伤口,垂下来的头发偶尔扫到陆潮的手臂,像冰凉的绸缎。
陆潮收好药箱抬头瞥了一眼,郁霈端坐在椅子上,微垂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对于他的伺候倒是心安理得。
“你饿不饿?”
郁霈抬起眼,过了几秒钟才摇了摇头。
“那你睡吧。”
郁霈站起来,伸直手臂像是在等他帮忙脱衣服,陆潮冷笑一声,但接触到他眼神时丝毫没感觉出勾引意味,很怀疑他是烧糊涂了。
“……”
郁霈躺进被窝很快就睡着了,寝室归于平静。
陆潮玩了会手机,又抬头看了眼床铺,从桌子底下勾出盒子,把里面的东西一口气扔进了郁霈的糖罐子。
手机震了两下,陆潮丢掉盒子接电话:“喂,安娜姐。”
“小陆,你爷爷突发心脏病进医院了,严总现在在开会走不开,你先去医院一趟,我也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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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霈重生后身体一直不好,趁着没课出去买点补药和养嗓子的药,没想到遇到原身的“朋友”。
他虽然不是弱不禁风,但反应力也绝对不如孙乐,虽然躲过了第一脚,但一时不妨被他抽掉了簪子。
他索回簪子的一瞬间,孙乐扑上来冲着他腹部踹了一脚,郁霈力量不如他,很轻易就落了下风。
孙乐那一脚很重,踹的他眼前发黑,一口腥甜直接蔓到了嗓子眼。
郁霈虽吃了亏但也没让对方讨到好,一簪下去差点把他手掌扎穿,只可惜他买的青瓷小茶壶和杯子碎了。
睡了几乎一天一夜,郁霈第二天下午才醒,听着徐骁绵绵不绝的键盘声出了会神。
“郁霈你醒啦?发烧好一点没啊?”徐骁键盘声停了一下,抬头问他。
“嗯。”郁霈一开口,发现嘴唇有点不对劲,下意识摸了下。
“有人打你啊?”徐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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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潮挂了电话,打了车直奔家里的医院。
护士认识他,见他面色冷凝立刻说:“老爷子没什么事,就是跟周老下棋的时候跟人吵了两句,非说自己心脏病犯了,陈老在隔壁呢。”
两个老爷子双双进医院,把院长腿都吓软了,火速致电医院董事长严致玉。
严致玉在开会实在走不开,让助理先把陆潮叫过去看看情况,陆潮听完护士的话,直接气笑了。
电梯上行,停在病房门口。
陆潮摆手让护士去忙,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电梯出来的陈家两位长辈。
两人也很尴尬,揉揉额头跟陆潮打招呼:“小陆,老爷子不要紧吧?”
陆潮简略说了,推门进了病房。
老爷子正在吃水果,看病房里的百寸电视直播棋赛。
陆潮双手抱臂,靠在门边:“老头,能不能争点气?年轻时在战场上一枪一个的血性哪儿去了?”
“死小子,没大没小。”
老爷子精神矍铄,一点儿看不出心脏病的样子。
陆潮迈步进来,果盘里叉了一块蜜瓜送进嘴里,“赶紧出院回家,在这儿占用医疗资源,就算医院是自家开的也不行啊。”
陆潮晚上还有课,看他没事就打算走了,开门就看到严致玉急匆匆赶来,问他爷爷怎么样了。
陆潮一抬下巴:“你安排人准备一下吧,走了。”
“走了?”严致玉踉跄了两步,脸色白了一瞬:“人、人没了?”
陆潮沉默几秒,说:“我是说,你准备安排个人送他回家,他心脏比我还健康,我要回学校了。”
严致玉松了口气,纤长十指在胸口拍了拍:“死孩子说话大喘气,吓死老娘了,你不是刚来么,着急走什么?”
陆潮:“我上课。”
严致玉把包往他怀里一扔,斜了眼:“课有什么好上的,缺一节不影响,你又没对象在学校等你,回家吃顿饭明天再回去。”
陆潮莫名其妙:“没对象犯天条了?”
严致玉上下打量了陆潮两眼,万分不解:“你长得也还行啊,怎么这么多年了就没一个看上你的?人家小陈都谈六个了,实在不行你问问有没有图咱家底的。”
陆潮瞥她一眼:“图你家底,你给他把平洲买了?”
严致玉没回答,陆潮觉得她好像真的在考虑可行性,嗤道:“您来真的啊?我校草好么,喜欢我的人能绕着平洲围三圈,我需要倒贴?”
严致玉上下瞥他一眼,殷殷切切:“那么这位校草哥,你能在这三圈里给我挑个儿媳妇儿来不?”
陆潮无情拒绝:“不能。”
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下午徐骁发了个消息来说郁霈醒了。
陆潮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才回复:关我什么事。
徐骁:不关你事你昨晚给人处理伤口?褚思文手都折了也没见你日行一善给他处理伤口,你还把他吓半死。
陆潮指尖在屏幕上一点一点,想起郁霈昨晚要死不活的样子,说:?
徐骁那头安静了一会,隔了半天又发来消息:我觉得他好像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又问我是不是我帮他处理伤口,我咋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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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潮带雨(新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