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禁区 第10章 春潮带雨（十）

陆潮第二天没课，被老爷子纠缠到晚上才回学校。

徐骁求他带份宵夜，陆潮绕过图书馆去了一趟食堂，回宿舍的时候看到郁霈站在灯下不知想什么。

路灯昏黄，掺了点初秋的冷。

灯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铺在地上形单影只，他头发很长，没有用簪子束起来而是垂落背后，像是从古代骤然走来陌生的时代，有种莫名其妙的孤寂感。

陆潮站着看了一会，等再回过神时郁霈已经走到他跟前了。

“陆潮。”

陆潮瞥他一眼，发现脸色比前两天还苍白，嘴上的创可贴不知道什么时候撕掉了，显露出不太明显的青紫色淤痕。

“你要回宿舍吗？”

陆潮收回视线，打算警告他昨晚只是顺手，但看着他的神色又没说，“干嘛？”

“我迷路了。”

陆潮看了郁霈几秒，一时猜不准这又是什么套路。

郁霈察觉出陆潮的不愿，他能理解身为少爷的骄矜和不愿被人使唤的盛气，于是放缓了语气，说：“陆潮，你带我回去好吗？”

陆潮盯着郁霈的脸，试图透过清凌温柔的眼眸看透郁霈的心思，但他足足盯了一分多钟，郁霈好像单纯的只是想回宿舍。

“不行吗？”郁霈垂下眼，回头看了眼夜色中的建筑：“那我自己回去，再见。”

“跟上。”

陆潮拎着徐骁的宵夜往寝室走，走了几步，停下来，听见脚步声才又重新迈步。

褚思文在寝室等了半个多小时，陆潮瞥他一眼：“有事儿？”

“我不找你。”褚思文绕开陆潮，殷勤迎上郁霈：“你回来啦？我等你一晚上了，你去食堂了吗？”

陆潮：？

郁霈不太习惯和人这样亲密，不动声色抽开手：“你找我有事？”

“有有有，你叫人给我的那个膏药很有用，我胳膊好多了。”褚思文一把拽过郁霈，殷勤献上两盒水果一盒蛋糕：“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郁霈微微蹙眉，再次拨开他的手：“不用破费了，只是举手之劳。”

“哎要的要的，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你我后天都打不了比赛了，你快尝尝哪种好吃。”

郁霈没办法，只好拿起一颗草莓。

陆潮余光一扫，郁霈吃东西很慢很端庄，像是没吃过一样仔仔细细含住草莓尖，轻轻咬一口，汁水立刻染了一唇。

他咽下草莓，舌尖无意识一扫。

陆潮眉尖皱起，他怎么跟谁都这样。

褚思文又催他把蛋糕也吃了，絮絮叨叨讲自己派了多久的队伍，“哦对，我这周五生日，你那天有没有事？没事的话要不要来玩？”

郁霈不喜欢社交，便婉拒了。

“别呀，你一定得来。”褚思文不等他再次拒绝，立刻伸手搭住他肩膀热情邀请：“都是熟人，你们寝室几个还有我们篮球社的，你都认识。”

“我……”

陆潮扯过褚思文的手臂，把人往后拉了半步：“说完没有，说完赶紧滚。”

“我邀请的是郁霈又不是你，轮……”褚思文冲陆潮就瞪眼，对上他的视线又立刻微弱下去：“轮得到……你生什么气啊？”

陆潮按住他肩膀，转了个方向，一推。

褚思文差点被突如其来的门板拍平，喋喋不休在外面踢门：“你别霸凌我恩人我跟你说，我还没说完你着急关什么门！”

-

郁霈每天起得早，和陈津一起吃完早饭去上课。

这天陈津没空，头一天给他指了路说哪里是练功房，大概位置就在陆潮上课的教室楼下，非常好找。

他来得早，练功房还没有人。

郁霈推开门，看到整整齐齐悬挂的戏服、头面、十八般兵器，记忆如潮水般袭来，他鼻尖几乎闻到尘封的气味。

“师弟，来呀。”

“师弟你今天进步很大，师傅一定高兴。”

郁霈深吸了口气，指尖拂过做工粗糙的戏服，耳里响起再也听不见的声音，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恍如隔世。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他恍惚过、茫然过，但摸到熟悉的戏服这一刻才觉得万千情绪撞在了喉头。

他进科班的时候，师傅说“京剧要一代传一代，人可以死，香火不能断”，他到现在才真正明白，香火的意义。

郁霈在练功房待了一上午，没有练习，就静静看着戏服。

下午陈津来找他，“郁霈你没带手机吗？”

郁霈不会用手机，便摇头：“有事么？”

“陈主任找你，他说打你电话一直关机，你昨天问我练功房怎么走，我猜你在这儿。”陈津在郁霈身边坐下来，问他：“你在练功吗？”

郁霈摇摇头：“陈主任是谁？”

陈津愕然，“你连陈主任也不知道啊，他是我们系主任。他以前也是学京剧的，后来倒嗓了一直没上过台，听说他是颂教授的学生，真可惜。”

郁霈若有所思。

陈津猜他也不认识，就说：“颂教授就是颂因程，一个很厉害的老生演员，以前在北戏做教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辞职了。”

郁霈：“后来呢？”

“后来我也不知道了。”陈津说：“陈主任还在办公室等你，我带你过去？”

“好，多谢你。”

郁霈到的时候陈主任在打电话，招手让他先等会。

郁霈静静打量他，四十出头，面相周正，乍一看有点像大师兄，进门的一瞬间他还恍惚了一下。

“郁霈？”

陈主任挂掉电话，眯细了眼睛在郁霈脸上梭巡，不太能把眼前这个清冷端庄的青年和记忆里那个浓妆艳抹有碍风化的郁霈联系在一起。

“坐，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么？”

郁霈坐下来，说：“还请您告知。”

陈主任怔了一下，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时间多想，又说：“你旷了多少课不用我说了吧，虽然咱们专业不如他们航空航天，但既然选了这个专业就得对得起他，你说呢？”

郁霈颔首。

陈主任见他这么听话，准备好的教育台词一下子卡壳了。

“呃……”陈主任顿了半晌，说：“我也开门见山说了，校长找过我几次，为了学校的声誉必须处理你。”

郁霈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您但说无妨。”

“你只要答应我从现在开始好好上课，不要奇装异服，不要惹是生非，我再帮你说说情，毕竟考上大学也不容易，你说呢？”

郁霈思忖几秒，说：“中秋晚会表演节目可以加学分，我想报名。”

“你行吗？”陈主任不是不想信任他，实在是他一节课都没正经上过，上去演？演什么？唱歌？跳舞？

郁霈说：“您放心。”

陈主任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反正表演也有筛查环节，真是演不好也不会放上台，于是抽出表格递给他：“那行，表你自己填了交给学生会，他们那边会负责筛选。对了，你在陆潮那儿住得怎么样？”

郁霈接过表，淡淡应答：“还好。”

陈主任看他表情如常，一时也吃不准是真好还是假好，只好隐晦劝他：“陆潮家庭条件好，人也聪明，所以性子难免张扬点儿，你好好跟他相处，凡事多忍着点儿别跟他起冲突。”

郁霈：“我知道。”

“行，你去吧。”

郁霈走出几步，陈主任又叫住他：“颂老最近好吗？”

郁霈茫然几秒，陈主任说：“算了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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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潮带雨（新修）